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瑄衍表白

    興許是心中有事，花天影沒有留意到瑄衍何時也進了這園子。

    瑄衍明黃的身影擋住花天影的視線，溫潤的聲音響起：“方才去你那兒找你，侍女說你出來了。”

    花天影微微行禮，問道：“陛下何事尋我？”

    瑄衍溫和一笑，沒有回答，移步與天影並肩而立，“陪朕逛逛這園子。”

    像是命令，聲音卻溫和。

    花天影抬頭看向瑄衍，瑄衍已經抬腳走開，花天影隻得跟上。

    “早就聽說虞王對庭園景致很有研究，王宮的布置把皇宮都比了下去，朕原本不信，這次來，算是信了。”言語中盡是讚美之意。

    花天影隨口應一句：“陛下過獎了。”

    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著，瑄衍道：“你們花府的景致也很好，不比這裏差，記得那個湖心亭，很是別致……”他想起那日，看著那樣美的湖，那樣美的亭，原本想象著兩人重逢的喜悅，沒想到迎接自己的卻是九死一生。許是想起了兩人在湖麵上的打鬥，想起了那時想置他於死地的花天影，瑄衍聲音慢慢變小，最後沒有再說下去。

    他回頭看向花天影，卻發現她的眼神正愣愣看著別處，似乎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瑄衍隨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東方羽和倚藍公主正朝這邊走過來。

    亦是一前一後，東方羽墨色身影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倚藍公主淺藍色身影亭亭玉立，搖曳生姿；兩人當真是一對璧人。再看看花天影，她仍然看著他們，卻看不出眼中的神情。

    東方羽和倚藍公主此時也看到了他們，兩人一同加快了腳步，往這邊走來。

    兩人走到瑄衍麵前向他行禮。

    他們來謝瑄衍賜婚，東方羽禮貌性告知瑄衍，他明日會啟程回北國。

    與瑄衍對話，東方羽全程未看一直在旁的花天影一眼，直到告退時才看她一眼，道：“天影小姐也請珍重。”

    花天影立於瑄衍身旁，微微低著頭，聽到這句話時，抬起頭，看到這熟悉又陌生的人，想說什麽，最終也沒能開口，隻輕輕點了點頭。

    東方羽攜倚藍公主離開，花天影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瑄衍側臉看著她，“此番別過，未知相見何日，不道個別？”

    花天影亦側臉看向他，“是說謝謝，還是請他也珍重？”這樣輕微的言語即使說出來又有何意義？花天影所認識的東方羽不會在乎這些，她看著瑄衍輪廓分明的臉，忽然問道：“陛下可有過原以為一輩子都會在身邊的朋友，不知為何卻漸行漸遠？”

    瑄衍想了想，搖搖頭。

    花天影又問道：“那無話不談的知心人呢？”

    瑄衍又想了想，回道：“朕的夫子，朕對他，無話不說。”

    “天影沒記錯的話，太傅去世已有十年，這十年，陛下身邊難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瑄衍看著她不說話。

    花天影轉過頭，不再看他。

    至少這一點她比他幸運，她身邊有子魚，有如雲，無論什麽時候，她都不會是一個人。而瑄衍，或許始終是一個人在戰鬥。

    花天影背著手走開，走幾步回頭一看，瑄衍仍站在原地，花天影看著他笑笑，“天子注定是孤獨的，高處不勝寒。”

    “是啊，遇到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不容易，朕或許窮盡一生也不會遇到。”

    這樣的瑄衍，沒了平日的威嚴莊重感，倒是有些孤單寂寥。

    “也不是不可能，真心換真心，陛下隻有放下心防，才能讓別人有機會走進。”

    瑄衍微笑：“當心裏有了一人之後，或許別的人便再也進不來。”

    花天影眨眨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如黑珍珠浸在泉水中，“陛下有了心上人？”

    瑄衍苦澀一笑，她是真不知，還是故作不知？

    剛想回答，卻聽到花天影道：“不會真是我吧？”

    瑄衍看著難得有這樣嬉笑之意的花天影，秀發如雲，麵若桃花，原來她也有這樣俏皮的時刻。他看著花天影問道：“若朕是王小五，而不是你厭惡的瑄衍，你會喜歡上朕嗎？”

    花天影笑著，微風拂麵，發絲輕揚，輕如蟬翼的話語伴著笑意：“這世上不會有這麽多如果。”王小五仿佛隻是她很久以前的一個夢，他是虛幻的。

    “你可相信？即使朕是瑄衍，那日也同樣願意為你付出生命。”微風中的瑄衍仿若一個純淨的少年，眼神清澈，言辭懇切。

    花天影卻笑得更加燦爛，“是嗎？天影受寵若驚。”

    她怎麽會相信他的這句話呢？她隻會以為這是男人哄女人的慣用伎倆，瑄衍無力看著花天影。

    花天影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卻瞬間消失。

    把她留在皇宮並沒有什麽好處，給東方羽賜婚對他也沒有好處，他卻這樣做了，她似乎知道了原因。

    風又起，吹亂她的發絲，也吹亂她的思緒。明日東方羽就會回北國，如瑄衍所言，這一別未知相見何日，想向他要林慕，也就隻有今晚的機會了。

    花天影在殿中已徘徊許久，終究走出了宮殿。

    一路向南，到了東方羽的住處。

    說明來意，欲見東方羽，卻被告知，世子已經就寢。

    這麽早就睡下，明顯是不想見她，花天影隻好離去。

    離去的路上，越想越氣，再怎麽樣，也得告訴她這麽是為什麽，怎麽可以忽然就這麽冷漠？

    花天影掉頭翻牆而入，悄悄潛入東方羽的寢殿。

    寢殿中燭火暗黃，花天影看著窗戶上搖曳的燭影，忽然有些怯歩。

    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屋內，東方羽半臥於貴妃椅上，手中拿著本書正在翻看，花天影很少看到這樣安靜的東方羽，這樣的他沒了平日的頑劣，竟有些脫俗，宛若天人。

    看到花天影進來，東方羽放下手中的書，從貴妃椅上起來。

    “天影小姐。”竟恭敬行了一禮。

    從前，他可從不會這樣。

    花天影亦回禮。

    兩人麵對麵站著，卻像隔著千山萬水。

    不過月餘未見，卻像過了幾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