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重逢

    東方羽眸中精光一閃而過，湊近花無痕耳邊道：“如果衍帝真的敢來，你我他談條件，隻要他願意繼續保留虞國，虞國一切不變，我們便不再與他對抗。”

    花無痕猛得抬起頭，看著東方羽，不可置信得眨了眨眼，問道：“那你呢？”

    東方羽不以為然，隨意回答：“解甲歸田，攜你浪跡江湖，四海為家。”

    花無痕輕輕拍打著已經在手中合上的折扇，定定看著東方羽道：“你該知道，隻要你一日不死，衍帝一日不會安心。”

    東方羽並沒有奪天下之心，之所以在花無痕麵前表露此意，不過是因為想讓他刮目相看，再就是因為花無痕希望他奪天下而已。

    他仍然不以為然道：“所以我們得找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能躲到哪裏？”花無痕的話語中有輕微涼意，“他不可能容得下虞王，更不可能容下你，我們除了抗爭，還能怎樣？”

    東方羽默然，低眉看著手中的佩玉，花無痕看著前方，輕輕道：“他現在隻是占了上風而已，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花無痕，你究竟是怕他，還是急於贏他？”東方羽深深看著花無痕，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若是怕他，有我在；你若是想贏他，便不要這麽心急。”

    他與花無痕相識這麽久，何時見他這樣驚慌過，何時見他這樣草率過。這次，是因為擔心自己鬥不過衍帝，即使冒這麽大的險也要殺了他嗎？

    花無痕側目躲過東方羽的眼神，他剛才的確想過，如果一有機會，即使豁出性命，也要除掉衍帝，有他一日，自己終歸無法安心。他的手被另一隻手輕輕握著，手心傳來溫熱，他聽到東方羽輕柔的聲音：“一切有我，你不必犯險。”

    馬車馳過，在路上留下一串淺淺的車輪印。衍帝五年，瑄朝在一場暗殺和一場宮變後改變了格局。涼國兩位大王相繼被殺後，幼小的順位繼承人玉滿堂繼位，最為強大的涼國被衍帝控製；北國虞國結成聯盟，實力不輸有涼國做後盾的衍帝；南國此時最弱，卻保持中立態度，三足之勢已具雛形。卻不知，南國隻是表麵上中立，實則已歸順衍帝。

    入夏時節，各國接到喜帖，北國世子東方羽與虞國右輔花無痕之妹花天影大婚。

    世人無不唏噓，感歎最終是東方世子有福，抱得美人歸。

    皇宮中的衍帝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不單是消息，甚至有喜帖。

    鮮紅燙金的喜帖握在手中漸漸發燙，一角已擰出褶皺，最終整張喜帖被揉成一團扔到一角。

    慍怒的聲音響起：“流年，立刻叫來青龍、白虎，隨朕去虞國！”

    身旁這個年紀不大，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監聽罷急忙跪下：“陛下，一切還未安排妥當，涼國事件後，太後也起了疑心，陛下現在出宮隻怕不妥。”

    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帥氣的臉龐尊貴堅毅，衍帝看也不看流年，冷冷道：“什麽時候由你來安排朕了？”

    “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通知青龍、白虎。”

    流年說的不錯，可他此刻已經等顧不了那麽多。太後那裏，能蒙混過關就蒙混過關，實在不行，她現在也奈何不了他。

    他看看牆角已經作一團的喜帖，走過去，撿起，然後攤開，又看了一遍，然後走到燭台旁，將喜帖點燃。

    “他們倆，怎麽能成親？”

    輕輕的聲音，幾欲不聞。

    花無痕回虞國後，先說服子魚，再回宮述職，又向王妃及倚藍公主解釋將妹妹嫁給東方羽的原因，他擔心王妃及公主介懷這件事情。好在她們都能理解，知道隻是做戲，便都一笑而過。

    雖然是做戲，府中仍然開始張羅喜事。

    這日花無痕自宮中回來後，還未進府，下人便向他稟報，“有客人求見。”

    花無痕驚訝，來見他的人大部分都是國中臣子，且來時都會先知會他一聲，怎的這次有人一聲不吭就來了？

    他拂拂衣袖，未作休息便去了花廳。

    未進花廳，便看到深紫長袍的人背對著他立於花廳中一座巨大的盆景旁，似乎在觀賞盆景，盆中是一株繡線球，

    繡線球生於南方，喜濕熱，南國才有。

    無數小花聚集而長，形成一個雪白圓形的球，遠遠看著猶如一個個圓滾滾的雪球，近看，則看到細小精致的小花，散發著清香。

    如雲喜歡這花，花了許多心思才移種過來。

    越走越近，花無痕腳步慢慢放緩，心跳漸漸加速。

    這個背影，像極了王小五。

    深紫身影的人似乎聽到了聲響，轉過身。

    花無痕的心似乎有一刹那停止了跳動，接著似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呆呆站住，這個人，真的是王小五！

    時間仿佛停止，空氣仿佛凝固，天地間似乎隻剩下王小五和他咚咚咚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他欣喜至極，幾欲飛奔過去，隻是忽然想起，他是花無痕，不是花天影，腳步生生停住。下一刻，又一如平常的淡然優雅。

    像是被人重重一擊，還要硬生生接住傷害，更要裝作若無其事，化作內傷。

    花無痕隻是略微加快步伐，向那人走去。

    隔著不遠的距離，深紫身影的人並未看到花無痕臉色表情的變化，隻看到他加快步伐走過來。於是他也起了步伐迎上去，微微欠身道：“無痕公子，久仰大名。”

    花無痕亦回禮，垂下頭，幾乎掉下眼淚，內心再怎樣洶湧，此刻都之能以平淡代替，再抬頭，又是溫潤如玉的花無痕。

    與他回廳坐下，又請他品茶，卻不問他是誰，他卻自報家門，“在下王小五，想求見天影小姐。”徑直說明了來意。

    “舍妹體弱，不便見客。”花無痕沒有看他，低頭飲茶。

    王小五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段素色衣料，遞給花無痕：“在下與小姐有過一麵之緣，她見了這個，想必會願意見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