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轉圜

    東方羽瞪著通紅的眼睛，又轉過身對崔神醫說道：“神醫，你再看看她，她不會死的……”幾近乞求的語氣。

    怎麽也想象不到，平日瀟灑慵閑的東方羽會有這樣的情形，身負重傷，麵色邋遢，眼若充血，如同一個瘋子。

    崔神醫仍舊眼神渙散，仿佛與東方羽不在同一個世界，東方羽又轉過身道：“瑄衍，你不皇帝嗎？你不說很厲害嗎？你一定能救她，你快救她啊……”

    瑄衍失了心神，聽到這句話立刻吩咐朱雀：“去把所有太醫都叫到琴音閣來。”

    說完走近花天影，蹲下身子想要抱起她。東方羽立刻如同猛獸一般護住花天影，冷冷道：“你要幹什麽？”

    瑄衍收回手站定回答道：“帶她出去。”

    “我來。”東方羽不容商量著道。

    瑄衍淡淡說道：“東方世子還有這個力氣嗎？”

    東方羽垂眼看向瑄衍仍然在流血的臂膀，道：“皇上的手臂當真沒事嗎？”

    兩人四目相對，眼神交鋒，各不退讓。他們身上都有傷，此刻也都無法抱起一個人。而花天影隻怕怎麽也想不到，到了這樣的關頭，兩人都還能爭風吃醋。

    一直等候在旁邊的玄武都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輕聲道：“陛下，還是屬下來吧。”

    兩人一同看向玄武，目光冷冽，玄武一個激靈急忙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下頭。

    “嗯，你來。”玄武頭頂傳來瑄衍淳厚的聲音，他又抬頭看看東方羽，看到他沒有過激的表現才躡手躡腳上前輕輕抱起花天影。

    出了地宮，就是琴音閣的內室，玄武將花天影放到床上。

    不一會兒朱雀便帶著一群太醫火急火燎得趕來了。

    太醫們如同一團黑雲般起伏著跪下向瑄衍行禮，瑄衍揮揮手道：“不必行禮了，都過來看看床上的這位姑娘，如果救活她全部有賞，沒救活全部陪葬。”他不輕不重說著，太醫們聽了頓時緊張起來，立刻從地上起身走到床邊。

    最先替花天影診斷的是一位白發老者，方才的朱太醫也在列，不過在場資曆最老的並不是他，而是這位老者。

    白發老者先是如平常一樣診脈，探氣息，一眾人都萬分緊張得看著他，看到他眉頭慢慢緊鎖，所有診斷完畢後跪倒在瑄衍麵前道：“陛下，老臣無能為力，不過世上或許有一人有辦法。”

    “誰？”瑄衍與東方羽異口同聲問道。

    “神醫崔如。”

    兩人立刻冷了心，要是崔神醫還有辦法，也輪不到他們來。瑄衍忽然想起還把崔神醫扔在地宮，於是道：“玄武，去把崔神醫請出來。”

    原來神醫在宮裏，一幫太醫立刻鬆了口氣，總算逃過一劫，剛才沉悶的氣氛瞬間活躍起來，不僅是因為崔神醫在可以救床上的人，更重要的是天下名醫無不想一睹神醫風采。

    崔神醫是被玄武背進來的，進來的那一刻，眾太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仰慕的神醫居然病怏怏的趴在別人的背上……後來每每說起這一幕，崔神醫都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瑄衍掃了掃眾太醫道：“你們先把崔神醫治好。”

    眾太醫立刻蜂擁而上。

    雖然花天影難治，但治好暫時失神的崔神醫，太醫們還是有辦法。很快，崔神醫便恢複正常。

    抬眼看了看圍住他的人，不解問道：“這是哪兒？”

    太醫們散開，瑄衍和東方羽立刻又圍上來。

    “崔神醫，你可算好了，快看看天影。”東方羽也不管此刻崔神醫還分不清東南西北，一把將他拉到花天影跟前。

    一看到花天影，崔神醫臉上立刻陰雲密布。

    “東方世子，天影姑娘不是普通人，能不能生還隻有看天意了。”

    “本世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就算天意難違，也要逆天而行，隻要有辦法，請神醫一定明示。”

    崔神醫無奈得搖搖頭道：“若是十六年前，還有辦法，現如今，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

    “還請神醫仔細道來。”

    “天影姑娘是水靈族後人，水靈族十六年前忽然被滅族，原本說是無一幸存，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東方羽一直覺得花天影與常人不同，看著美麗柔弱，內力卻雄厚奇特，沒想到她竟是異族人。他忽然想起花如雲，立刻道：“天影還有一個妹妹。”忽然想到又說：“還有一個哥哥。”

    “如雲姑娘今年不過十六歲，水靈族被滅之時她不過剛出生，恐怕什麽都不知曉。無痕公子若是知道，隻怕不會讓妹妹來這裏。”

    是啊，花如雲今年十六歲，花無痕就不必說了。

    瑄衍道：“既然還有後人在世，說不定不止她們姐妹，崔神醫隻要告訴朕，究竟要怎麽做。”

    “陛下。”崔神醫抱拳正色道：“世間醫術之所以一直得以精進，是因為累積了古往今來無數的經驗，如今，一個擁有不同體質的人在這裏，用常人使用方法可能根本起不了作用。”

    “那也得試試。”

    “就因為老夫先前用了平日的方法，才會致天影姑娘生死未卜。”

    內室裏有一刻寂靜無聲。瑄衍遣退內室中的太醫，隻留下他與東方羽。

    “崔如。”瑄衍忽然冷聲道：“你當朕瞎了眼麽？還是你隱居已久不知欺君是何罪？”

    崔神醫立刻屈膝跪下道：“老夫不敢。”

    瑄衍冷然道：“閱曆匪淺的神醫竟會被一個水靈族後人嚇得魂飛魄散？”

    崔神醫低下頭。

    東方羽有些吃驚，但很快也明白了瑄衍的意思，他本也該起疑，但因為信任他，從未有過別的想法，現在瑄衍這麽一說，他忽然清醒。

    東方羽走到崔神醫身前，定定看著他道：“崔先生，枉本世子如此信任你，你竟欺騙我？”

    崔神醫略微驚恐，眼神有些閃爍，輕聲道：“老夫不敢欺騙世子。”

    “崔先生，你不是不知道她對本世子的重要性，她如果死了，就是要了本世子的命。”

    崔神醫不說話，朝東方羽深深磕一頭，然後挪動雙膝移到他身前，神色凜然道：“老夫身為大夫，怎可見死不救？但是為了世子，為了北國，老夫不得不舍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