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神來，趕緊轉身朝皇上的禦書房走去。雖然皇上允許了，一些事情我可以自己拿主意，可是過後總也要去匯報一聲的。

    今天總算來得是時候，皇上看折子看累了，小憩了一陣剛剛醒，正想找個人逗悶子。

    施完禮，我向皇上詳細說了女監起火的事情，其中提到了皇後娘娘也生病了的事情。不想皇上並不理會，卻斜眼看著我，意味深長地問：“鳶英領，昨天在刑房差點就要了田氏的命啊？”

    “陛下恕罪……”皇上沒有問起驅蠱的過程，我多少放寬了心；可是他問起了皇後娘娘下令當場勒死田氏的事情，我又心虛了起來——這事情似乎說什麽都覺得不對勁。皇後為何如此急切，我講不通。我自己為何非要想法違逆皇後命令，留她一口氣，也講不通。

    “找幾個人來，看著田氏，我看看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動她！”好在皇上隻想敲打敲打我，不準備多問。

    “是！”我低頭答應，心中忍不住有些奇怪，剛查出田氏藏毒的時候，皇上明明恨極了她，這些天為何又如此袒護？

    皇上看了看桌上排著的幾個爭奇鬥巧的小把件兒，最終哪個也沒拿起來，回頭問我：“那是你第一次親手殺人吧？回去可做噩夢了？”

    “回陛下，微臣昨夜睜了一晚上眼，根本沒怎麽睡。”

    “哼哼，你倒是淨說實話！”皇上笑著捋了捋胡子，突然把話題換到了不相幹的事情上：“尚在為太後守孝，端午宮宴免了，免了也好。現在這宮裏皇後病著、皇子也病著、公主也病著，還怎麽辦宴！哼，你們侍衛也來湊熱鬧！”

    原來已經快端午了！成天埋頭在這些讓人不得安寧的事情裏，竟然忘了佳節將近。

    “不過，朕打算招兩個兄弟來宮裏小坐。到時候有差事給你。”皇上打了個嗬欠，重新從桌上如山的奏折中撿起一本，邊粗粗翻閱著邊說：“聽說太子妃慕容氏今日也不大好。她既然愛與你說笑，等你從上書房接回琅兒來，就替朕去看看她吧！看完了接著來告訴朕一聲。”

    “微臣遵命。”知道皇上絲毫沒打算問太子妃到底是怎麽把邪蠱取出來的，我也就放鬆了不少，離了禦書房就趕緊奔四皇子那裏去了。

    今天胡師父在，也許是講了些關於騎馬的事情。這會兒四皇子像是分外高興，兩手做著抖韁繩的樣子，嘴裏嚷著“駕——駕——”就從書房裏蹦跳了出來。跳了一陣覺得不過癮，回頭衝著拎著他書箱的內監，命令道：“趴下，我要騎馬。”

    “四殿下！”我一迎上前去，他剛才春風得意的表情頓時憋了下去，換成了一臉沮喪。

    “拿人當馬騎有什麽意思？！趕緊跟微臣回宮！”我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腕，哄著他說：“賢妃娘娘若是點了頭，以後微臣帶四殿下去我們那裏騎真馬！”

    “真的？！”他一樂又翻了白眼。“不去！”

    “我們那裏好玩的可多著呢，不但可以騎馬，還可以射箭，可以打架……”

    “沒意思！沒意思！本宮才不稀罕去！”他一邊邁步，一邊亂扭著身子想掙開我的手。

    我不理會他，一邊拖著他繼續往回走，一邊繼續說：“這些東西這邊雖然各處都有，但是不一樣啊！四殿下若是在我們那裏偷偷練熟了，回來冷不防嚇上這些人一跳，好不好玩？那時候誰敢笑四殿下？”

    他有些心動卻不肯服軟，幹脆鼓著嘴不說話了。我微微一笑，又跟他聊起了昨天的那隻刺蝟。說到刺蝟，他又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說晚上還是偷偷給刺蝟喂了幾條醃瓜絲兒，刺蝟果然咳嗽了半天。他半夜裏爬起來溜出去，把筐子偷偷搬到賢妃娘娘寢殿窗下，把娘娘嚇得夠嗆。

    “喲，原來四殿下是拿了微臣的刺蝟不幹好事呢？”我說：“微臣倒是不敢埋怨四殿下，可是刺蝟不高興了，自己氣死了或者跑了怎麽辦？”

    “哎呀，還能氣死呢？！本宮還真想讓它氣死給本宮看看！”他又皺起了鼻子，笑得讓人生氣。

    “唉？要是給四殿下個什麽好東西，四殿下接著就給養死了，微臣以後可是什麽都不敢給了！”

    他冷冷一哼，把下巴一揚。“你敢！將來我當了皇上，問你要什麽，你不給我就殺你的頭！”

    “四殿下！可不敢說這種話！”我趕緊蹲下捂上他的嘴，小聲囑咐道：“這種話說不得！開玩笑都不行的！以後可千萬不能再說出聲來啊！”

    “哼！我就說了！我就說你能怎麽著？！”他小臉一扭，衝我翻了個白眼兒。

    “微臣自然不能把四殿下怎麽著，可是……”

    “哼！”他自己甩著袖子邁開步子，愈發搖頭晃腦起來，可是沒走幾步，突然就變老實了。

    前麵路上遠遠燃燒著一片明黃，皇上正坐了頂小轎子，帶著一長溜宮人往銀芳宮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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