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裏彌漫著緊張的氣氛，都穿戴得整整齊齊站在院子裏。我趕緊去洗掉手上的泥，換上昨晚上洗好的衣服，像平時一樣穿戴上盔甲，一起到院子裏站著等吩咐。代統領一從自己屋裏出來就探頭探腦地在院子裏四處找，我趕緊朝她招了招手。她急急走過來，把我拉到一邊說：“旨意我問了，今晚上可是歇不成了！宮人私通加發現屍首，皇上生了大氣，讓我們今天晚上就徹底搜宮！赤榮宮娘娘那裏特殊，咱們倆親自去吧，好掌握分寸！”

    好，我跟你去那兒。”隻要那屍體不是皇上親自下令弄死的，皇上為此事震怒要徹查，我們的差事就不算難辦。我又問：“七八呢？”

    沒回來，被皇上留下了！”三七眨了眨眼睛，說：“是不是我這些天事情辦得不好？皇上準備換她試試？”

    別亂想！”我拍了拍她，“萬一是別的事情呢？”

    一定是別的事情，我這些天一直耐心等著。

    從我和右副領出去迎親到太子大婚當天，一直是左副在領負責後宮日常防衛。大婚當夜宮裏進了刺客，她怎麽抖推不掉責任。要不是二殿下一時疏忽，她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放出來？可歎她還真以為自己沒事了！

    對了，皇上那裏熱鬧著呢！”代統領往左右看看，小聲說：“本來這話不該說。但是我們去的時候，正看見皇後娘娘和彤史大人灰溜溜地走了！”

    什麽叫‘灰溜溜地’？”

    嘻嘻，不知道別人聽見沒，我是聽見了！陛下說：‘朕是一時興起在花園裏臨幸了劉氏，彤史那裏自然沒有記載。朕自己有數，梓童不要聽信流言蜚語！’”

    小蹄子，嫌自己活得長？！”我聽了這話瞎得趕緊跳開，“自己不活了還拉我墊背是不是？！”

    說正事！說正事！”代統領趕緊湊過來，說：“本來三殿下也在皇上那兒，皇後娘娘過去時候進內室回避，我們去的時候他又出來了。不過一句話都沒當著我們說。”

    三殿下？對啊，二殿下沒審明白的案子他審得怎麽樣了？

    三七整整衣襟，說：“皇上讓我們全都準備好在這等著，到時一個人都不能少，連正在崗上站著的都得全叫回來！不和你說了，我拿名冊去！”

    我點了點頭，重新係了係頜下的盔帶，焦急等著聽皇上接下來會傳達什麽命令。

    三七出來，讓人敲鑼召集集合，整好隊伍後，仔仔細細地站在高處挨個點名。上次集合，大家以為是什麽好事，結果伸著脖子等來了下湖挖泥，這次集合臉上就不太高興。

    靜靜地站在院子裏等了一頓飯的工夫，總算來了兩個趾高氣揚的內監，打頭的那個另一隻腳還沒進門，就用亮堂的長音喊道：“鳶英衛接旨——”

    我們齊刷刷跪下，等著他念前麵的套話，不想他卻點起了我們的號碼：“九九、四九、一七……”被點到名字的一一驚訝地抬起頭來。

    點到的人出來，勞煩代統領撥幾個人把這些人押送刑房候審，其餘的赴各宮各院搜查！”

    刑房？！我冤枉！我什麽錯沒犯！”“什麽？！我是不是聽錯了？！”“怎麽又要抓人去審？”“出什麽大事了？”院子裏立即亂成一團。

    那內監高昂著頭，繼續拖著長聲說：“還不快去？！”剛才沒有出聲的那個內監這才上前亮出一疊令牌。

    臣接旨！”代統領站起來，給剩下的人分組發令牌。那些被點到名字的哭哭唧唧地被帶走了。

    等我們拿著令牌走出營房走向後宮的時候，看見各個位置上已經是鵟英衛在值守。我雖然之前隱約猜到皇上會下令大舉搜查，可是沒有想象到事情會是這種陣仗——太液池邊站了一圈鵟英衛，各宮裏所有貼身伺候主子的內監都在下麵挖泥，宮女們全都乖乖蹲在岸上，把抬上來的爛泥細細推開，從裏麵往外撿東西。

    這下，搜尋湖底的工程算是可以早些結束了。

    宮女內監都被支走了，偌大的赤榮宮裏隻剩了愉妃和宜玲公主兩個人。愉妃坐在正殿的紅木椅子上摟著不知所措的女兒，努力維持著平時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輕啟朱唇說道：“鳶英領，這是怎麽了？明刀明槍地就往我宮裏來？公主年小怕事，本宮又懷著身孕需要靜養，還請統領不要打擾我們！”

    鳶英衛代統領三七見過娘娘！”三七帶我們上前行了禮，起身說：“請娘娘盡管把心放寬，皇上體恤娘娘有喜，憐愛公主乖巧，特意下旨賜浴，讓臣等前來請娘娘移步菡萏宮！”

    愉妃還笑著，聲音裏卻漸漸有了狠意：“都快到開晚膳的時候了，洗什麽浴？當我是三歲小孩？”

    回娘娘，後宮正在抄檢，今日的晚膳怕是要耽擱一陣！微臣不敢假傳聖旨，還請娘娘不要違逆聖意！”

    抄檢？！”愉妃一下子站了起來，差點弄得宜玲公主從紅木椅子上滑落下來。

    對，後宮中連接出事，正在抄撿！”三七拱了拱手，亮出令牌，回頭吩咐說：“七六，三！速速護送娘娘和公主前去菡萏宮沐浴！其他人立即開始搜查，每個房間每個箱籠都不得放過！”

    我們趕緊上前，說：“娘娘請！公主請！”

    你們……你們竟然就這樣欺負到本宮頭上來了！”愉妃氣得兩個翡翠長耳墜都在發抖。“好大的膽子！我不許你們進我的內室！誰往裏邁一步，我就砍掉她的狗腿！”

    我單膝跪下說：“還請娘娘珍惜玉體，不要動怒。我們對娘娘宮裏的東西自會加倍小心！過後若是少了什麽，壞了什麽，娘娘盡管讓宮人報上去，我們自當領罰！”

    其他人快去搜！”三七咬著牙根，不顧愉妃的威脅，繼續指揮著大家翻找。

    我看誰敢？！”

    隨著炸雷般的一聲怒喝，鐵塔般魁梧的二皇子出現在我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