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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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司瑾將手中的千年寒冰花拿到鼻尖嗅了嗅,果然,珠玉色的眸子撲閃了閃,自己手中這棵,乃是極品中的極品。倒也難怪,這個人會傷成這樣。

    瞧著那人目露的凶光,小司瑾到底是愣了一愣。垂下小小的腦袋,眸中劃過一絲幽光,自己,居然······動了惻隱之心呢?

    不明所以的低頭看著那雙透著凶狠暴躁的暗紅色鷹眸,小司瑾忽然想笑,不隻是想笑,她的唇角已經露出了笑意,纖細的雙手捧著千年寒冰花,使上些力氣,就聽‘啪’的一聲,將之掰作了兩塊。

    “你——”

    又是一聲低吼,那人的胸脯起伏的厲害,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小司瑾抬起右手輕拍了拍那人的臉頰,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然後,成功的看著他的胸脯劇烈的起伏了起來。

    “該死的——咳咳——”

    這一次的低吼,被咳嗽聲掩去了大半。

    小司瑾玩夠了,她當然知道咳嗽是一件多麽辛苦的事,遂也不再逗他,將其中一塊千年寒冰花放至腰間,眨眼間那塊寒冰花便消失不見。

    連蒼月與蒼靜都不知道,小司瑾的腰間,常年藏著一塊靈玉——空間靈玉。

    放好屬於自己的那塊寒冰花後,小司瑾瞥了一眼緊攥住自己腰間彩帶的“枯枝”(手),蹙了蹙眉,空著的手再次劃過腰間,取出了一根普通的儲物袋,將剩餘的半塊寒冰花裝了進去。

    一麵裝,小司瑾一麵感歎,這人窮的可以。但若不是他身上沒有儲物袋來裝寒冰花的話,那麽,他恐怕也不能留下這半塊寒冰花。儲物袋講究的是滴血認主,主人不死亡,沒人能打開這袋子。

    如若他真的用的是儲物袋來裝千年寒冰花,司瑾就不會留他一命了。

    小司瑾拿著手中的儲物袋,瞧著那人蒼白的臉色泛起的一絲不正常的青紫色,怒火中燒的眼神,像是要將自己碎屍萬段。

    可這個人眼下根本沒有任何行動能力,露出這樣的神情,倒真不怕自己會一個忍不住殺了他。

    小司瑾倒也不計較,又露出一口白牙,無視了那人瞬間再度高漲的怒氣,垂下頭,仔細將儲物袋藏進了他的衣服裏。抬起頭時,恰見他怒氣劇減,倒是留了一臉驚詫和莫名。

    小司瑾忽然就覺得這些天因為咳嗽而不好的心情好了不少,她這個人做事一向都是看心情的,見著這人到這種幾乎是油盡燈枯的地步居然還能有這麽多表情,不免有些笑意。

    趁著他沒有回過神,一顆丹丸轉眼間被硬塞進了他的喉嚨裏。

    見著出來的時間差不多了,小司瑾拍拍手就要站起來。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依舊是嘶啞的聲音,不過這一次,包含了咬牙和切齒。

    小司瑾低頭看著緊攥著自己彩帶的血手,怔怔出了神。

    “喂!······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不耐煩的聲音終於喚回了司瑾的神智。

    這麽精神?藥效這麽快?小司瑾將自己的眸光從那隻血手移開,落在了那人的臉上。的確,灰白色的死光已經散了不少。

    做了什麽?不過一顆紫金丸而已,至於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的了。

    小司瑾自詡做得夠多了,珠玉色的眸光恢複了以往的清澈無神,退了一步,使得這個人完全沒有拉住自己裙擺的可能,然後解開腰間的彩帶(被他死攥著),小小的步子一邁,就要離開。

    “喂!——”

    那個人再次喊了一聲。

    小司瑾停了停步伐,轉過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是想告訴那人若是仇家未離開,估計會被他這嗓門給帶過來。瞧著那人突然間由白轉黑再轉紫的臉,顯然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唇邊再次展露一絲笑意,然後轉過身,走了。

    可惜走的時候,步子邁得慢了許多。唯有小司瑾知道,自己的裏衫已經被汗水浸透。喉間的咳意,已經刻不容緩。身後灼灼的目光緊鎖著小司瑾的背影,直到她轉了一個彎,那種目光才消失。

    自己為什麽會救他?難道隻是為了給自己那免費得來的寒冰花付上報酬?自己可一向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呢。

    他臉上的傷,細密的口子有數百條之多。那完全是被匕首一刀一刀細割而成的,與其說是酷刑,倒不如說是羞辱更為合適。

    是因為這個吧。小司瑾自己給自己了一個答案。是因為他的臉。

    自己,也曾受過那樣的刑,除此以外,還差點送掉命。那個時候,亦是一個人救了自己,隻不過是個老人。

    沒想到,時間竟然過得這樣快,轉眼間,已是數年光陰。

    “大人?!是大人······”

    遠方傳來欣喜地聲音,蒼月側頭朝人群喊了什麽,就慌張的朝遠處撐著帳壁的小人兒跑了去。

    ······

    自從那天小司瑾莫名的走失以後,蒼靜蒼月跟的更是寸步不離左右,若有什麽事要去做,都會留下一人緊緊地盯著自己。

    這也使得小司瑾很苦惱,看自己看得如此緊,自己還有什麽地方去偷吃和消化自己帶回來的半塊寒冰花呢?

    也幸得自己身上,沒有染上半點血沫點子,這也使得蒼靜她們二人單純的以為隻是幼祭祀大人走失了。否則,以幼祭祀大人的身子,若是被壞人捉住,怕是半分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三月後,小司瑾舒服的泡在溫泉裏,背靠著光滑的石壁,左手拿著半塊寒冰花,有一下沒一下的咬上一口,瞌著眼睛。也就隻有這個時候,蒼靜蒼月二人不敢跟在身邊伺候著。

    體外靈氣四溢,瘦弱的身體一邊往複吸收著跑出來的靈氣,一邊進行自身結構調整。

    一直以來小司瑾都知道,這具身體的體質並不弱。如今她這個模樣,有很多複雜的因素。然而,即使是這珍貴的千年寒冰花,能修複的,也不過少許。

    在水中睡了一會,身體通透的舒服。小司瑾穿戴好後,這才慢條斯理的拿出鈴鐺晃了晃,蒼靜應聲而入。

    在這荒山呆著,小司瑾除了看會子竹簡,不然就是睡覺和泡溫泉、吃飯,作息時間十分規律。總的說來,除了被困在荒山這一點以外,蒼貂那位老族公對自己還是不錯的。當然,對於修行這一塊,不過也就教了入門那麽一點。

    這也難怪,畢竟她的血脈又不是蒼貂皇室中的一員。

    是以,彩女節後蒼晚染、蒼晚玉、蒼扈原被送去罕瀌學府這一件,並未在小司瑾心中引起多大波瀾。那三人可以說確是未來蒼貂的頂梁柱,至於自己嘛······一個傀儡而已。

    不過,小司瑾不在意此事卻不是不在意自己。自己既是蒼貂老族公苦心為蒼晚染製作的替身,若是外界發現自己的詭異,難免不將心思動到蒼晚染身上去。蒼貂與骨毒大部這百餘年的恩怨,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個人都看出來了。

    小司瑾被蒼靜抱著走回映花帳一邊奇怪著怎麽已幾日不見蒼月,就見著帳外站著許多女使,其中,還有一位婦人。

    蓮二姑姑?小司瑾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看來,是族公來了。

    蒼靜加快了腳步,臉上露出了鄭重的神情。

    “幼祭祀大人聖安!”

    周圍一聲大呼,為首的蓮二姑姑率先跪了下來,俯首在地上。

    蒼靜卻是因著抱著小司瑾的緣故,沉默的站在原處。

    小司瑾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的看著跪倒的人群,抿著唇,沒絲毫表示。

    為首的蓮二姑姑依舊俯首趴在地上,放緩了聲音說,“大人,至上在帳裏等您。”

    蒼靜聽了,遂放下懷中抱著的小司瑾,恭敬地上前掀開映花帳的帳簾。

    小司瑾歪了歪頭,像是明白過來,晃晃搖搖的邁著步子走進了帳裏,蒼靜正要跟著進去,剛站起來的蓮二姑姑伸手阻止了她。

    ······

    帳內一如既往的安靜。

    小司瑾站在帳門處,不知所措的望著書桌後坐著的老婦。

    老婦身著灰褐色長袍,昏濁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羊皮殘卷上。枯瘦的手指隨意的按在桌上,不時地動彈一下。整個人看起來死氣沉沉,若非那不時動彈的手指,恐怕沒多少人會以為這老婦還活著。

    “過來。”

    老婦昏濁的眸光終於落到了帳門處的瘦弱身體上,嘶啞的聲音不含半分情緒,就像是對著木頭一般。

    小司瑾兩隻腳丫子相互踩了踩,猶豫片刻,在老婦微眯的眼光下,終於挪動了步子,朝前走了幾步,像是有些不安,微垂的眸借著餘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老婦的神色。

    老婦昏濁的目光自小司瑾進帳後,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小司瑾的小動作她都看在眼裏,這個小女娃,傻也有傻得好處。(不要問族公為什麽不懷疑小司瑾裝傻,實在是人家演技高,況且,一開始就一直傻。)

    她自己親手教育了這個小女娃六年,盡管她活了一百多年,心腸早已冷硬如斯,卻仍不免對這個娃娃有幾分疼惜。

    老婦暗歎一聲,疼惜歸疼惜,但她永遠不會改變這小女娃的傀儡狀態,哪怕這個身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會喪命。

    朝前走了幾步,距離老婦也不過一小步加上一張書桌的距離。

    “可有仔細習氣?”老婦緩了緩臉上嚴肅的神情,嘶啞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