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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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弄明白皇上這一步一步都是在幹什麽,讓我去看太子妃又是什麽用意。

    太子妃倒是很熱情,盡管因為不舒服在臥房裏躺著,還是直接讓宮女帶我去她床邊坐著說話。

    靜思堂裏仍然點著那種氣味略有點辛辣的香,太子妃身上隻穿了件粉紅綾子寢衣,看見我進來請安偏翻了個身衝裏,隻頑皮地笑道:“喲,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來了?可去拜見過缸裏那位老大爺了?”

    我給她行過禮。“娘娘這是哪裏的話,隻是聽說娘娘不太舒服,這會得空來看看。”

    她翻過身在被窩裏趴著,歪臉看著我,兩隻腳也不老實地翹起來,不高興地問:“聽誰嚼的舌頭?!”

    “那看來娘娘今日是挺舒服了?”我說了句氣話。知道今天時間緊迫,即使太子妃對我不見外,讓太子回來撞上我坐在他們寢室裏也不是什麽好事。於是我直截了當地說:“是皇上派微臣來看看娘娘怎麽樣了的。”

    “唉,還以為你自己長良心了知道來看看我了!”她放低腦袋,把臉貼在湖綠緞子繡鴛鴦荷花的枕頭上,冷笑道:“我知道你來打聽什麽!去和皇上說,我歇了一天好多了,不用掛心。”

    “那娘娘可是真好多了?”我像大婚那天晚上那樣,在她床前蹲下來。

    她愣了片刻,看著我,苦笑著說:“沒事,真的”

    我記得她在最後一刻大汗淋漓地倒下去的情形,小聲問道:“娘娘,這是微臣為自己問的。”

    “沒事的,隻是有點累著了。”她打了個嗬欠:“蠱蟲實在太多!耗費了不少力氣!”

    我想問些事情,又猶豫了。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沒有法力,是那十個人有法力。好比她們是十味藥,我是個熬藥的鍋子。懂了吧?最後那一下嚇著你了?隻是因為自己體力消耗得多,她們一齊把法力收回去的時候,我像是抽空了,就趔趄了一下。沒事的!”

    “看來這作法也不能常搞,別累壞了……”

    “放心,我有分寸。”她冷笑了一下,說:“再說我好歹也還是個娘娘,還能什麽事都探頭麽?”

    太子妃翻過身,抬了抬頭,我便扶她坐起來,從旁邊的楠木簡榻上拿了個大靠枕給她放在背後。

    “哎,不對,拿這邊這個!”她支著身子不肯倚下去。

    “娘娘這枕頭裏都有講究?”我換枕頭的時候仔細瞅了瞅這一對放在兩邊的青綠緞子靠枕,明明一模一樣。等她坐好了,我從旁邊衣架上拽了件玉色夾襖給她披上,她才羞澀地說:“你先去拿的那個是玨……是太子的。”

    “這……這有什麽區別?”

    等我在旁邊一張螺鈿圓凳上坐下,她耐心地解釋道:“他有時候白天回來,隻願意在那個硬榻上歇著。我平日脂粉、發油、熏香用一大堆,身上香氣太重,靠過的枕頭難免沾著這些氣味。太子身上本來就那麽一點剛剛好的木香味,若是回來閑躺一陣就沾一身甜膩膩的花草氣息,再出去見大臣多不好?所以兩個人的枕頭被褥我都記著,不能用混了。”

    “我的天啊!”我皺了皺眉頭,問:“娘娘,微臣一個女子尚且不懂什麽香是什麽,敢問一句:前朝那些大老爺們兒真的聞得出來這個?!”

    “這是因為我屋裏還點著香,你不覺得。到了沒有香味的地方,就明顯了!”

    “娘娘也不容易!”我由衷地歎了口氣。

    “不說這些了!”她紅了紅臉,岔開話題說:“我猜你和皇上都還想知道蠱蟲的事情,大體同你講講吧。我那天不是告訴你麟國有個部族沉溺於蠱毒之術,人人都會製毒用蠱,連新郎新娘成親都要相互下蠱嗎?皇上中的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怎麽中的?”

    “這你別問!皇上自己知道!”

    “是!微臣不問!”

    她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壺,我趕緊起身去倒了一杯來,茶具還是大婚那天的那套喜相逢大蝴蝶。她喝過茶,繼續講道:“這個部族也有好幾百年了。可是麟國這一代國君福叻王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個部族太過陰森邪惡,派大軍把他們全族剿滅了。照我猜想,你們宮裏這位田娘娘,興許就是那個部族的遺孤,還懷有這獨門本事。你肯定奇怪她的蠱是怎麽拿到宮裏來的?”

    我點點頭,答:“娘娘說的正是!微臣正想不通,她又沒什麽行李帶進來……”

    “這還真怪不著你!我正要說到這奇異之處了,別處的人養蠱還用個匣子罐子什麽的,他們是從小就在自己身上種著蠱苗,要用的時候就放點血養出一對來——具體怎麽養我也不知道,反正隻要有他們人活著,蠱是要多少都有!”

    “媽呀,嚇死人了!”我一想到人身體裏麵藏著那些東西,就覺得自己渾身刺癢,想去抓撓。

    “所以福叻王把他們都剿滅了。”太子妃說到這裏歎了口氣。

    我想了想,又說:“可是,整個部族一下子都滅了,還是有些殘忍啊!”

    “很難說……這些事很難說的,我也不是那麽清楚,隻是曦國離麟國近,比你們聽說些那邊的事情。”她蜷起膝蓋抱著,又重複了一遍:“這些事很難說的。有時候會覺得滅族殘忍,有時候又覺得那個部族也太可怕。我兄長小時候頑皮,偷看過不少市井雜書,得空拿裏麵的野史異聞講給我們聽。有本書上寫道,一個曦國商人做生意走到那邊,不小心誤闖了那邊人家的後院。那院子裏有個茅亭,裏麵放著些像人又不像人的東西。他走近一看,發現都是活人,被砍斷手腳弄啞了,用來養蠱,嚇得落荒而逃。不過還是叫那邊人抓了回去,也被……”

    “我的天啊!”我一時說不出別的話。

    “喂蠱蟲需要用活人的流動的血,讓那些人跑不掉也喊不了,漸漸被蠱蟲耗幹。”太子妃扯了扯衣襟,皺著眉頭說:“可是我兄長那這事情問去麟國的使臣,使臣卻說這故事是假的,若是那商人也被抓去養蠱了,這故事是怎麽傳出來的?使臣倒是說,他在曦國行走,見一些蠻族部落都拿原木雕的人形當神拜,大祭的時候殺一個俘虜,用血浸泡。遇到天災或是疫病的時候,就往神像上砍刀,說木雕替人把苦受完了,災禍就過去了。等舊木雕上刀痕滿了,便再做一個新的,舊的也還放在亭子裏供著。編故事的人興許是見了這些木雕,就信口胡說——可不還是要用血麽?”

    “是啊,還是挺嚇人的!”我還是覺得渾身都像螞蟻在跑,恨不得狠狠抓撓一番。

    “哎,快端午節了!我宮裏人前些天做了不少香囊,你拿個回去戴著。”太子妃抬頭看見自己帳子角裏掛的各色也香囊,突然想起來了端午節。我趕緊推辭:“娘娘,好不容易做的,就留著吧。微臣戴個香囊香誰去?!大半夜上禦花園巡邏時候給蚊子聞?”

    “你呀,怎麽就沒一點女孩子樣!”她笑著瞪了我一眼,又想起了什麽,翻起自己腿上搭的那床被的裏子,指給我看。“你瞧,這就是我那天給你講的簞竹布,你看好不好?你拿點回去做件貼身衣服穿?”我又推辭說:“娘娘,我們一身從裏到外都是宮裏配好的,互相都得一模一樣。這好布料您就留著吧,微臣真用不上!給微臣就是糟蹋了!”

    她長長伸了個懶腰,笑著說:“想著賞你些東西,你倒還這麽難伺候!說回正事吧,那田氏一定是早就把蠱放在了皇上身上,但皇上最近可能是才對她動了殺心,才會突然發作。”

    殺心?我心裏暗自嘀咕,皇上這幾天對田氏明明十分在意。

    “那蠱靈敏得很!聽說,起一點念頭它們都會察覺!不過啊,下一條都夠人受的了,這田氏怎麽一下子下這麽多,我也想不通!”她說著說著,突然伸頭向外喊道:“什麽時辰了,太子爺是不是快回來了?”

    一個宮女在門口回答:“娘娘,太子爺先前派人回來說,皇上、皇後、三皇子都身子不好,他先去看望一圈再回,叫娘娘自己先用膳,不必等。”

    “沒事,晚點擺飯吧,本宮不餓。”她轉臉笑著對我說:“既然他還不馬上回來,你留在這多跟我聊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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