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裏，蘭鶴舒還是在炭爐子上鼓搗他的丸藥。慕斌在旁邊兢兢業業地打下手。我剛塞完那個藥枕，正在封口。按理說，枕頭套兩端都該繡上花紋，可我實在沒有這本事。費半天力氣去露怯，實在是不劃算。

    就兩位皇子興致高，一直坐在那裏嘁嘁喳喳，商量怎麽裝神弄鬼，時不時還嘿嘿直笑。

    縫完了藥枕，整理平整，去問三皇子要郝醫生給的那個藥囊，好塞在裏麵。三皇子趕緊扯著我問：“阿英，你覺得你這行頭應該怎麽置辦？怎樣最唬人？該去買些什麽？”

    我想了想曦國巫女的裝扮，說：“奴婢不用多少東西，就要點朱砂畫臉。”

    太子若有所思地說：“既然是‘雞神娘娘’，那就再去弄一隻毛色好的活公雞抱著？”

    “哎，你們出來少！我前些年倒是見過什麽‘大仙’‘仙姑’的！”蘭鶴舒興奮地放下手裏的東西，回過頭朝這邊說。

    “哎，鶴舒，你快講講。”太子還拖了張凳子給他。

    “那是個老太太了，就在街上搭個棚子。她穿得花裏胡哨的，在棚裏麵坐著，外麵擺個香案。”蘭鶴舒邊說邊坐下，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念念有詞，隨即睜開眼睛，笑著說：“就一直這樣，閉著眼睛。有個精明老頭兒在外麵替她說話，想來問事的要往一個銅盆子裏扔錢，說得聲音夠大才能讓仙姑睜眼。我猜著，那老太太在裏麵，就是聽著聲數著呢，等扔得數目差不多了才睜眼。她睜開眼睛，也不說話，就朝老頭撇嘴。老頭就跟問事的說悄悄話，再把這悄悄話寫成個條兒，他拿進棚裏去。老太太接過條子來也不看，就吃下去，吃完了就哆哆嗦嗦、瘋瘋癲癲地降神，念叨的什麽也聽不懂。降完神，她就對著老頭的耳朵邊說話，然後又閉著眼打坐。老頭就出來跟主顧說話——到這一步，一般還得想著法兒要走幾個錢兒。”

    “這……這神，就是那個老頭吧？”太子搖搖頭說：“出來進去都是幌子，其實就是他巧舌如簧，說是神仙給的法子，騙人家錢！”

    “可不是嘛！”蘭鶴舒笑道，又學起了那老太太的樣子。

    “有趣，到時候阿英你也少說話、少動彈！”三皇子笑著，轉臉對我說：“到時你就隻管坐在那裏擺譜，要拿什麽就使眼色讓慕斌給你跑腿，叫鶴舒替你說話。你們三個準能排出場好戲來！再讓兩個道童準備點把戲，堪稱天衣無縫！”

    “嗯，神仙降臨，得有個坐騎！”太子摸著下巴，說：“咱們去集市上看看，給阿英買個驢啊騾啊的——挑醜陋點的買，醜到跟個怪物似的才好呢！”

    蘭鶴舒急急補充：“驢背上放個花裏胡哨的鞍子，鞍子後麵插個棍，掛點旗啊幡啊什麽的，到時候你就坐鞍子上，抱著大公雞，閉著眼念經。哎呀，好一個妖怪！”

    “對對對，我給你畫個雞的幌子！快去買筆墨丹青！”太子說著就回身找錢袋。

    我沒再說話，把藥囊找出來，塞在枕頭裏麵。都是些大人了，還為裝神弄鬼樂成這模樣，我好不容易忍住了沒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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