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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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修來到洗塵殿的時候,白若冰小憩剛醒。打扮很是隨意,墨發鬆鬆的綰成髻,斜插著一隻流蘇,精致的臉上還有些蒼白,身著淡藍色的長裙,靠在榻上,少了些冰冷,多了些慵懶。這樣的白若冰是墨修沒有見過的,心頭暖暖的。而墨修則換了一身蒼雲的行頭,頭上綰著冠發,束以銀色發冠,長而柔順的發絲服帖順在背後。青色的長袍鑲繡著暗紋,腰間束著一條同樣的青色錦帶。麵色有些微紅,五官精致,身材修長、身姿挺拔。而白若冰也打量了一下墨修道:“這身裝扮很適合你!”

    謝,師、師叔!”其實墨修是很不願意這樣稱呼白若冰,聽著是親近了一些,實際上是把他與她的距離拉的更遠。

    蛟珠如何?”白若冰直接切入正題。

    發作過幾次,但是還好,也就幾分鍾。”墨修說的隨意,不想白若冰過多擔心。

    幾分鍾麽?不對吧,應該十幾分鍾吧,不必瞞我,也瞞不住。”

    是的,師叔,十分八分的,但是忍得住。”

    嗯,你師傅那裏藏書很多,特別是有很多上古典籍絕本,你要好好翻看,說不定會有壓製蛟珠的辦法。”

    是,師叔!”

    嗯,回去吧。”隨手從榻上拿了本書遞給墨修道:“順便把這個帶給你師傅!”

    墨修應下,走之前去看了下墨文,不過沒聊幾句,便讓沈劍庭叫走了,說是桓古在找他。見到桓古,剛想施禮,桓古二話沒說便一手執起墨修的手腕,另一隻手在他指尖上一劃,血珠冒出。墨修沒防備發出“嘶!”的一聲,然後便沒在說話。桓古將血珠擦在了一塊白玉製成的雕刻著繁複圖形的圓環上,墨修看了看,卻看不明白是什麽圖案,更像是一些奇怪的文字。須臾,血珠被圓環吸了進去。

    怎麽,不問我要幹什麽?”

    不需要,師傅終不會害我的。”

    算你有良心!”桓古哼了一聲道:“冰兒誆我說你博古通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你好好學,我定會把你調教成那樣,氣死她。一會你便可以去藏書樓裏看書了,隨便你看,不懂的可以來問我。呃,不過我也未必都會。總之,每日修習完仙法之後,就多去看書。”

    是,謝師傅!哦,對了師傅,師叔讓我把這個帶給你。”墨修恭敬的遞上白若冰給的書。

    玲瓏棋譜!”桓古看著手上的書頓時眉開眼笑說,“還好你有良心!”

    墨修緩步走向藏書樓,喃喃道:“博古通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是麽?你希望我成為那樣的人是麽?”墨修抬頭望天,“隻是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做到。”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很平靜而充實。墨修除了每天必須修習的仙法課業之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藏書樓裏看書。該說不說這裏的書還 真是全,在墨修看來,就算不是應有盡有也差不許多了。什麽蒼雲通史、蒼雲大事記,詩經、楚辭,書畫章法,琴棋技藝,兵法、陣法、仙法,簡史、通史,醫學、藥典,珍奇動物、植物,乃至上古神兵利器、神話傳說等盡數在列。

    桓古對他還真是不錯的,有時會特意去藏書樓指點一下他,去的時候也總會帶些東西給墨修,什麽都不說,就是讓他吃。不過話說回來,是真心不好吃,多數時候是一種方形的葉子,有時是奇形怪狀的果子,有一次竟然是一條五彩的還在蠕動的蟲。墨修的內心是崩潰的,但也知道師傅必定是為他好,便強忍著惡心吃了。但凡有什麽不懂,墨修便去請教桓古,桓古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墨修覺得桓古的學問遠比他的仙法要好的多。

    修習方麵墨修進展的十分緩慢,劍招、劍式都已經非常規範和熟練了,不過就是個花架子,這內力和修為便無論如何也提不上去。墨修知道,這便是蛟珠惹的禍了,他在一本書上看到過,蛟珠可謂至寶,無論是仙、魔、妖誰得了,除了百毒不侵之外還可以增加數百年的修為,但凡人之體卻承受不得。蛟珠一旦入凡體便無法取出,除非這人身死。而以凡體得蛟珠,然後修仙,便更是不可能的。這蛟珠陰寒之力太過,必阻滯凡體筋脈,無法修仙,就算修也進展的十分緩慢,還沒等修得仙體,怕便筋脈爆漲,血液逆流而亡了。會死,墨修早就知道,如今墨文也上了蒼雲,他也沒有什麽牽掛了。且不說白若冰是不是已經百毒不侵,但她沒有自己留下這蛟珠增加修為或者另送與他人,而是選擇用來就了他,他便感激不盡了。

    桓古從來也沒有因為他修為沒什麽提高而責罵和催促於他,反而說:“盡力就好,有時間多去看看書,你看,你師傅我不也沒修成上仙麽,還不是一樣好好的。”

    墨文讓輕言寵的不行,每當墨文用崇拜的目光看她,在來上一句嗲聲嗲氣的“師傅!”,輕言便全身骨頭便都酥了。每每搜刮來好吃的、好玩的都一股腦的拿給墨文,把墨文養的肥了一圈,也順便便宜了墨修。墨修又便宜了桓古和沈劍庭。輕言說她有錢果然不是吹的,總給墨文零用錢,墨文不要,她便要生氣。墨文沒辦法便把錢都攢起來也算是個小富婆了,有同門下山的時候便讓他們幫著帶些好看的布料回來,給白若冰、輕言和墨修做成新衣,桓古偶爾也能撈到幾件。墨文喜歡看到輕言穿上她做的新衣的時候那趾高氣揚、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的樣子,心頭暖暖的。課業修習方麵,墨文到也爭氣,雖然根骨不算上層,也沒有什麽底子,但是非常用功,能吃苦。別人練一個時辰,她練兩個時辰甚至是三個、四個時辰。手磨破、身上淤青是常態,輕言心疼的不行。於是輕言師徒的情況跟其他師徒正相反,人家是師傅督促徒弟學,而她們則是徒弟逮到機會就練、偷著練,師傅則是跟在屁股後麵一直讓休息。於是總是有這樣的對話:“歇一會,練不好也沒有關係,慢慢來。”

    不行,師傅,我本來就差,在不多練,就差的更多,隻能給你丟人,讓人笑話。”

    誰敢笑話,有師傅在呢,就算師傅不行,不還有你師傅的師傅在呢麽。”

    墨修也時而去看墨文,但墨文那裏都是女弟子,去多了總歸不好,而且也沒有再見到白若冰。隻是白若冰派人送過幾次黑乎乎、苦哈哈的藥汁給他,墨修直接喝了,知道白若冰還記得他,那藥在苦便也是甜的了。到是墨文一有空就往墨修這裏跑,帶好吃的給他。跟他說輕言對她有多麽多麽好,說過的多麽多麽開心。說她們這邊一眾新入門的人中,雲水謠最厲害,天資極好,進步神速,白若冰很器重也很喜歡她,單獨指導了不少。還說雲水謠好像喜歡他,時不時找她打聽他的事情。墨修沉了臉,敲了一下墨文的腦袋,不準她瞎說。墨文說的最多的還是白若冰。說是因為輕言跟她說的最多的就是白若冰,當然她自己也打聽了一些。說白若冰不常出現,偶爾出去幾天,即便沒有出去,多數的時候不是在閉關就是在翻書,偶爾早課的時候會指導一下眾人,其餘都是白若冰的大弟子初月在領著大家修習;說雖然世上有六上仙,蒼雲派清瓊上仙季嚴、清寒上仙白若冰;昆侖山曉初上仙莫逸陽;蜀山問道上仙楊知悔;太極宮肆隱上仙陳禦風;長生門紅宵上仙偃月。如果這六上仙定要比個高下的話,除卻上一輩的問道上仙楊知悔不說,恐怕唯一能與她一戰的便是昆侖掌門曉初上仙——莫逸陽了,應該連季嚴都打不過她;說白若冰有空的時候,會於卯時在招虹瀑旁練劍;說她喜歡在蒼雲山頂登天台靜立;說她見陌生人時習慣覆著麵紗;說她立誌除魔衛道、守護蒼生;說她說話直來直去,不願解釋,總得罪人,還好有季嚴和桓古幫著圓場;說她喜歡靜,不喜歡吵雜;說她喜歡素色的衣服,很少穿鮮豔的顏色;說她雖然可以辟穀,但是卻喜歡吃,海鮮、肉食、青菜、時令水果和甜點都喜歡,但是不太喜歡生薑的味道;說她不喜歡濃茶,隻喜歡清泉水;說她喜歡養些花草,卻總是養不好;說季嚴和桓古最愁的就是幫她擋下眾多正麵或者側麵向她提親的人;輕言還說……這個世界上也隻有像曉初上仙莫逸陽那樣,為人正派、身姿挺拔、長相英俊、武功高強、身世顯赫的人才配得上她。說道這裏的時候墨文看了墨修一下。墨修依然靜靜的聽著,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墨文知道墨修的心思,也知道他沒有非分之想。她修煉也好,嫁人也罷,隻要她好,便什麽都好,靜靜的看著她過的好,他便好。如若尚有大把的時間,墨修或許會拚上一回,成敗都無所謂,雖然成的幾率可能連百分之一都不到,至少他不會後悔。然而這蛟珠之祟,他最多也就活個三、五年。如今兩年有餘,還未曾有任何進展。時間不多了,墨文也有輕言照顧,沒有更多的牽掛,多活一天,多看她一眼,都是多得。

    於是墨修每天未到辰時便到招虹瀑旁的山林中,遠遠的站著,遠到隻能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時而騰空,時而旋轉。有空便去蒼雲山頂,她望著蒼茫大地,而他則遠遠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