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王小五

    花天影原本白璧無瑕的臉上又是土又是泥又是汗，一副落魄相，黑衣人受了傷意識卻還清醒：“這樣走不行，他們會循著血跡過來。”

    “那怎麽辦？”花天影停下，天馬上就要黑了，自己隻想快點找個落腳處。

    “先把箭拔了止住血。”說著就要去拔箭。

    花天影趕緊製止他，他中了毒，若匆忙把箭拔了隻會讓毒素蔓延更快，“等等，我有辦法。”

    說完彎腰從烏衣人靴子旁抽出一把匕首，她知道，這樣的人身上都會帶著些東西。然後撩起衣袖，雪白如藕節的手臂露出來，讓人眼神一亮，可是下一秒如玉的手臂忽然就血流如注，花天影竟自己用匕首劃傷了手臂，沒等烏衣人說什麽，又道：“你在這等我一下。”

    烏衣人看著這個素白的身影一路小跑著邊走邊甩著手臂，刻意讓上麵的血撒到地上，不禁皺了皺眉，世人都說這花天影自幼多病，養在深閨，如今看來，並非如此。卻是一個處事沉著冷靜，性格果敢，頭腦清晰的人，根本不似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這個花府有一個花無痕已經讓他甚是頭疼，現在又多了一個花天影，偏偏還是一個讓他心動又總想保護的女子，烏衣人悠悠歎口氣。

    花天影回來時手中拖著一塊樹枝，“天黑了，用這樹枝除去我們的腳印，他們不仔細應該看不出來，況且還有那條血跡誤導。”烏衣人看看花天影，她手臂上多了一條白布，自己已經將傷口包紮好，這樣的人哪裏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姐？

    花天影再次扶起烏衣人，受傷的手拖著樹枝，“把樹枝給我。”

    “你傷得不輕。”花天影看看纏著白布的手臂，“我的隻是皮外傷。”

    烏衣人沒有說話，從她手裏奪過樹枝，問道：“朝哪邊走？”

    “我也不知道，隻知那條路是下山的，但今日不可能下山了，”就算下山，等待他們的也是涼**隊。花天影歎氣，看來自己今日是要落魄在這山中了。隻能盼著明日如雲來救她。

    “那就朝相反方向走吧。”

    於是兩人又開始深一腳淺一腳在山中跋涉。花天影想著，再不快點這人中毒可能會越來越深，才想著，忽而看到一處似山洞的地方，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隻隱約看得到。兩人走近一看，果然是一處山洞，花天影鬆口氣，總算有落腳點了。

    他們走進山洞，烏漆麻黑什麽都看不見，忽然眼前慢慢亮了，泛著盈綠光芒，淡淡的剛好照亮自己周邊。花天影扭頭一看，烏衣人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顆夜明珠，攤在手心裏。花天影自然見過很多珍寶，可這樣的夜明珠還是第一次見，比平常的要小一些，卻更璀璨奪目，更晶瑩剔透，是稀有珍品，這樣東西，不像平常影衛所有。此刻她心裏的疑問更深，定是要問清楚。

    扶他坐下後，花天影開門見山：“閣下可以告知真實身份麽？”

    烏衣人微微一頓，將手中光滑圓潤的夜明珠放到地上，隨後摘下臉上的金色麵具。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呈現在眼前，五官如雕刻分明，杏子形狀的眼睛隱隱流露出精光，黑發濃密，鼻梁高挺，嘴唇厚薄適中，因中毒，紅得有些異常，也擋不住這人英俊的氣息，雖沒有蘇子魚的驚豔，亦沒有東方羽的瀟灑不羈，到底是個十分好看的人。若是常人，見了這樣的麵容肯定是驚歎不已，隻是花天影身邊有絕色如蘇子魚，自然在她看來其他男人都是普通容貌了。

    烏衣人摘了麵具，以為花天影會像其他人一樣看到他的麵容便會露出讚歎神情，但花天影並沒有，心裏竟有些失落，但也未持續失落，道：“如姑娘所見，我是來刺殺涼王的。”

    “誰派你來的？”

    “不便告知。”

    花天影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在夜明珠的襯托下略微柔和了一些，但也是個堅忍的人，哪個影衛不是寧死也要守護住秘密呢。她又想了想，即使是敵人，今日他是為了她負的傷，她也不可能扔下他不管，不知道身份也好，省的別扭。

    “那我叫你什麽？”

    “王小五。”

    “王小五？”花天影不由吃一驚，即使要騙她，也沒必要用這麽普通的名字吧！但糾結他的名字又有什麽意義，名字對影衛來說隻是代號而已。即使想到這裏，花天影仍然忍不住白他一眼，“好吧，王小五，我現在幫你把箭取出來，你忍著點。”邊說邊從裙上撕下兩塊布條，她作為花無痕時也是經常行走江湖的，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自是信手拈來。

    花天影知道王小五心裏的疑惑，不等他問便道：“我自幼多病，是懂些醫術的，你不必擔心。”說完伸手去解他衣服。

    王小五身體立刻警覺起來，忙抓緊術住衣服的腰帶，“你要幹什麽？”

    花天影無言，泄了口氣道：“不把衣服脫了怎麽好把箭拔出來？直接拔，你想痛死麽？”

    花天影自幼與男孩兒一樣長大，與子魚一起出去，每每子魚受了傷，幫他療傷時也不避諱，這樣的事情在他人看來或許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花天影看來則再平常不過。但王小五不知怎的，臉竟微微紅了，看著花天影半晌道出一句話：“男女授受不親。”

    花天影不可置信，這個人不以自己性命為重，這個時候還關心男女授受不親？況且是在她麵前，在多少男人夢寐以求與之有肌膚之親的花天影麵前？他竟以為自己要吃他豆腐？不禁有些生氣，“難不成你覺得我看了你的身體你吃虧了？比你好看許多的男人我都看過！”氣呼呼說完才知道自己這樣說會引起歧義，想解釋，又覺得沒必要，隻冷冷說道：“隨便你，你就等著毒素流入五髒六腑吧。”

    音還未落，就看到王小五手伸向了肩上的箭，下一刻，隨著這人的一聲悶哼，箭已經拔出來，黑色血液噴湧而出，濺了一地。

    “你……”花天影看到眼前的王小五，因劇痛，烏黑的劍眉擰作了一團，額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原本紫紅的嘴唇紅得更加鮮豔。

    花天影看著他肩上的傷口，紫紅發黑的血液正緩緩流出，也不征求他同意，俯身湊上傷口，用嘴唇吸出一口血液，她感受到王小五的不情願，抬頭吐掉口中的血液，“別逞強了，難道你還吃虧了不成？”

    王小五低下頭，慢慢放鬆了身體，輕輕道一聲：“謝謝。”

    花天影則低頭繼續替他將毒素吸出來。

    溫潤的唇附上結實的肩膀，輕輕吮吸間，王小五感覺自己身體都麻了，伴著如蘭鼻息，伴著悠悠體香，他隻覺得腹下漸漸火熱，他有過的女人不少，這樣讓他緊張，讓他不知所措，讓他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還是第一個。

    花天影一口一口吸出毒液，直至看到王小五傷口的血液變成正常的紅色才停住，接著拾起擱置在一旁剛剛從身上撕下的布料，替他包紮傷口，“可能還有點毒素遺留，也不知這毒厲不厲害，等你回去了，再找大夫好好看看。”

    她抬頭看到王小五一張臉已經通紅，當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動，隻以為他是害羞，不由一笑：“你別介意，若不這樣，你毒素入體，不死也廢了。”明明是他占了自己便宜，還要安慰他，花天影無奈，但想想，這樣自己也就不欠他什麽了，也就不再介意。又感覺到自己唇角似乎遺留有血液，於是抬手輕拭一下。

    “這裏還有。”王小五用自己的手指著自己唇告訴花天影。

    花天影見了又抬手隨意擦拭一下。

    “是這裏。”

    沒擦到？花天影隻得再次抬手。因兩人麵對麵，王小五指的又是自己這邊，花天影分不清左還是右。

    “不對。”王小五忽然伸手，修長的手指拂過唇，在嘴角微微用力，拭盡了遺留的血液。

    花天影心忽然撲通一下，速度快了一些，聲音重了一些，下一刻，臉也紅了。她雖不像平常女子那樣忸怩拘束，可這樣的動作對她也還是第一次。

    王小五似乎知道自己唐突了點，不好意思得低下頭，馬上又抬起頭：“若姑娘不嫌棄，在下願意娶姑娘。”

    花天影大吃一驚，一雙美目瞪得圓圓，自己沒聽錯吧？他要娶她？她看著王小五認真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

    “你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還要娶我？”她堂堂天下第一美女，今日為了救他才與他有肌膚之親，但也僅僅止乎於禮，本來覺著他該萬分感謝自己，哪知不但沒有感謝反而還要她以身相許？這是什麽邏輯？

    王小五不以為然，看著花天影道：“你以後會知道的。”

    “是嗎？”花天影饒有意思得看著這人，他莫不是以為所有女子都是有了肌膚之親就定要以身相許吧？這樣的心智，倒是很實誠的。自成為影衛後，日夜都是訓練，平日也就是完成分配下來的任務，哪懂世事，這也是影衛的悲哀。

    想到這裏，花天影的心慢慢變沉重，影衛一般都是身在平常家中，因為家窮或者戰亂才做了影衛，從此就像一個影子一樣，活在陰暗處，不知世間哀樂。這也是花天影不願意培養過多影衛、死士的原因。現眼前的王小五隻怕也是這樣，如果不是做了影衛，他應該是一個純真善良的人。

    正想著，天空忽然傳來一聲鷹嘯，尖銳悠長，花天影暗道一聲，“不好，看來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