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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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多日,我都在S市四處找著工作。我學曆不高,工作經驗也隻限於文職,對於高技術性質的工種簡直沒希望,可因為自身限製加上時間上的緊迫一連半個月我都未找到合適的。這使我無端焦極,有時候想想不過一個工作隨意找個對付過去再說,隻是想想大城市的物價與房租時我又蔫了。
不是不能妥協,隻是妥協不了哇。
嫵麗看著我整天一副末**近的模樣,也隻是搖搖頭,道:“叫你倔。”
我覺得這不是個性問題,也不是麵子問題,這根本是生命問題。她是無法能懂的。
在我第二十三次麵試後的當天下午,我再一次接到了劉弋的電話。
這次我深呼吸了許久,才一派雍閑的淡定接起。
可他一開口便叫我輕易地破了功。
溫溫,你要離婚嗎?”
我被噎了半響,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是以什麽身份問這個問題?舊友還是前男友?我隻是燃起了一股憋屈已久的憤怒。
是。”我提高了音貝。“你有意見?”
他似是輕笑了起來。“溫溫,你生氣了?”
我再次凝噎,這樣的隨意,如同十七歲的青春,風華正茂。隻是時光猶如一柄精準的刻尺,量出你生命裏的所有傷痛,不許你漏掉一絲一毫。
我搖了搖頭,卻忘了他根本見不到。
溫溫,我們見個麵吧,就在上次的餐廳。”
我明知不該答應,不管我是否是因為倔強,既然已經決定要徹底翻過這一章故事,就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可我依舊還是被他輕易的蠱惑,就像是天生的宿敵,在他麵前我根本毫無偽裝,失去所有戰鬥力。
我們依舊約在那個四川菜館,依舊是那個逼仄的包間,他依舊一副西裝革履,依舊一副深沉內斂,手中依舊帶著那枚戒指,抽煙的模樣依舊妖異而邪魅。一切都如同隔如昨日,猶如時間從來都是將你善待而非愴傷。
他細長的手指夾著香煙,煙霧彌漫,他狹長的眸子猶如氤氳在水霧裏。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回來了?為什麽不來找我?”
我有一絲愣怔,隨即淺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他夾著香煙的手似是頓了頓,“溫溫,我以為我們說好了。”
我想了想,想起他似是說的那日我答應他來S市後再去他的公司繼續工作的事。
嗯,想換份工作而已。”
那你找到了嗎?”
這個話題無端令我惱羞,我斜了他一眼。“會找到的。”
溫溫。”他掐滅了香煙,似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還等的了嗎?律師信已經送出去了吧,再有幾天大概就要上法庭了。”
你怎麽知道的?”我震驚的幾乎拍桌而起。
他頓了頓,似在組織語言。“一個星期前我回了一趟老家,本想去看看你,卻隻見到你的父母,還有一一。”他抬頭看我,一雙水澤的眸子深邃而瀲灩,如同一束光束,直照進我的靈魂。
一一她很可愛,長的像你。”他嘴角含笑,溫潤而平和。“伯父伯母拉著我敘舊,說了許多你的事。”他忽然抬眼看我,而我卻狼狽的側過頭去,不願他看到我眼底的傷疤。
你的父母很愛你,也很擔心你。他們告訴我你驕傲而倔強,根本不肯給他一次機會非要離婚不可,為了女兒的撫養權一個人在S市拚搏。”
溫溫,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我都可以為你解決。”
我忽而苦笑,依舊隻是搖了搖頭。
他沉默了許久,房間裏的冷氣幹燥而冷冽,我卻覺得自己幾近窒息。
溫溫,你就當我是在贖罪吧。”
我猶如再一次被利劍穿心,疼痛而又絕望。我直覺想要逃避這個話題,這樣的突如其來的沉重幾近將我溺斃。我迫不及待的點了點頭,製止他將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欲望。我不需要,我不需要願意,不需要理解,甚至不需要再回憶,這樣的狼狽如同被傷最深的那個是我。可是劉弋,那個人明明是你啊,而你要我怎麽承受那樣抱愧的一座巨山,叫我怎麽承受那麽多年累積而來的遺憾。
晚飯過後他將我送回了嫵麗家。
嫵麗正端著盤水果看著電視,見我回家頭也不回,隻是照例問了我一句,“麵試怎麽樣了?”
我汲掉高跟鞋,疲憊的靠到她的一旁,猶如迷途歸家的羊仔。
嗯,找到了。”
噢?”她似是意外的朝我笑道。“是什麽工作?你今天怎麽這麽走運?職權大麽?工資高麽?”
我依舊靠著她,猶如遊魂一般的恍惚。“嗯,大。公司主管,你的頂頭上司。”
你說啥?”
我望著她能塞枚雞蛋的嘴,繼續重複道。“嗯,大。公司主管,你的頂頭上司。”
她忽而推攘起我,晃的我一陣頭疼。
你說你見過劉弋啦?他把張大精蟲的位置給你啦?”
咦?我有這麽說過嗎?
果然,果然啊。”她一臉三八的上下打量起我,好似第一次見我一般。“果然三十六計中美人計最好使,古人誠不欺我。”
滾!”我一巴掌拍到她腦門上,這都什麽跟什麽。
兩日後,我便新官上任再次進了GT公司。
這次職位變了,職權大了,工資漲了,我覺得我簡直顛上了人生頂峰。可是這枚頂峰的墊腳石居然是劉弋,這一點讓我有些抑鬱,明明應該兩清了的人生,如今又開始和稀泥了。
我的工作雖然沉重但是並不繁瑣,幾日的消化學習過後我又同嫵麗再一起開啟了休息室的三八生涯。
哎,你來了這麽多天見到過那個小妖精沒有?”
我端著咖啡淺酌,“什麽小妖精?”
就是劉弋那個情婦啊。”她拿手肘捅了捅我。
我朝著她乜去的方向看了看,卻隻見到一個清麗修長的背影,長發微卷,高挑柔媚,我卻覺得有些眼熟。
就是她,長的年輕漂亮的,卻甘心去跟男人做情婦。”她端著咖啡無端的歎著氣。“所以我說啊,做人還是得有誌氣,特別是我們女人。你以為她會有好下場嗎?我聽說董千金現在正在四處打聽呢,怕也是察覺到劉弋出軌了。”
等她察覺,你覺得那姑娘還會有好下場?以董千金的強勢與勢力一根手指都能碾的她在s市身敗名裂,哪都混不下去。劉弋能護著她?她不過是長的有些像你罷了,在他心裏她就是個屁。”
我震驚的抬眼看向她,嫵麗時時都帶笑的臉上此時隻有化不開的憐憫與警告。我突然懂了,她其實警告的都是我,她這是怕我與劉弋再舊情複燃一時想不開做了他的情婦,落了個同那個女孩一樣的口舌與下場。
我朝她笑了笑,笑的一臉坦然又一臉倔強。嫵麗,我與劉弋即便再也糾纏不清,卻也不會讓彼此都腐爛進自己的靈魂裏。
我們之間有著十年的距離,而這十年早已將最美好的我們凝固成最美的琥珀,誰都舍不得去破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