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頭疼的事情我幫不上忙，我就記得三皇子該吃回藥了。

    太子站起來抖抖衣服，說：“三弟，我回那邊呆一會兒，你吃過藥就睡一陣，養養神吧。”

    三皇子聽見，趕緊站起來整衣服施禮，讓太子也回去早早休息。太子臨出屋子回頭對我說：“阿英，一會兒等伺候三弟歇下了，把《酉陽雜俎》找幾卷出來，給我拿過去。在船上呆五天呢，看著解解悶。”

    “是！”我趕緊答應著。燙完藥伺候著三皇子喝下，又端水給他漱了口。等他躺下合上了眼睛，我就去翻出來那幾本書，拿去了太子那邊。

    楚宜玨懶懶地在那裏坐著，一手支著額角，看著眼前空空的燭台，仿佛若有所思。見他在想事情，我不敢打擾，便輕輕走過去，把書放在桌麵上。

    他還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沒有動彈。

    我便知趣地給他茶壺裏添滿熱水，就想悄悄出去。可是剛要推門，就聽見他在後麵說：“阿英，過來。我想單獨告訴你一點事情。”

    我詫異地回頭看著他。

    “過來。”

    我關上門，走近幾步。

    “三弟睡下了？”

    “是。三公子睡下了。”

    “鶴舒呢？”

    “跟慕斌在船頭上看景呢。”

    楚宜玨點了點頭，低聲說：“阿英，你坐下。”

    我突然覺得艙房裏的氣氛有些過於沉重，也沒敢離他太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大公子，您要跟奴婢說什麽？”

    他滿臉凝重的神情，沉吟許久，突然抬眼看著我，說：“淑妃，是有些瘋的！”

    淑妃？！

    淑妃瘋？！

    為什麽要突然跟我說這個？我警覺地看著他，不敢有所反應。

    雖然隻有木板的四壁，太子也還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圍，小聲說：“你入宮年頭短，不知道這件事。”

    “微臣不知道什麽？請太子殿下明示。”既然是說宮裏的事情，我也恢複了宮裏的稱呼。

    “她是現在好了。在三弟七歲之前，她瘋得厲害。”

    確實，三皇子七歲之前，李慕賢怕是還不知道世上有個地方叫皇宮，自然是沒趕上那一段。可是，怎麽進宮來這些年，也沒有聽到師父和其他老宮人說過？但是，他為什麽突然要跟我說淑妃娘娘的事情？

    “母後和皇祖母都跟孤說過：淑妃自從懷上三弟，就開始疑神疑鬼，日夜關著殿門，自己不出來，也不讓人進去看。那時候，兵亂剛剛平息，百廢待興。外麵又是饑荒又是餘匪，父皇朝政忙，吃住都在外宮城，顧不上後宮。母後和其他嬪妃想去看看淑妃，給她送點東西，怎樣都叫不開門。皇祖母聽聞，親自去了金華宮，也是在門外費了半天口舌，她才肯開門。皇祖母說，不開還好，一開門嚇了一跳，她整個人蒼白得嚇人，瘦得就剩兩隻眼睛。跟她說話，她也總是答非所問，隻想快把皇祖母趕走。因為她懷著皇嗣，也沒有驚擾別人，所以皇祖母勸她不成，就由她去了。”

    皇後和太後說的……我偷偷攥著自己的裙子邊，努力繃著臉，不讓自己做出任何表情。那年頭，楚宜玨也還小，估計還不懂事也不記事。淑妃懷三皇子時候的事情，他隻能聽皇後和太後說。可是，這兩個人說的……

    太子歎口氣，繼續低聲講著：“本來，皇祖母覺得，淑妃是頭一次生養，過度緊張也是有情可原。然而，三弟出生後，她還是不肯出門見人，一天到晚地說有人要害她母子，害她全家。隻有三弟生病的時候，她才出門——三弟一生點病，她就會跑到父皇或皇祖母麵前哭鬧，求他們作主，查是誰害了她的兒子。可是太醫卻在背後說，實在是因為她成日生疑，關在屋裏長久不見陽光，還隻敢吃有限幾樣自己放心的東西，才導致三弟天生體弱。母後跟父皇商量過幾次要不要把三弟接到鳳坤宮撫養，不要放在一個有瘋病的女人身邊。可是，淑妃尋死覓活，無論如何不讓人進入金華宮，還有一次闖入鳳坤宮責罵母後。那些年，母後也真是為淑妃受了不少委屈。哎，阿英，你怎麽了？”

    我覺得眼睛生疼，忍不住閉著眼睛低下了頭。

    田氏寫在牢房牆上的那行血字又在我眼前灼灼燒了起來。

    斬盡殺絕啊……

    “阿英，你怎麽了？”

    “大公子別擔心，隻是眼睛有點……”我怕眼淚要掉出來，趕緊抬手遮著。

    “迷眼睛了？來，我幫你吹吹。”他起身過來，伸手就來捧我的臉頰。我扭頭想躲，還是硬被他把臉給擰了過去。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