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情意起

    這鷹是特意圈養訓練的蒼鷹，因敏銳異常且能在夜幕下發現獵物，但凡有條件都會養一隻，涼國自然也有。

    花天影沒想到涼國人這麽快就會發現他們，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此刻外麵肯定重重圍守，出了山洞也逃不了；不出在這裏也是坐以待斃。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憑一身武功殺出重圍，難道真要在這人麵前顯露身手嗎？

    花天影看看王小五，他此刻正看著自己，一雙杏花眼猶如含著一汪春水，溫柔至極。心忽然一陣狂跳，這樣的眼神讓她一刹那忘了此刻正深處險境，就忽然陷入這溫柔中不知所動。

    王小五又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枚小小的戒指，晶瑩剔透的血玉，火紅火紅，靜靜攤在手心。

    “我娘親說，如果遇上了心愛的女子，就將這個給她。”王小五牽起花天影的手，小小的玉戒指套上尾指。

    花天影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道：“我們還是先逃出去再說吧。”花天影也知當世有以戒指做定情信物的習俗，若是平時，遇上這樣的情況，定是二話不說，先將戒指脫下，而此時已沒有多餘時間給自己這樣。此刻她並沒有分清楚究竟是無時間拒絕，還是心裏本就不想拒絕。

    王小五不說話，隻緊緊握住花天影戴著戒指的手，厚實的手掌因用力而滲出了汗，掌間一片濕熱。

    “你接受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妻子了。”王小五又加大了手的力度。

    “胡說！”花天影想掙脫王小五的手，可是手被握得緊緊的，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於是張嘴咬下去。

    王小五嘶的一聲，表情極痛苦，手卻沒有鬆。不消片刻忽然鬆了手，花天影正欲取下戒指，不想卻被王小五點了穴道。

    “放開我！”卻沒有聲音，花天影急了，這個王小五到底想幹嘛？

    王小五看著花天影，想起初見時的溫和如風的她，就那樣站在那裏，無聲息地讓他的心掀起漣漪，杏花樹下美輪美奐的她遺世而獨立，像極了花中仙子，本以為隻是生得美，救她也隻是因為是個男人都不會在那種情況下舍棄這樣女子，然而後來的果敢她的不拘讓他刮目相看，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時候這個人走進了他心裏，以致於現在這樣的危難關頭，他第一反應就是不想她受到傷害，從不讓自己置於險境的她現在竟情願為她冒險。看著她氣呼呼的小臉，瞪得渾圓的眼睛，她此刻定是在氣他硬要給戒指她吧，但這已經無所謂了，隻要她能活著就好。忍不住抱住了她，或許這是他們的訣別了呢。

    花天影想著，若他有不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運功衝破穴道再說，哪知王小五隻是擁著她，將頭輕輕靠在她肩膀，“丈夫應該保護好妻子。”輕若無聞的聲音，但花天影還是聽見了。

    王小五放開花天影，四目相對，花天影看到他眼中有不舍、有決絕、有柔情、有疼惜、似乎有許多種感情，末了消失不見，道出一句話：“這是離魂天丹，吃下去會閉氣十二個時辰，如死去一般，十二個時辰後會醒來，那時，你哥哥肯定已經找到你了。”

    花天影看到王小五手中褐色的丹藥，是已退隱的崔神醫所煉製，世上所存不超過五顆。戰亂年代，這樣的丹藥可在戰場中蒙混過關，存留一命。於是各國爭相搶奪，涼國曾因這樣一顆丹藥屠了一座城。先不說王小五怎麽會有，即使有，怎麽會舍得給自己吃？就因為自己情急之下幫他吸出身上的毒素？

    她想拒絕，可是說不出話，連搖頭都不行，隻能用眼神狠狠瞪著王小五表達自己不願意。王小五自然知道，卻仍然把丹藥塞進了花天影嘴裏。

    花天影第一反應就是吐出來，然而唇卻被含住。

    唇瓣相貼，柔軟溫熱，鼻翼相接，氣息如蘭，隻感覺到男子特有的氣息撲麵而來花天影呆住，美目瞪得更大，自己已被溫熱的氣息包圍，唇與唇之間先是輕輕撕磨，慢慢變成吮吸，柔軟濕滑的舌頭慢慢探入，抵開貝齒，纏上自己的舌頭，嘴間都是火熱**。花天影不能拒絕，不能反抗，隻得任他吻著，吻到幾乎窒息，口中的丹藥不得不任它滑入喉間。

    知道丹藥已經吞了下去，吻住她的人仍舊流連著不願意離開，似要將自己的柔情全部附在這一吻中，花天影覺得自己身姿都軟了，若不是穴位被點住，此刻應該已經癱倒。

    直到幾乎窒息才依依不舍放開，花天影聽到他沉重的呼吸以及略微嘶啞的聲音，“天影，如果有幸活下來，我一定回來娶你，如果我死了，我們來生再做夫妻，你一定要記得我……”原來他把最後的救命藥給她，自己卻隻身涉險，花天影一陣心痛，這個人竟這般樸實嗎？在她看來這麽小的事情他卻這麽認真，認真到願意為她不要性命了，

    她想告訴王小五自己會武功，可以一起闖出去，可是說不出話，她想衝破穴道，身上的藥已經起作用，根本無法運功，她漸漸覺得眼前模糊起來，她看到他眼裏的深情與不舍，她看到他憐惜得撫摸著自己鬢邊得黑發，然後抱起她，再輕輕放到一處更舒服的位置，脫下衣服蓋到她身上……花天影忽然淚如雨下。她又看到他微笑著替自己拭去眼角的淚水，看到他起身走出山洞，看到他堅忍挺拔的背影……眼前越來越模糊，最後一片漆黑，失去知覺，倒在了地上。

    情不知何時起，一往而深。

    花天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王小五正和不同的人廝殺，殺了一批又有另一批，放佛永遠沒有休止。他的臉上身上全部是血，可她仍然能看到他溫暖神情的眼神，他一直在說：“天影，等我，我會回來。”她想過去幫忙，想告訴他，“王小五，我武功很高，我可以幫你！”可是他什麽也聽不到。她想衝過去，但他們之間似乎有看不見的結界，怎麽也過不去，她嘶聲力竭，跌倒在地，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群吞噬……

    再睜開眼時看見一張慵懶閑適的臉，似笑非笑看著她，“終於醒了，這藥當真十二個時辰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是東方羽。

    花天影坐起身看看周圍，端莊典雅的屏風，雅致精美的案幾，是自己府中西苑，她竟回府了，再看看東方羽，是他沒錯，於是問道：“你救了我？”

    “不然還有誰？”東方羽伸出食指勾起花天影的下巴，“無痕公子，你算算看，自從本世子認識你後，救了你多少次？”

    花天影沒好氣拍掉他的手，“你怎麽不想想你在虞國奪走的珍寶夠換我多少條命了？”

    東方羽大笑，細長的鳳眼彎成一個好看弧度，“隻怕用你虞國所有珍寶來換你一條命虞王也是願意的吧？”

    花天影瞪他一眼，“你救我的時候可發現旁邊有其他人？”

    “你說的是王小五吧？”東方羽手裏不知怎的多了一顆夜明珠，就是花天影與王小五在山洞裏用的那顆。

    “他還活著嗎？”花天影立即直起身子。

    “死了。”東方羽淡淡回答，有意無意玩弄手裏的夜明珠，在白天，它隻是比普通珠子更好看一些，瑩瑩的似碧玉。

    “你騙我？”花天影不可置信。

    東方羽抬頭，臉上沒了剛才的嬉笑，定定看著花天影，“刺殺涼王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

    花天影垂下頭，也是，執行這樣的任務怎麽可能活命呢？即使有幸活下來，他的主人也會殺了他吧，她怎麽還抱著一絲希望？然而這個人就算死了也是她心裏永遠的痛吧。

    東方羽沒有繼續說話，靜靜看著花天影，從回來就嘴裏就一直喊著王小五的名字，每喊一聲他就惱火一回，可現在人醒了，剛才的氣也就消失了。屋內靜靜的，直到侍女端藥過來，東方羽接過，遞到花天影麵前：“喝藥吧。”

    花天影看一眼黑得發亮的湯藥，皺皺眉將頭扭過一邊：“不喝。”

    “那我來喂吧。”東方羽斜起嘴角，露出一個讓花天影心驚的笑容。花天影想起以前東方羽用強喂她藥的情景，不由打了個激靈，不情願得接過藥碗，閉上眼睛，捏住鼻子，像赴刑場一樣一口悶掉碗裏的藥。

    東方羽看到她手上的戒指，紅豔的血玉在白皙的手指上異常顯眼，眼眸蒙上一層失落。

    花天影將碗放下，伸手遞到東方羽麵前，東方羽則變戲法一樣變出兩顆梅子，放到她手上。兩人動作熟練，顯然這樣的情景不止一兩次，如東方羽所言，他是救過花天影很多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