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鶴舒回來累得夠嗆，說驢很快就找著了，就一隻耳朵，保準醜得出奇。找大公雞費了一番力氣，但是他也還是找著了，保準神氣好看。

    “咱們還不馬上走，給人家定錢，千萬講好了，別到時候去拿又有變故。”太子叮囑道。

    “要不……要不等去給韓道長送信的時候，叫他那裏派個人去把這驢和雞弄回來，放在他們道觀裏？或者隨便他們放在哪兒。”我小聲提示道。

    “也好。”太子點點頭，站起來愁眉苦臉地站起來，自言自語著：“妖氣的雞？這得怎麽畫？”

    蘭鶴舒把剛端起來的茶碗放下，嬉皮笑臉地說：“讓阿英扮上！照著阿英畫！”

    “我呸！”我狠狠剜了蘭鶴舒一眼。不想太子在那邊一本正經地點起了頭，說：“是個辦法！對，先看看這個雞神娘娘扮起來是什麽樣！”

    “晚上再說！晚上再說！奴婢先去把信送了！”我趕緊落荒而逃。

    韓老道看完太子的信，連著歎了一陣氣，隨後把紙折了折，在蠟燭火上燒了。“姑娘請回吧，貧道聽大公子安排。”

    我趕回客店，已是晚飯時分。吃過飯，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天奔波得疲累，這會兒困勁上來了。我想著他們既然覺得疲累，大概就打算洗洗睡，沒心再去研究那“妖氣的雞”了。沒想到太子偏要上院子裏去，說吹吹涼風清醒下，叫我馬上去扮那個雞神娘娘。

    我從估衣鋪裏買了一件褪色的赭色長衫，跟慕斌一起把領口、袖子的邊都挑了，弄得毛毛刺刺的。隨後，我把人都趕出去，自己在屋裏換上這件衣服，把頭發解開，弄蓬亂了，再學著曦國巫女的樣子從頭心挑出一撮來，用紅頭繩綁上。

    我照了照鏡子，像不像仙姑不知道，瘋子是挺像了。

    朱砂墨調出來，我卻遲遲下不了筆。那些巫女在臉上畫的花紋雖然猙獰，但像是有章法。我本就不會畫畫，又不懂她們那一套，怕是隻會弄巧成拙吧。猶豫了半天，再不下手顏料就幹了，我想著雞的模樣，在臉上胡亂抹了幾塊。

    李慕賢記事的頭幾年，幾乎都是站在徐大戶家的雞群裏。那些年家裏日子緊，沒人有空管她。徐大戶娘子跟她爹發牢騷，這個瘋丫頭在那裏鬧得雞都不下蛋了。她爹橫，根本不認這個理兒，說你家雞下不下蛋怪得著我家閨女，那是本來就不下蛋。徐大戶娘子就拎起一隻小母雞來伸到他眼前，說這雞的“腮骨朵”紅撲撲的，正是下蛋的年紀，怎麽會不下蛋。

    現在我這個臉……

    我起身去打開門閂，朝外麵說了聲“好了”，立即閃身躲回了屋裏。慕斌先把腦袋伸進來，左右轉了轉，找著我，立即翻了個白眼，又縮回去了。

    蘭鶴舒跟在後麵探頭看了看，也縮回去了，還忍著笑說：“大公子，您還是自己看吧。”

    太子推門進來立即就僵住了，皺眉道：“這是什麽玩意兒？！”

    “那個……那個‘妖氣的雞’，就是裝神弄鬼的仙姑！”我又回頭看了看鏡子。俗話說，再醜的人看慣了也就好了。大概是我對著鏡子看了好一陣了，這會兒倒不覺得自己的模樣有慕斌和蘭鶴舒反映的那樣誇張。

    “我覺得……還行。”三皇子跟進來，小心翼翼地對太子說：“有那麽點意思了。大哥那幅畫，不用畫多麽傳神、多麽漂亮，打眼就行。”

    “哦。”太子又看了我一眼，苦著臉把視線挪向一邊。

    三皇子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湊了湊，問：“那個幡子該畫成什麽樣，大哥心裏可有眉目了。”

    “容為兄再想想。”太子揉著眉心衝我擺擺手，說：“我知道了。阿英快去把這臉洗了。”

    “小可不才，也就見過三五個仙姑神婆的，阿英姑娘扮的這個，絕對是最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的。”蘭鶴舒也挪進來，緊挨著門口站著，大概是怕我揍他。

    慕斌倒是二話不說就端起盆子出去打水了。

    “大哥要是看著這樣不好……其實我們還有準備。不過……”三皇子在太子對麵坐下。

    “明日，明日再說吧。為兄想想。”太子滿臉疲態地站起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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