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子魚相救

    手中的劍幾乎掉落，花天影急忙緊緊握住，目光轉向瑄衍。瑄衍此刻也正看著她，她的驚慌，她的無助全部落入他的眼中。

    她故作鎮定，一步一個腳印走向瑄衍。

    手中的劍揚起，劍光在瑄衍臉上映出一個光圈。

    她看到瑄衍麵無表情看著她，臉上布滿血漬，她再一次閉上眼睛。

    眼前卻浮現王小五的臉，他深情的眼神，他堅挺的背影，於是一陣心痛。隻能不停在心裏默念，他是瑄衍，你必須殺了他，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死無所謂，可是你背後的人呢？快下手吧！

    劍光一閃，尖銳冰冷的劍抵住了瑄衍的脖子，皮膚與劍相交的部位已經滲出血跡，隻要再用一點力就可以割斷他的喉嚨。

    錯了這次機會，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甚至下次相遇死的會是自己，你還在猶豫什麽？可是手卻像是有千金重以至於無法移動。

    她想起父母臨終前的交代，想起和藹可親的虞王，想起善良單純的倚藍公主，想起數以千萬的虞國百姓，她不得不下狠心，以一人之命換取整個虞國的平安。即使這人曾救過她又怎樣？可他先是衍帝，而後才是王小五。

    她再次揮起長劍，隻是剛運氣功，卻覺得手腳乏力，緊接著視線漸轉模糊，再接著便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她不得不將長劍立於地上，支撐起身體。

    這時子魚與如雲趕了過來。他們跟著花天影出來，雖然輕功沒有她高，但還是能跟上。

    如雲上前扶住花天影。花天影抬起頭，她臉色煞白，嘴唇異常紅豔，額角汗滴如注，臉上表情極為痛苦。即便如此，她仍然沒有忘記自己要做的事情，她看向蘇子魚：“子魚，快殺了他，他就是衍帝。”

    剛才他先如雲一步到，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沒想到瑄衍會是天影的救命恩人，那日在龜靈山上救她的人竟是瑄衍。

    恩人變成了敵人。

    他點了點，示意如雲先帶天影回去。

    花天影此刻已極為虛弱，心裏雖急切想讓子魚殺了瑄衍，可已然說不出，隻得讓如雲攙扶著離去。

    蘇子魚蹲在瑄衍跟前，瑄衍已經昏死過去，如果他就此離去，他就會死；如果他現在救他，他就會活著。

    花天影什麽事情都瞞不了他，她知道她要殺瑄衍的那一刻定是不舍的，她雖然沒跟他說過王小五的事情，可他知道這個人對她的意義，她越是不說，就越重要。若他今日死掉，花天影這輩子都會遺憾，甚至會痛苦。

    他沒有多想，拿出隨身攜帶的手絹替他止血，又渡功給他護住心脈，最後扶起了他。

    他帶著瑄衍到他小住的竹屋，有時獨自外出，要是受了傷，不想那人擔心，他會在這裏住下，等傷好再回去。

    過了一會兒，瑄衍醒來，他劍傷也沒有傷到心肺，卻流血過多，再加上內傷嚴重，能救回來已是十分困難。而且，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居然能這麽快就醒來，簡直有點兒不可思議，但蘇子魚還是鬆一口氣。

    瑄衍看到蘇子魚時明顯吃了一驚，縱然他是天子，閱人無數，也從未見過長得這般好看的男人。皮膚勝雪，唇紅齒白，桃目燦若星辰，長發黑如墨染。

    世間竟有這樣的美男子，不知多少女子都自愧不如。

    片刻失神後，瑄衍問道：“是你救了朕？”

    蘇子魚搖頭：“是花天影沒有殺您。”

    的確如此，如果花天影真的想殺他，他一定會替她殺，隻是他知道，她內心並不想殺她，隻是迫於現在的局勢。

    瑄衍聽到這個名字，花天影漠然的表情一下就出現，不由心中一痛，皺下眉頭，接著又問道：“你們認識？”

    “當然認識。”蘇子魚微笑，“下次你們再見麵，陛下會殺了她嗎？”

    瑄衍沒有回答，將視線移到窗外，即使醒來，他仍舊很虛弱，麵容憔悴，唇色蒼白，聲音卻仍舊渾厚帶著磁性，他避開他的問題回道：“謝謝你救朕。”

    蘇子魚起身，一邊倒水，一邊說道：“她其實根本不想殺皇上，甚至不想殺任何一個人……”蘇子魚剛開口卻又停住，在瑄衍昏迷的時候他想了許久怎樣替花天影解釋，說不定瑄衍心一軟會放過她。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卻覺得，似乎沒必要，瑄衍怎麽會因為三言兩語放過那個人呢。

    瑄衍卻悠悠說道：“朕明白。”

    子魚將手中的茶杯遞給瑄衍，“她如果真殺了皇上，會是自責一輩子。”

    瑄衍捧著茶杯，手指細長、指節分明，他轉過頭：“她為什麽寧願一輩子無法安生都要殺了朕，是為了東方羽嗎？”

    蘇子魚怔住，美目所含情緒複雜，他此刻也不知為何回答。說花天影會為了東方羽殺自己的救命恩人似乎不可能，她下定決心殺瑄衍隻是說明她在東方羽與瑄衍之間選擇了東方羽而已。

    蘇子魚也不願意相信，花天影會為了東方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忽然想起，他現在跟瑄衍談論的都是花天影，而瑄衍並不知道，殺他的其實是花無痕，而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花天影為何殺他。

    於是蘇子魚回答道：“她究竟為什麽要殺你我還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不會是為了東方羽。”

    他看到瑄衍本來無神的眼眸忽然亮起來，原本靠在床上的背離了床沿，微微挺直，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卻緊緊抿著嘴唇，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來。

    蘇子魚意味深長看瑄衍一眼，道：“等會我會派人過來照看你，現在我得回去了。”

    他剛才也看到了花天影的樣子，她現在情況肯定很不好，在瑄衍昏迷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在擔心花天影。他迅速起身，一起身，長身玉立，風度翩翩，連英俊如瑄衍都自歎不如。

    瑄衍叫住他：“還未請教閣下大名。”

    “蘇子魚。”子魚站定，回頭答道。

    原來他就是蘇子魚，瑄衍看著窗外遠去的背影，在調查花無痕的時候就調查過他，是花無痕的摯友兼左膀右臂。

    他想著，花天影想殺他，花無痕卻派人救了他，這該如何解釋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