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離去

    東方羽麵色漸漸轉冷，接著便是震怒。從崔神醫答應他出山開始，他對他的一切都不曾懷疑，此刻把所有事情聯係到一起，不禁打了個冷戰：“原來你說為了救她植入噬心蠱其實是想殺她，因為你知道噬心蠱引出來的時候她必死無疑，看到她沒死你才慌了神？”

    崔神醫閉口不語，戚戚然看著東方羽，此時的沉默無異於承認。

    “這麽說，其實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不帶你過來，她或許還有生還可能？”

    崔神醫看著東方羽絕望的神情，不禁心慌，急忙回道：“不是的，不是這樣！”

    “那你倒是告訴我，是怎樣？”東方羽彎下腰，提起崔神醫的衣領，冷冷說道，長眉鳳眼冷光乍現。

    “早在世子出生之時，就有預言昭示您與北國都將因水靈族而亡，沒想到千躲萬躲還是躲不過。”

    東方羽聽了怒火中燒，狠狠甩開崔神醫的衣領：“就因為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預言，你就要她死？”

    崔神醫無奈搖著頭說道：“世子自從與她相識後做哪一件事情不是為了她？這個預言又怎會假？世子如若將所有心思放在經世濟國之上，北國何嚐不會崛起？世子為何要將這心思都放在一個異族人身上而棄家國於不顧？”他神色切然，似恨鐵不成鋼，即使看到東方羽如此看中花天影，似乎仍存著想叫醒他的念想。

    可東方羽又怎可能聽得進去，他紅著雙眼走到崔神醫麵前，像拎一隻已被射傷的動物一樣拎起他，“本世子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救她。”

    崔神醫昂起頭，像準備就義的勇士一般道：“世子就是殺了老夫，老夫也不會救她。”

    前一刻還是和藹安詳的老人，現在就忽然變成了頑固不化的惡人。東方羽狠狠瞪著他，良久，方鬆開手，將崔神醫放了下來。

    臉上是絕望，言語卻堅定，“隻要你救她，本世子答應你，此生定以國事為重，從此不再與她有任何瓜葛。”東方羽平靜地說道：“如果你不救她，本世子興許什麽事情都會做出來。”

    崔神醫側目，瑄衍亦側過身，崔神醫道：“世子一定要信守諾言。”

    東方羽點頭。瑄衍靜靜看著他。愛上一個人有多不容易他不是不知道，即使花天影視他如仇人，他都舍不得，更何況他們之間有這麽多過往，花天影對他也有情。

    願意這樣，他是真的愛花天影。

    隻是，他們都知道，現在能救她的隻有崔如，隻要能救她，東方羽什麽不能做？崔如想要的不過是他放棄她，安心做北國的世子，從此隻有家國天下。

    隻要她能平安，即使此生不再相見，又有何不可？

    花天影靜靜躺著，她不知道此刻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東方羽的這個決定，

    崔神醫一咕嚕起身走到花天影身旁，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布包，打開見到一枚四葉草一樣的晶瑩的佩玉，他將佩玉放置到花天影額前的銀色印記處，銀色印記立刻像吸收了精華一般越來越明亮，而佩玉卻越來越暗，最後完全失去光澤變成了乳白色，像是一枚普通的石頭。

    這枚看似普通的玉石實則不同尋常，像是給花天影注入了能量，額間的印記此刻吸收了能量，變得異常耀眼，緊接著便慢慢隱去。

    崔神醫再探探她的脈搏與氣息，朝東方羽點點頭。

    一切似乎都太過神奇，隻是一枚小石子而已，竟可以救了她？東方羽來不及多想，走上前，伸手到花天影鼻尖，確定有氣息後垂下了手，站在床頭看著她，許久都沒有言語。

    她活過來了，也就代表著他要離開了。

    他曾想過她會因虞國而與自己反目，會因察覺他的心意而不再相見，卻從未想過會因為今日之事從此即便有心也不能再見，他還有許多話未曾同她說過，還有許多事未曾同她做過，卻在此刻要戛然而止。

    可是心中再有不甘也是自己的選擇。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從前鍾情於她，是他情願；後來為她付出，是他情願，現在為她離去，亦是他情願。

    隻是，日後就連這種情願都再無機會，今日一別，未知相見何日？

    瑄衍一直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亦沒有打擾。他看到東方羽疼惜的表情，因為花無痕的原因，可能兩人相識已久，可他沒想到東方羽這樣深愛著花天影，他們之間，究竟還有多少事情他不知道？

    東方羽走到瑄衍麵前，深深看著他。以前多次相見，都隻是君臣之禮。東方羽對皇帝隻是尊重，瑄衍對東方羽從來也隻同其他世子一般一掃而過，從未像此次相見這般四目對視，各懷心思。

    就這也默默對視了許久，東方羽轉身走開，崔神醫亦跟上。卻忽然停住，並沒有回頭，道一句：“好好照顧她。”

    瑄衍不禁微笑，這是將她托付於他麽？難道東方羽真放棄了？還是會卷土重來？可是無論怎樣，花天影的滅族之仇與她都脫不了幹係。

    即使他再愛她，即使她對他有情，滅族之仇橫在中間，兩人還有多大可能？

    東方羽和崔神醫一並離開，瑄衍卻動也不動，身旁的流年忍不住說道：“陛下，就讓東方世子這麽走了？”

    瑄衍看著墨黑的背影道：“留住他又能如何？現在還不是時候。”說著收回臉上的笑意，又是平常那般穩重溫和，轉身看向床上的人。

    錦被掩不住素衣的風華，憔悴遮不住絕世的容顏。

    聚天下才名於一身的花無痕，有這樣一位妹妹，心智、武功都不亞於他，他卻一直以體弱為名將她掩藏起來，難道是要將她作為最後的殺手鐧？若真如此，她的出現是無意，還是刻意？可無論是陷阱還是命中有緣，即使是一條荊棘之路，他都已經踏入。

    他怎麽也沒想到，床上的人就是花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