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再相逢

    步攆行走大約半刻鍾，到了琴音閣門口。

    小太監推開門出來和顏悅色道：“陛下宣花天影覲見。”

    東方羽像沒聽清楚一樣跟上天影的腳步，卻被攔住：“陛下隻宣了花天影。”

    東方羽皺眉推開小太監的手，花天影回頭，看到東方羽一臉不屑看著小太監。

    這人肯定是瑄衍的親信，對他不敬就是對皇上不敬，東方羽傲慢慣了，此刻也不知收斂，花天影抬手攔住東方羽：“這是皇宮，收收你的性子。”

    自從知道天影要進宮見瑄衍，東方羽的冷靜和瀟灑就蕩然無存，有的隻是不自信和醋意。

    看到花天影的眼神，他有一刹那的醒悟，是啊，有什麽可擔心的呢？再說攔得了一次，攔得了第二次嗎？他們總有單獨見麵的時候。

    於是止住腳步，看著天影隻身進去，小太監仍然溫和得看著他，行禮將門掩上。

    瑄衍應該提前收到了花天影已經蘇醒的信息，見她完好無損站在麵前也不覺得驚訝，他麵帶微笑，看著她下跪行禮。

    幾日不見，除了憔悴些，她沒有任何變化，看他的眼神以及動作仍然漠然似從冰雪中走出來，與那日在龜靈山上的花天影判若兩人。

    是知道他的身份後刻意為之，還是本性如此？

    瑄衍笑意更深，無論是何，他都無法看著她嫁給東方羽。

    他看到她一進來，先是左看右看，似乎在找蘇子魚，未見人影又看了他一眼，隨後才行禮，心中不禁惱火，她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又是皇帝，此刻不該先看看他如何，再關心其他麽？

    於是問道：“天影姑娘是在找蘇子魚嗎？”

    花天影抬起頭，回道：“還望聖上開恩，讓天影見上子魚一麵。”

    瑄衍饒有興趣得看著花天影：“天影小姐想殺朕的時候可曾想過開恩？”

    花天影一聽，禮畢才起身的她又起身跪於地上道：“此事與他人無關，全是天影一人之意，請皇上莫怪罪他人。”

    “你怎知朕怪罪他人了？”

    花天影匍匐在地，沒有回話。

    瑄衍走近，伸手扶起她，柔聲道：“如果那日你一劍刺下去，今日的事情就都不會有了，此時此刻，你可有後悔？”即便讓他身受重傷，命懸一線，在她持劍的手垂下的那一刻，他就原諒了她。

    花天影沉默著沒有回答。

    瑄衍也沒氣惱，繼續道：“子魚公子已經替你哥哥答應了朕，不再與東方羽結盟，以後你與朕不再是敵人，你還想殺朕嗎？”

    花天影猛然抬頭，“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身上的毒隻有朕能解，你兄長不會為了東方羽不要你的命。”

    她還想著，瑄衍怎會願意替她解毒，原來是有這樣的條件，而子魚已經答應下來。但子魚難道不知道？她怎會肯為了一己私利不顧許下的承諾？

    她再次說道：“懇請陛下讓小女子見上子魚一麵。”

    瑄衍看著她，眼眸深沉，唇色豔麗，美麗肅靜的臉冷漠依舊，從她進來開始，他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她，可她並不在意也沒有察覺。

    “流年，去帶蘇公子來。”

    瑄衍視線仍舊停留在她身上，未曾離開。

    花天影輕啟紅唇道：“謝陛下。”

    對瑄衍而言，他總覺得兩人不至於到這個地步，所以很想再和花天影好好談談。而花天影卻冷冷的，絲毫不給他機會，對她而言，這不過是普通的君臣對話，仿佛兩人並非舊識，也從未共同經曆過生死，龜靈山上的事情也從未發生過。

    瑄衍無奈轉身，花天影淡然回座。

    琴音閣的琴音一直嫋嫋婷婷，從未斷過，亦從未打擾到他們，仿佛春日的陽光灑在閣樓上，讓人舒心。兩人一主一賓靜靜坐著，沒有言語，花天影低眉，瑄衍垂目，等著子魚到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花天影沒有運功，自然不知道。

    蘇子魚跟在流年身後，遠遠就看到坐著的花天影，毫發無損的花天影就在眼前！他幾乎有一刹那忘記呼吸，驚叫出聲：“天影！”

    花天影轉過頭，站起身，看到蘇子魚已經飛奔過來。

    周圍一切都被視作無物，瑄衍也不例外，蘇子魚執起花天影雙手，拉著她轉了一圈，臉上有了輕鬆明豔的笑容，他急切得問道：“天影，你沒事了？”

    花天影淺淺一笑，回答：“沒事了。”明明身上的毒沒有解，卻不想讓蘇子魚知道。瑄衍也沒揭穿他，隻在一旁看著兩人。

    蘇子魚這才察覺到一旁正襟危坐的瑄衍，急忙行禮：“多謝陛下相救。”

    瑄衍微微一笑，他倒想看看，故意騙子魚說自己毒已解，接下來會如何。

    而蘇子魚此刻也心有所思，天影身上的毒已解，那她是否已經知道他答應了衍帝不再與東方羽結盟的事情？

    花天影緊緊握著他的手，輕聲問道：“子魚你還好嗎？”

    蘇子魚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子魚深陷險境，以往她總覺得子魚那樣的人，沒人能困在。事實也是如此，若不是因為她中奇毒且時間緊迫，子魚不至於被瑄衍趁機拿下。

    在她知道子魚因為想救她而答應瑄衍不再和東方羽結盟後，她已下定決心，如果一定要用這個做交換，她寧可不要瑄衍施救。

    花天影看到蘇子魚安然無恙，心中最大的擔心已經放下。她轉身向一旁的小太監流年說道：“我與皇上有事相談，還請公公先帶子魚公子下去休息。”

    蘇子魚訝異，有什麽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麽？稍一想就知道是與東方羽結盟一事。這件事情他本就定得有些武斷，但那樣的情形下已別無選擇。此時花天影有意避開他應該是這件事情上有變。難道是要反悔？

    想到這裏，蘇子魚道：“我就在殿外等你，與你一起出宮。”

    聽他這麽說，花天影有些吃驚，很快又點點頭。

    子魚跟著流年走了出去。

    天影看著他俊秀的背影心中一陣苦澀，如果真要放棄，是不是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使命沒有完成，也沒安頓好花府上下，妹妹也沒托付好。自己到底是哪一步錯了？為何現在的每一步都讓她措手不及且無還手之力？瑄衍再厲害，她也不至於敗成這樣啊！

    一切都是自己太急了，急於求成。她不能死，還有那麽多事情沒做，怎麽能死呢？

    微傾的麵龐有詭譎的笑容閃過，她心中已有計謀。

    再轉過身時仍然是剛才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