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外的漠北軍竟歡呼起來，爭先恐後地湧進殿內，衣服的撕扯聲和恐懼的哭聲夾雜在一起，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元澈將懷中的她摟得更緊，帝王的淚珠一點一滴地將她臉上的汙漬洗淨，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其他的什麽，她臉上的痛苦表情，漸漸釋然。

    珵音回過神，化了兩道手刀，左相和她的女兒咽喉被割斷，血濺三尺。

    這樣也好，免受了多餘的痛苦。

    長純宮裏的血，洗了三天三夜，但腥味長留不去。

    出殯那一日，惠風和暢，全然不憐惜在凡塵煎熬的世人，墓門要落下的那一刻，我隱約看到一雙閃著微光的眼睛，含著深切的不舍。

    元澈亦看到了，喊了句純兒，向前疾步，但墓門重響一聲，千斤石所製，再也無法打開。

    那是純兒的魂魄，可她怎麽回來了，此時應當在地界排隊投胎啊，莫不是牛頭馬麵玩忽職守？

    我思量之時，三道箭鋒從我胸前穿過，爾後聽到紮進血肉的聲音。

    有一個人從偌大的墓碑後麵走出來，一身胡服勁裝，弓弩赫赫作響，蓄勢待發，她的目力極好，三支箭都是準確得往元澈心口上放，若不是老太監奮不顧身地擋在前麵，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我認得她，她是純兒那個侍女，那個喜歡她的侍女，純兒見到元澈後，她便離開了京城回西域。

    晉朝的皇後薨逝，純兒的死，令她心如刀割，

    “我將她交給你，可是你卻把她給毀了。”

    她將弦拉得更緊，周圍的護衛早已將他護在中央，他卻走了出來。

    還未踏出人圍三步，箭毫不含糊地從他左胸穿過，他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倒地前，他目光落在珵音的方向，做了個不易察覺的口型，

    “去地界。”

    天神曆完劫後，會直接回到天界，恢複靈力，他為何要叫珵音去地界，莫非……

    莫非地界出事了。

    難怪純兒的魂魄會在此處飄蕩。

    若是地界不能正常運轉，恐怕人間得大亂，未及細細思量，珵音早已打開了去地界的結界，來到了鬼門關前。

    地府陰冷濕暗，不分日夜，以鬼火照明，時不時有陰風，把鬼火搖曳得若隱若現，是除了十三天和魔界之外，最令人寒畜之地，無論是神還是人，都不願意過多接觸的死亡歸屬。

    以往鬼門關會有惡鬼鎮守，隻要來到門前的，就沒有走出去的道理，如今鬼門大開，一片空蕩，給四周更添了幾分陰森。

    珵音眉間的冰霜又厚了幾層，手中化出神音，十指扣弦，這周圍的魔氣稀疏，應當是魔軍已將此處卷席過了。

    我們進了門後，拐入一條極長的又狹窄的暗道，珵音走得快，兩邊的鬼火被她帶的風妖異地飛舞起來，好不容易走完，麵前又出現了一條路。

    這條路倒是寬闊多了，也敞亮多了，兩邊不再是脆弱的鬼火，而是火紅似血的彼岸花，足夠照透整個路麵，遠遠看去如同用血鋪成的地毯，人間有人說它是火照之路，但它還有一個聞風喪膽的名字，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