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告別

    林慕已經跪下，“屬下說錯話了，請世子責罰。”

    “你何錯之有？錯的是本世子，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東方羽仰起頭，英俊的臉上是心酸、是無奈、是落寞、是淒涼、是悲傷……

    “就賭一把吧，看他會不會真的不顧情誼，不顧大局，眼睜睜看著本世子死。”

    花無痕一回到府中，立刻召來影奴，“你帶上一百死士，暗中保護子魚公子，一旦有變，一定要保他平安，若他有閃失，你們都不必回來了。”

    花無痕身子搖晃著，身體反佛失去了支撐，他扶著桌沿坐下，頭輕輕靠到了暗棕色的桌上。這是父母去世後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離失去親人這麽近，多年前的那一刻他無可奈何，他曾告訴過自己，那樣的情形不會再出現。

    “花天影，你要冷靜。”

    如果東方羽真的不娶倚藍公主怎麽辦？他真的要走那一步嗎？真走那一步，北國被吞並，下一個就輪到虞國，就算他機關算盡，也不可能將虞國變成軍事強國。東方羽，真就這麽囂張？如是子魚在就好了，至少有個商量的人，可如今他遠在邊境。

    他平日都能理性辦事，第一次感情用事，就敗得一塌糊塗。

    放棄倚藍公主，她如何麵對那樣一個堅韌深情的女子；不放棄，難道真的為了所謂的愛情棄國家不顧？他總要選擇一方。

    不如讓倚藍公主選吧，他決定自私一回。

    翌日清晨，花無痕一早便入了宮，倚藍公主剛梳妝完畢，仍是平日貌美如花的公主。內侍告訴她無痕公子在殿外等候，一出殿門，就看到跪著的花無痕，她急忙小跑過去扶花無痕，花無痕卻不願意起來。

    “右輔大人，不要這樣，倚藍擔當不起。”

    花無痕微微低下頭，他很少這樣心虛，隻有這樣掩飾自己。

    “微臣愧對公主。”

    緊握花無痕手臂的手停住，花無痕感受到倚藍公主的失望，更加內疚。

    握住他手臂的手緩緩垂下，輕若罔聞的聲音響起：“連右輔大人也沒有辦法，我與他真的不可能嗎？”

    “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如果微臣與南國聯手，東方羽將四麵楚歌，屆時說不定會改變主意。”

    是他先給了倚藍公主希望，又一次次破滅她的希望。如果不是他這樣自信，這麽倉促，讓他們自然結識，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無論如何，他是對不起倚藍公主了，隻能日後盡自己所能補償她。是不是這幾年的光環讓他漸漸自負？這次的打擊，真的不小。

    頭頂倚藍輕輕的聲音傳來，“我又怎舍得他落入這樣的困境？”

    花無痕抬頭，這還是之前那個為了東方羽誓不回頭的倚藍公主嗎？

    倚藍公主微微一笑：“公子是不是覺得倚藍很傻？”

    花無痕搖頭。

    “我想和東方羽單獨見一麵，公子可以為倚藍安排嗎？”

    花無痕點頭。

    他不敢再多說任何話，怕一說出去收不回來，最後害了倚藍，這輩子，他是欠倚藍的了。

    後麵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說。花無痕向虞王回稟妹妹不願意遠嫁，而東方羽也沒有堅持，隻道緣分未到，兩國聯姻告一段落。

    與來時一樣，離去時也是落日時分，這次不是迎賓，而是送客。

    兩人騎著馬，一前一後，噠噠馬蹄聲、吱吱車輪聲混入微風，如血夕陽染紅半邊天。

    “東方羽，你不想和親，一早就應該拒絕。”

    東方羽籲的一聲停住，回了頭。

    他難道要說因為我想賭一把，萬一你願意嫁給我呢？

    “我想看看無痕公子是不是真能上天入地，擅改他人姻緣。”

    他彎著嘴角笑，英俊的臉龐配上明媚的笑容，花無痕心想的確很好看呢。這麽好看一個人，本不該這麽讓人討厭的。

    “如此讓公主從滿懷希望到失望，再到徹底失望，她的心隻怕是傷透了，無痕虧欠她的，真不知該如何償還。”

    東方羽揚起長眉，又似平時那般張揚跋扈，“頂多就是幫不上她，怎到了虧欠的地步。”

    “你不是女子，又怎懂女子的心思。”

    她是一國公主，有公主的驕傲，現在被拒絕。在她心裏，無疑從驕傲的雲端跌入無顏的低穀。

    馬車駛入一片竹林，簌簌竹聲搖曳，鬱鬱竹子遮住陽光，隻從縫隙透出些許光線。

    一匹深棕色的馬車靜靜停在路中間，淺藍色的車簾飄蕩在微風中。

    東方羽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馬車上的是倚藍公主。”花無痕側過頭看向東方羽，“無痕就送到這裏，還望世子不要再讓公主傷心。”

    知道他不想摻和兩人的事情，此刻就要離開，東方羽道：“大軍壓境，南國並未妥協，接下來可能會與涼國聯手，無痕公子你可要做好準備。”

    花無痕點頭，“我已派人去接子魚，還望世子不要強留他。”

    “隻怕我也留不住。”派了一百死士過去，不是自己能留得住的呢。花無痕對蘇子魚，當真好的很。

    淺碧色的身影如一片雲彩在竹林中穿梭，慢慢變小，最後消失。東方羽回過身，倚藍公主已出了馬車，於竹林中亭亭玉立。

    東方羽下馬走上前行禮，“東方羽見過倚藍公主。”

    雲淡風輕，氣度翩翩，也隻有這樣的人才入得了倚藍公主的眼。

    倚藍公主輕輕一笑，嬌豔如早晨沾了露水的花，“東方世子可知道這是你我第幾次見麵？”

    東方羽略微思索，回答：“第三次。”

    “是世子的第三次，倚藍卻是第四次。”

    “哦？”東方羽鳳眼含笑，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留下了情。而這公主難道即使知道自己不想娶她，仍然堅持要跟自己來表白一次？

    倚藍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微微仰起頭，“倚藍知道，此生和世子不會再有可能，今日在此等候不過是為了給這份感情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