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人慌張、驚恐，求生心切，見到來救的人往往手腳並用緊緊抓住。早上的水冷，剛才的廝殺又費了不少體力，如果剛才被他抓住，隻能兩個人都沉下去溺死。別人不知道這個講究，慌慌張張跳下來摻和，隻能損耗更多。所以，我隻好讓三皇子先受點苦，等他嗆暈過去再撈他。

    終於露出了水麵，我貪婪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往後仰，把三皇子的頭也帶出水麵。灌著水的耳朵裏隱約聽見了他們在那邊喊“阿英”。慕斌一手抱著塊木板，像一隻小動物一樣靈活地遊過來，一翻身幫我從另一邊托著三皇子。我朝他笑了一笑，看著晴朗的天空，仰躺著朝他們喊我的方向遊過去。

    “阿英，慕斌，小心！”船上拋來一根大粗繩子，砸在水麵上濺得我一臉水花。有了它就能省力多了。我湊合著係三皇子身上，和慕斌抓一人一邊，托著三皇子向船那邊遊去。“蘭小九，你別在這兒站著！你往後幾步！要不一會兒重量都聚在一邊兒，再翻了怎麽辦？！”

    慕斌先自己爬上去了，他們三個手忙腳亂地把我跟三皇子拉上船，我鬆了口氣立即爬起來，把三皇子翻過來放在膝蓋上往外拍水。

    “阿英？三弟怎樣？還好吧？”楚宜玨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顧不上回答他，隻顧招呼慕斌幫我把三皇子的衣服全解開。看了看他嘴裏鼻子裏沒什麽東西卡著，就捏著他鼻子往他嘴裏吹氣。正心急如焚的時候，一領蓑衣落在我後背上，紮得我一哆嗦。“別添亂！”我煩躁地抖掉蓑衣，跪趴在地上繼續給三皇子吹氣。也不知道吹了多久，他總算咳嗽了一聲給我看。

    活了！我鬆了口氣，抬頭看見慕斌給我把三皇子那件鬥篷遞過來。我一邊繼續折騰著嗆水的這個，一邊衝外罵道：“愣著幹嘛，快劃船上岸！在這邊等著再出點什麽事兒？！”

    “哦，走，走！”楚宜玨手忙腳亂地走到船尾，拿起櫓，半天才想起來怎麽劃。

    船上的箭都摘掉扔進水裏去了，隻留了一個箭頭、一根箭尾。

    每人都到水裏去滾了一遍，身上血跡倒是沒有了。太子劃著船，我拿塊抹布擦洗著船裏沾上的血跡。慕斌蹲在船尾，一件一件擰著脫下來的濕衣裳。蘭鶴舒抱著人事不省的三皇子，哭得紅眼綠鼻子的，一直說“前功盡棄”。

    到岸邊的時間自然是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船家在岸上等得抓耳撓腮。一看到他的船這麽千瘡百孔地回來，他氣得差點沒跳下湖去。

    爭吵半天，吵得我極為煩。而且我衫子、裙子都丟在水裏了，現在穿的是太子的外袍，滿岸上的人都在看我。我上前說：“船家，我們是路上遭人暗算了，好不容易逃出條命來！船的損失定會賠你！你就說價格吧！”

    我誇下了這樣的海口，但自己身上卻隻有貼身中衣和那把軟劍，根本不剩銀錢了。

    太子滿身上掏了一陣，還掏出點錢來，到底也沒湊夠。背著三皇子的蘭鶴舒這會兒倒是不哭了，可也慌慌張張，沒拿出主意來。船家一看錢不夠就急了，趕緊扯著太子袖子，說千萬不能讓我們跑了。

    一看這樣，我怒火中燒，說：“這樣，您跟我們去客店一趟怎麽樣？我們拿錢賠給您！”

    “這……”船家有點猶豫。

    我急得把兩邊袖子一擼，拿開他抓著太子衣服的手，嚷道：“反正我們所有人就站在這兒，身上就這麽點兒錢！您再怎麽嘟囔也拿不著！我們不是想賴賬的人，您若是想快點拿著錢把事兒了了，就趕緊幫個忙，幫我們找個車，回去拿錢！”

    “這……”

    “再拖就出人命了！沒看見我們這兒還有個落水的麽？！這位船家，您是想沾包吃官司還是怎麽著？！”

    “哦……”

    “麻煩您快去！”

    “哦，去！去！”他趕緊跑了，半天弄回來一輛光板兒驢車，我們把三皇子從蘭鶴舒背上放下來，圍在他旁邊坐在車上，急急往回趕。

    顛簸了半天，總算回到了客店。我身上什麽東西都不剩了，連鑰匙都不剩，就問太子和蘭鶴舒。太子麵露難色，說覺著我帶著了，他們就沒再帶。

    “店家那兒總還有辦法的吧，咱們去問店家。”一行人趕緊擠到賬台，沒想到那裏的先生說了一句更為離奇的話：“哎，幾位客官，你們幾個的客房不是已經退了麽？！”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