賈雨婷聞言放下手中正在研的墨，從他手中接過毛筆，工工整整地寫起來。

    賈雨婷雖說讀書和習字不是很用功，但畢竟出自上京城一等一的寧國公府，那字也是別有一番天地，隻不過與林汝默這十幾年的功力自是沒法比。

    林汝默看著她寫就的一首小詩，字體倒是當前女兒家都習的簪花小楷，隻是氣勢上有些不足，畢竟女兒家的手缺力，自己當年可是手綁沙袋練的。

    林汝默仔細觀察片刻，方說道：“你的字，雖有形但無神，主要還是手沒有力，可以考慮在手腕上稍加重力來練習，日子久了，自能有所成。”

    賈雨婷其實並非真的特別想練字，隻是找個理由來見他而已，當然也有部分是因為確實喜歡他的字。當時做狐狸時，日日看他讀書習字，覺得那筆走龍蛇的架勢特別吸引人，但是奈何自己是隻狐狸，即使心中百爪撓心，卻不能寫上一個字！那時候，她就想著有一日也要像他一樣厲害，也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賈雨婷笑若春花，當即說道：“隻要、隻要能得公子的五六分，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吃苦自然是能受得住的，隻不知要、要加多重？”

    林汝默倒是對她刮目相看了，一個嬌養長大的女兒家聽到要加重練習腕力，竟然沒有喊累，“如此最好，你可先從較輕的開始，一個月後再繼續加重。讓丫鬟取些細沙，摻在棉絮中，再縫入布匹，做成護腕模樣，每日習字時，帶在手腕上。我為你多寫幾張，你可用來臨摹。”

    賈雨婷自是十分開心，笑著說道：“那有、有勞公子費心了。已、已到午飯時間，一起在、在天香樓吃頓飯如何？讓我好生謝、謝一謝林公子。”

    林汝默每次見到她的笑眼和梨渦，都會晃神，有些不知所措，亦或是害羞。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魅惑了一般，隻能傻傻地點頭。

    待飯菜上桌了，林汝默還有些愣神，然後就聽那出穀黃鶯一般的聲音響起，“剛、剛剛也沒有問公子愛吃什麽，我、我就自作主張點了一些招牌菜式，還有、還有一些我自己覺得不錯的，望公子不要責、責怪。”

    “小姐太客氣了，自是感激還來不及。”林汝默小心地回了一句。

    賈雨婷給他夾了一塊糖醋魚，“公子是江南人氏，應該很喜歡吃甜、甜一些的菜吧，可以嚐嚐這個糖、糖醋魚，是天香樓大廚、大廚的拿手菜呢。你、你且嚐嚐看。”

    林汝默看到那雙削蔥般的玉手伸到自己眼前，又倏忽不見，心頭跳了一下。暗自鎮定後，方拿起筷子，夾起那塊魚，“果然不錯，頗有江南風味，外焦裏脆，酸甜得宜，卻又有些不同，應是根據上京人的口味，又略做了改進。”

    賈雨婷看他吃的開心，自己也高興，小心翼翼地說道：“公、公子，以後你就是我的先生了，總是叫我小、小姐，太、太生分了，不如以後就叫我白、白墨吧。”

    林汝默聞言點了點頭，也未多說什麽。雖然自己剛到上京城沒多長時間，卻聽說了很多關於這賈家小姐的事兒。如今真正接觸了，方覺得謠言果然不可信，明明是個很溫柔端莊、懂禮貌的大家閨秀，為何會被傳的那般不堪，真真是氣煞人也。

    林汝默專心地用著飯，過了一會兒發現賈雨婷好像特別喜歡吃醬汁鯽魚，這喜好居然跟自己的小狐狸一樣！

    林汝默記得上次一起吃飯時，賈承德說自己的妹妹最愛吃天香樓的燒花鴨和溜蟹肉，也是為了這，才將這雅間包下來的，如今不過幾天她竟變了口味？

    這醬汁鯽魚確實是小狐狸的最愛，每次路過一個縣城，他都要挑最大的客棧入住，為的就是有這道菜。每次醬汁鯽魚一上桌，那小狐狸就在嘰嘰嘰興奮地叫，奈何魚刺太多，隻能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林汝默那時候總是細心地幫小狐狸挑刺，竟也覺得很有趣味。如今看著對麵也和小狐狸一般細細地吃著魚的賈雨婷，他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果然是最近太想念小狐狸的緣故麽？

    “公、公子？為、為何不吃菜，可是不合胃口？”賈雨婷見他突然停了下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汝默搖了搖頭，“隻是看著這醬汁鯽魚，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小狐狸。”

    賈雨婷愣住了，點菜的時候，自己叫了幾個招牌菜，然後又挑了幾個自己平日裏愛吃的，醬汁鯽魚正是自己以前當狐狸時的最愛。那時候自己是個狐狸，自是不會挑魚刺的，都是找林汝默代勞。看來自己雖然隻和他相處了兩個月，在他心中的分量很不一般啊。

    想到此，她隻能勸慰道：“公、公子，切莫擔心，你既說那隻小、小狐狸聰慧，想必它、它肯定是安全的，或許是它的父、父母找來了，也未可知啊。”

    林汝默點了點頭，略帶傷感地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吧。

    林汝默突然想起了白墨消失的那晚上。自己當時醒來時，還是泡在浴桶中，水已經冰涼，出來之後就沒見到小狐狸，裝錢財的箱子也被打開了。當時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小偷來劫財，小狐狸不會被抓走了吧。但那時候自己被冷水泡的時間太長，發起了高燒，隻能讓小廝去找，最後一直沒有結果

    病好以後，卻越發悶悶不樂，茶飯無心，沒有了小狐狸的陪伴，突然發現日子竟變得有些難熬。小狐狸的失蹤就成了他心中不可言說的痛，每次想起，總有種憂傷彌漫不去。

    如今見到賈雨婷，從名字到眼神，連喜歡吃的菜都一樣，林汝默總覺得看到了自己小狐狸的化身，心中也漸漸地看開了一些。有時候他甚至會在心裏想，如果她真是我的小狐狸，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