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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是你

    飽滿晶瑩的淚珠不受控製的從眼眶裏墜落,康文嫻想要抹去已經來不及,隻能任它滑過臉頰留下一道水痕,最後滴進衣領裏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她橫起袖子擦了下臉,擦去那道可笑的痕跡。

    憶起佳人的歐長亭傷感的低下了頭,所以他並沒有看見康文嫻流淚,苦笑一下,他又說出一句讓康文嫻的心情大起大落的話。

    “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康文嫻還沉浸在他剛剛給的失望和心痛裏,聽見他這麽說,無意識的問:“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歐長亭抬起頭看向她,這才發現她流淚了,眼眶裏還氤氳著水霧,讓她的雙眼看起來更加模糊無神。

    他伸手,輕輕的替她把淚痕擦幹,“死了,四年前死的。我去墓園那天是她的忌日。”

    康文嫻難以置信,“她……怎麽會?”

    歐長亭隻四字概括,“一言難盡。”

    康文嫻的心頓時涼下去半截,所以他對她的‘青睞’隻是因為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亡妻的影子而已?

    “所以該不會白梅也是她喜歡的吧?”

    “是。”歐長亭坦然的承認,“白梅是她最喜歡的花。”他又急忙補充,“但我送你白梅並不全是因為她,我覺得你的氣質和白梅很像……”

    康文嫻的內心崩塌了,眼淚決堤而下,“別說了!”她無力的阻止道:“別說了,我不想聽。”

    他說得越多越顯得她的行為可笑!

    原來這麽多天全是她的單相思而已,他隻是在緬懷愛妻,而她卻愚蠢的動了心!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不知道會怎麽笑話她自作多情!

    她尷尬失措的站起來,“我想我該走了。”

    她慌不擇路的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險些被絆倒,歐長亭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去哪兒?”

    康文嫻甩開他的手,“回家。”

    歐長亭攔住她,“先別走,聽我把話說完。”

    “不該聽的都已經聽了,其他的你不用再說。”

    歐長亭一把將她拉向自己,這才看清一直低著頭的她原來已經淚流滿麵。

    “還沒說到重點。”

    康文嫻徹底爆發了,她使勁推開歐長亭,語氣哽咽的說:“你還有多少狠話沒說?你還要怎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笑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那麽經不起撩撥,幾支花幾句好聽的話就上了鉤,每天變著方兒的想跟你搭訕,甚至還幻想你可能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就那樣不知恬恥的貼上來任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歐長亭很心痛,“你怎麽會這樣想?”

    “不然我要怎麽想?”康文嫻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珠,“難道你還要我自欺欺人的想你不是把我當你老婆的替身?你不是在我身上找到你老婆的影子來慰藉你的相思之苦?”

    歐長亭控製住她狂亂的舉動,他想不到看似溫柔的她犀利起來竟是如此的字字珠璣,控訴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我承認最開始我隻是覺得你和她很像想在你身上找到她的影子來慰藉我的相思,後來我了解到你的事情,發現你和她其實並不同。”

    康文嫻終於安靜下來,後背一陣陣的發涼,她聽見自己冷冰冰的聲音問:“你找人調查我?”下一秒,聲音又狠戾起來,“你把我當什麽了?”

    “你別誤會,我隻是單純的想了解你。”歐長亭小心翼翼的說,深怕自己再說錯什麽惹得她情緒失控,“你冷靜一下,聽我說。”

    康文嫻真的冷靜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單純,真是單純得可憐。

    歐長亭握住她的雙肩,娓娓道來:“我第一次遇見你是在一個雨夜,你坐在出租車上和我擦肩而過。第二次遇見你是在商業區的寫字樓,你被幾個小混混欺負,你勇敢的和他們周旋,他們把你手機扔了,你蹲在地上摸索,我才知道你眼睛看不見。所以我讓人找來你的資料,知道了你的故事。我很敬佩你,真的!你經曆了那樣的大風大浪還能積極樂觀的麵對生活,但我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你明明可以有似錦般的前程和璀璨的人生,卻要在正青春的年紀經曆那樣的苦難。”

    “我去聽你彈琴,你知道嗎,你彈琴的樣子最讓我感動。你穿白色的禮服,明亮的聚光燈打在你身上,你白嫩的手指靈活的在琴鍵上跳躍,你彈奏的流暢的旋律像是你不屈服於命運而向所有艱難困苦立下的戰書。恍惚間,我覺得你仿佛就是白梅的化身。”

    康文嫻失魂落魄的笑起來,她忽然瘋了似的推開歐長亭,“別再跟我提白梅!我最討厭白梅!”

    歐長亭死死的鉗製住她的肩膀,她掙脫不開,亦撼動不了他分毫。他字字鏗鏘的接著說:“你柔韌的氣質深深的吸引了我,所以我每天都去聽你彈琴,這似乎已經成了我日常的一部分,以至後來我都分不清我還是不是隻想通過你看到她的影子。”

    “這讓我很痛苦,所以我開始避著你,不敢見你卻又隔三岔五的忍不住想看看你!想看你彈琴的樣子!我把自己關在家裏整天整天的喝悶酒,喝得醉生夢死,然後夢裏就會出現兩個重疊的影子。”

    “我一眨眼,影子就會分離開,麵目越來越清晰,一個是你,一個是她。你們都對著我巧笑嫣然,場景一轉,你們兩個同時墜落懸崖,我一手抓著一個。漸漸的我體力不支了,你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笑著對我說:放了我,救她。”

    康文嫻不再掙紮,流著淚靜靜的聽他敘說。

    “然後,她鬆了手,再然後,我就醒了。”歐長亭無力的喃喃,“徹底醒了。”

    康文嫻冷冷的說:“歐先生的夢話我沒有興趣。”

    太陽已經回蔭,樓頂的風吹得人身上瑟瑟發冷,康文嫻被風幹了淚痕的臉上緊繃得難受。她冷漠至極的說:“請歐先生放開我。”

    歐長亭木然的放開手,康文嫻不再說一個字,憑著方向感轉身往來的方向走。歐長亭還有話沒說完,又怕她摔著,於是伸手扶住她,卻被她厲聲嗬退。

    他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看她摸索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在康文嫻即將跨過落地玻璃門的時候,他握緊雙拳宣誓一樣的說:“康文嫻,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從我夢醒的那一刻起,我很明確的清楚一件事,我想見的人是你!那個倔強的你!那個不屈的你!那個柔弱又堅韌的你!”

    聞言,康文嫻猛的停下步子,一顆豆大的淚珠不受控製的墜落,一秒鍾的短暫停留後,康文嫻終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跨過玻璃門就是客廳,光光看到主人回來高興的站起來,把牽引繩叼在嘴裏走到她身邊,搭起一隻前爪蹭了蹭她的大腿。

    康文嫻垂手就摸到了它的頭,“乖。”她拿起牽引繩,下達指令,“光光,回家。”

    光光搖了兩下尾巴就開始帶路。

    從廚房出來打探情況的馬瑟看到康文嫻要走,馬上攔住她,“康小姐怎麽就要走了?”再一看她臉上一塌糊塗的痕跡,“喲,這是怎麽了?”

    康文嫻一個字都懶得說,隻管走自己的。

    馬瑟為難的看看她又看看花園的方向,心裏在糾結,這到底攔還是不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