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的樹林雖不會綠意蔥蔥，然晚秋楓葉，紅於初冬，葉尖還殘餘著昨夜的凝霜，水滴聲此起彼伏，觀賞起來還是別有一番韻味。

    一行人站在結界麵前，還有一刻鍾就會打開了，珵音有些無聊，似是想到什麽，“蕪辛，你說惜逝之前是一個冷血殺手，那她為何會喜歡上樊籬呢？”

    “也許正是因為她是一個殺手，從來沒有在世間得到過溫暖，遇見樊籬，反而被這似是而非的曖昧迷惑。”

    “那樊籬可有真的喜歡過惜逝嗎？”

    “小仙想應當是有的，不然在流芳宮前他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雖說不殺她是因為她還有幾分價值，但更多的，是他眼神裏的不舍。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會這麽喜歡惜逝。”

    不知為何，這樹林中的飛鳥似是被什麽驚到了，紛紛撲翅逃離，珵音她們沒有在意，晅烈和玄武臉色卻嚴峻了起來。

    “凡人的心思，真複雜，比你給我的話本子還要曲……這是什麽？”因珵音身子較小，第一個發現底下的瘴氣深及腳踝，且開始漸漸漫上來，珵音的蜀錦鞋刹那被腐蝕，腳趾間還有些被灼燒的痕跡。

    晅烈見狀立刻將珵音抱起，躍至樹林上空，一團黑氣從樹林中向他襲來，蕪辛立馬從手中捏了個訣將黑氣打散，小彩和玄武幾乎在同時化成原形，懸浮在上空保護他們的主人。

    “烜焱上神，這魔物是什麽。”

    蕪辛見底下的樹林被完全浸泡在瘴氣中，幾乎在瞬間所有的枝葉樹幹都被腐蝕，隻留下一些烏黑的樹幹。

    晅烈的神情如臨大敵，一雙劍眉緊鎖，他一手抱著珵音，一手執著折幽劍，青光鋒芒早已顯露，玄武龜殼邊的利刃急速旋轉，“是地魔，魔皇手下的得力戰將。”

    地魔恥魍，魔界四大戰將之一，於上古時被頡季上神所滅，怎得會在此處遇上他，他不是一向在西嶽那處駐守麽？。

    “魔界的人怎麽會來凡間？”蕪辛聽聞，手中的紅蓮業火綻放的越發鮮豔，那火光襯得蕪辛的眼角發紅，“看來，是衝著我們來的。”

    “離結界打開還要多長？”

    “半刻。”

    晅烈將珵音交給小彩，珵音卻抱住他的脖頸不肯放手，她似乎也感覺到事情的不妙，眼神裏都是慌亂，“我怕。”

    方才瘴氣將她的鞋給腐蝕得一幹二淨，將這個未曾真正與魔物交手的小上神給嚇住了。

    “莫怕，有我在。”晅烈撥開她的雙臂，小彩的碧翅接了過來，“蕪辛，待會你和珵音先走，我擋在開口前，以免讓他們伺機進入天界。”

    晅烈在轉身離去時，還在蕪辛耳邊說了一些話，蕪辛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我看到晅烈的臉色越發蒼白，讓他顯得更加寒冰如雪，此時的晅烈才是戰神烜焱，他望著被瘴氣荼毒的樹林，眼神裏的堅定和冷漠，像是雪地中伺機而動的雪豹，緊緊盯著眼前的獵物，隻是這雪豹，有些虛弱。

    突然，晅烈將折幽劍幻化成一把巨大的可以把大樹劈成兩半的大小，劍鋒裹著一層金光，向樹林下方某個位置落下，劍光所及之處瘴氣瞬間消逝，劍尖入地三尺，有幾絲血光從地縫出滲出，那地底下發出一聲悶哼，似是什麽人被割破了肌膚。

    不久，地縫沒有再滲血，反而源源不斷地溢出瘴氣，折幽劍的劍光也漸漸消失，隨後瘴氣竟似噴泉般噴湧而出，折幽劍也快擋不住了。

    就在折幽劍要被衝出的瞬間，晅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閃至地縫前，緊緊握著劍柄，靈力從手中傳至劍鋒，壓製著瘴氣的流動，那個地縫也在反抗著折幽劍的抵製，不停地輸送著瘴氣，因為力量強大，金光與瘴氣相抵，形成一道對峙的牆麵。

    玄武則在晅烈的身後，為他擋開身後魔軍的攻擊，龜殼上的利刃旋轉地極快，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金盤，周圍的魔軍前仆後繼地向這利刃奔去，所謂同澤同袍，腹背相交，就是如此。

    就在兩廂對峙之時，結界的開口緩緩打開，有好幾團黑氣想要往裏麵衝，蕪辛立刻將紅蓮業火放至開口前，花蕊上的烈焰將張牙舞爪的魔軍阻擋在開口前。

    “小上神，我們走！”

    說完，小彩載著兩人往結界開口衝去，途中還打散了幾個魔軍，順利地進入了蒼梧道口，為了防止魔軍進入結界，蕪辛的紅蓮業火依舊在外麵燃燒著，等到開口關閉。

    “蕪辛，晅烈怎麽還不進來？”珵音焦急地望著外邊，因紅蓮業火的焰火擋住了視線，隻能隱隱約約地見到他仍在與那地魔對峙，蕪辛卻沒有說話，隻把更多的靈力輸送到紅蓮業火中，她的臉色如同冬至的落雪。

    結界的開口開始關閉，我極想衝出去，此刻我約莫知曉晅烈與蕪辛說了什麽，他的傷一直沒好，根本打不過地魔，他隻能拖延時間，護珵音周全，若他在結界關閉之前沒進來，就不要管他了。

    珵音的指間摩挲著，她焦慮，猶豫，恐懼還有擔憂，外邊的兵荒馬亂她害怕極了，未滿一萬歲的上神，與尋常的小仙童無異，出去了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她又擔心晅烈的安危，一直在開口處張望，就連小彩都有些不安地鳴叫。

    “不，我不能拋下他。小彩！”

    珵音輕拍鳳頭，小彩須臾間展翅而飛。

    是啊，日後你們是最親密的戰友，怎能拋棄彼此。

    就在結界即將關閉之時，珵音，小彩和蕪辛同時衝出結界，兩人詫異相對，都沒想到對方會衝出來。

    “小上神，你快回去。”

    “蕪辛，你怎麽出來了？”

    然未及回答，四麵八方湧來的魔軍將她們包圍了，蕪辛用紅蓮業火幻成一個護障，小彩也將身上的翎羽化成利刃，口中噴出碧色的焰火將前麵的魔軍燒開了一大片，此時空中紅綠交加，與四周的黑暗相互糾纏，珵音被護在中間最安全的地方。

    然結界已徹底關閉。

    蕪辛不敢再開結界，兩刻後要是無人阻止這些魔軍進入結界，那麽天界將會猝不及防地受襲，她也無力再開結界，周圍的魔軍快把她的靈力消耗完了。

    不知不覺，蕪辛她們也殺到了那個地縫前，玄武依舊在不停地為晅烈阻擋攻擊，晅烈的臉早已沒有一絲血色，手中的靈力也越來越弱，折幽劍在他的手下顫抖，地縫下的魔物蠢蠢欲動，它即將要出來了。

    “你們怎麽出來了，蕪辛，我的交代你都忘了？”晅烈發覺身後多了幾個人，看見是珵音他們，沒有血色的臉竟出現怒氣，“你想天界的兩個上神，都在這裏隕落嗎？”

    “晅烈，是我自己出來的。”珵音坐在碧浮的身上，小眼神已然沒有了方才的怯懦，她在洛河時也是這樣，沒麵對時盡力逃避，等不可避免時，她會比誰都鎮定，她指間的摩挲在見到晅烈那一刻起，就停了。

    “你莫要再叫我慫包了，我亦是天界極為英勇的上神。”

    雖然滿臉稚氣，手中的靈力微弱得可以忽略，但終於眉眼間的堅定，可以看出幾分司樂上神無所畏懼的風骨，晅烈蒼白的唇角有幾分笑意。

    “躲開！”說時遲那時快，地縫突然湧上一波劇烈的瘴氣，晅烈立即收回折幽劍，轉身將珵音他們一掌拍開，自己也閃身躲開，那瘴氣擦著晅烈的鼻尖直升上空，瘴氣最上頭，立著一個人形的黑影，那黑影身上的瘴氣漸漸退去，裏邊是一個身材極其魁梧的男子，身著玄黑戰袍，他的頭上也有幽冥印記，不過比庸邪的淡了好多，他是魔界皇族的旁支。

    一道似女子般嬌媚的聲音從上空劃過，我幾乎不相信那是恥魍的聲音，他明明是個男身啊，怎的魔界盡出反差極大的奇葩。

    “晅烈，你比以前弱了許多，這麽久，才劃破我一道傷口。”恥魍撫了撫左臂上的傷口，還有幾絲血流下，想來是方才晅烈那一劍所至，被折幽劍所傷，愈合速度與凡人無異。

    那聲音，聽得我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太娘了。

    “又來一個死娘炮。”珵音也是對此表現的極其惡心。

    周圍的瘴氣漸漸將我們包圍，我們的靈力所剩無幾，尤其是晅烈，他的折幽劍已經黯淡無光，他以劍駐地，劍光順著地縫圍成一道光牆，將麵前的瘴氣阻隔，如今隻能背水一戰，不然兩個上神，兩個神獸，外加一個天宮的上仙都要折在此處。

    瘴氣越靠越近，魔軍的進攻一波比一波猛烈，玄武和小彩在外圍不停地擋住攻擊，晅烈和蕪辛將珵音護在中間，阻擋瘴氣撲入，小珵音在中間也沒閑著，給晅烈和蕪辛渡著微弱的靈力。

    可這情形維持不了多久，小彩因力竭不小心被擊中腹部，從外圍中拍開，落入瘴氣之中，幸好它原形是碧浮，翎羽可擋一切煞氣，沒被腐蝕，但極虛弱地倒在地上，鳳眼半開半合，碧翅在地上隱隱顫抖，隻有鳥喙噴著碧色的焰火，堪堪擋住那些如狼似虎的魔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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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袍同澤，腹背相交，一直是我最崇敬的生死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