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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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折斷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隻是一聲,卻猶如一記悶雷,重重的敲在幾人的心頭。鐸玉娘疑惑的左看看右看看,再不敢隨便亂說話,一時間,所有人都想到了邆賧的事,都沉默下來,再不肯多說一句。鐸月娘在心底輕歎一聲,眼見氣氛不好,便說道:“我也給你們說個故事吧!”
“月兒說的故事最有趣,快說快說。”玉娘也知氣氛不對,佯裝高興的說道,“不過,月兒可別說妖精吃蘿卜的故事,我最不愛聽那個,哄小孩的。”說起來,這玉娘還真是他們的開心果,不管什麽時候她開心的情緒都能感染到別人,讓他們能暫時的忘記煩惱。
鐸月娘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來,“阿姐是想著那個妖精太笨了聽著沒意思吧。”受鐸玉娘歡樂的情緒感染,鐸月娘也暫時放開了一切。
“我也覺得沒意思,小孩都知道的東西,妖怪不知道,他是怎麽學會說話的?”鐸羅望也笑了。作為大哥,他知道這幾個弟妹都是他的責任,但是他現在還上不了戰場,索性就當個好哥哥吧。
“那我說個白雪公主的故事吧。”突然發現古人也不是笨蛋,想騙他們還真的不容易。想到六詔在中國的曆史上就沒什麽正規的史料可查,鐸月娘大膽的講了個西方的童話故事。
等說完了故事才知道玉娘就是個問題寶寶,一大堆的問題排著隊的等著問你,鬧得她舉手投降,這才揭過了這個話題。
皮羅邆在剛才聽完負石阻兵的故事之後,就一直沉默著。鐸玉娘最終還是沒忍住,輕聲說道:“五哥,你別難過,我們總能想到辦法為祖父報仇的。”平時看鐸玉娘缺根筋的模樣,原來還是有心細的時候,至少她也發現了皮羅邆的沉默。
皮羅邆依舊沒說話,沉默著。氣氛一時又沉重了幾分。鐸羅望輕輕歎了一口氣,“你們還小,不知道也正常,李知古已經點兵五萬朝我們浪穹壓過來了,戰事一觸即發。我們如今的平靜生活不知道還能有幾天。”
鐸月娘仔細的回憶關於南詔的建國史,好在她當年為了帶團,關於大理的曆史還特地研究過一段時間,據非正式史料記載,三浪被滅亡,是公元73八年的事,如今是景龍三年,也就是公元709年,還有29年的時間,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靈光一閃,莫非是吐蕃來支援了,當下直接問道:“大哥,吐蕃的援兵什麽時候能到?”
鐸羅望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吐蕃已經與大唐休戰,唐標鐵柱之後數次向大唐提親,如今大唐已經應允了議親,隻怕這次我們等不到援兵了。大伯剛到浪穹,楊林青已經出發去了吐蕃,已經快半個月了,依然沒有消息。如果不是到我們浪穹山高路險,易守難攻,李知古隻派了先頭的部隊,大約也就一萬來人攻打狹山口,再加上狹山口的天險,我們浪穹才能硬抗了下來,不然估計我們也早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滿腔的不憤,最終隻是化為了一聲長歎‘哎!’
鐸月娘隻覺得頭疼的厲害,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吃穿不愁,等在長大些就走遍這古代大中華的每一個角落,那才是瀟灑的人生,怎麽計劃還沒開始,就要麵臨將要成為奴隸,或者被斬殺的命運了。她覺得頭痛欲裂,她不甘心,她即使回不去,也沒想過這麽快就要死在這裏。
見大家都沉默著,鐸玉娘感覺有些壓抑,隻得拉著鐸羅望的衣袖哀求道:“大哥,在講個故事吧,我還想聽?”
鐸羅望憐惜的看了鐸玉娘一眼,“好,我在給你講個故事,”他看了鐸玉娘一眼,眉頭還是緊皺在一起,“我就說個唇亡齒寒的故事吧!”
“什麽叫唇亡齒寒,這故事我也不曾聽過,到是新鮮。”話音落下,少夫人施玲兒翩翩然走了過來,看著他們笑道:“孩子們,吃的可好?”
玉娘甜甜的喚了一聲,‘娘’便依偎在施玲兒的懷裏,鐸羅望站起身恭敬的喊了一聲,“母親。”皮羅邆與鐸月娘也恭敬的站了起來。
施玲兒不悅的看了鐸羅望一眼,“讀了幾天書把人都讀傻了麽?”隨即又憐愛的看向皮羅邆和月娘,“快坐下,繼續吃你們的,我隻是過來看看你們吃的好不好。”然後又看向鐸羅望,“大郎剛才說什麽唇亡齒寒?”
鐸羅望恭敬站起身,像個端正的小君子,“母親,是兒前些天在書上看到的小故事,覺得有意思,隨便說著玩的。”
施玲兒笑笑,“既是隨便說著玩兒的,便一道說與我聽聽。”如今前線戰事吃緊,難得能有放鬆的時候,施玲兒也不願擾了他們的興致。
這在大唐,已經是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在民間許多人都在說,隻可惜浪穹詔地處西南邊陲,語言文字不通,大唐的許多文化都不能在這片土地上流通,隻有偶爾的富貴人家才有錢請夫子來教授知識,所以這裏真正識字的人並不是很多。比如施玲兒,身邊就有識字的小廝專門負責為她讀家書寫家信。
鐸羅望見母親有意要聽,知道母親最近為了戰事也是沒有休息好,當下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認真的說起了故事。隻等鐸羅望說道宮之奇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了虞國之後,問題寶寶鐸玉娘又開始發問了。
“那後來呢?”鐸玉娘問。
“後來,晉**隊借道虞國,消滅了虢國,隨後又把親自迎接晉軍的虞公抓住,滅了虞國。”鐸羅望認真的簡答著玉娘這個問題寶寶的每一個問題。鐸玉娘最愛聽故事,每次聽完了都有一大堆的問題排著隊的要問,他們都習慣了她問題寶寶的模式。
聽鐸羅望說完,施玲兒沉默了良久,才低聲說道:“或許可以一試。隻是吐蕃要的東西實在是頭疼呀。”
鐸羅望看著母親憂愁的臉,恨恨的一拳砸在石桌上,“吐蕃真正可恨,竟然趁火打劫,想要我們浪劍的配方。”
施玲兒溫柔的笑了笑,“他們早就想要了,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理由。如今不過是讓他們逮到機會罷了。”
幾人又說笑了一會,但是因為先前的事,都提不起興致來,便早早的散了,各自回了院子。鐸月娘還沒到院門口,早早的便見到綠桃,正焦急的在門口小道上來回踱步,一見到鐸月娘急忙說道:“老天保佑,姑娘總算回來了。”
鐸月娘疑惑的看著她,“小桃子,出什麽事了?”
綠桃說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就是秀姨娘打發禾香姐姐來找姑娘好幾次了,說是姑娘回來了,讓你務必到秀姨娘屋裏坐坐。奴婢看她們來了好幾次,看樣子,應該是有急事。”
皮羅邆淡淡的瞟了鐸月娘一眼,“你先去吧。”說完也不等鐸月娘答話,徑自進了裏屋。
鐸月娘隻好帶了綠桃往張秀的院子走去,其實浪穹府也不算很大,是標準的白族民居建築,從大門進來是三坊一照壁的建築,總要是迎賓和府裏的家丁護院的居所,進了二門,又分了好幾個跨院,多是四合五天井的格局,由漏房、圓門或者抄手遊廊連接。最後麵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和大廚房。二門的幾個院落圍繞著中間的花園建成。這花園也是個天然的屏障,隔開了幾個院落,讓每個小院子都有相對的自由空間。浪穹詔人丁不旺,祖父豐時在祖母故去以後,依然居住在正西的院落裏,守著祖母和他的一切回憶,南院則是父親和母親居住,北院是張秀與鐸月娘的居所。稍小的東南院是大哥鐸羅望的天下,東北院則正在修建一棟二層的小樓,那是預備給玉娘和月娘稍大些使用的繡樓。除了這幾個主院,還有一些側院,都挨著主院而建,專門為招待遠方的客人而設置。整個院落群,整齊有序,錯落有致,打開門是一個總的院落,關了院門又各為一體。不奢華,也不鋪張,隻在古樸中透著一股低調的大氣。
鐸月娘走進張秀住的院子,張秀早早的等在堂屋裏,見她進來,讓丫頭給她上了茶水,然後屏退了丫頭,關好了屋門,目光複雜的看著鐸月娘。有憐惜,有疼愛,也有痛苦。
良久,張秀才輕聲說道:“月兒,可知戰爭是什麽?”雖然是問句,卻沒有等鐸月娘回答,她繼續說道:“戰爭意味著死亡,一旦戰敗,便意味著這片土地會被別人統治,我們辛苦種出的稻米,蠶豆,我們勞動所得的一切都會被他人無償占有,包括我們的性命都不被我們掌控,那時候我們不再是人上人,我們會成為奴隸,被他們拉上大街,當牲口一樣賣掉,然後像牲口一樣活著,沒有自由,生命也沒有了保障。”
鐸月娘借屍還魂後,便很少與張秀說話,她害怕。害怕自己的秘密有一天會被這個柔弱的女子看穿,她不知道被張秀發現了她的秘密,她會有什麽樣的結局,她隻是不敢冒險。雖然她靈魂到了這裏,可她不知道自己真的出手了,會不會攪亂了曆史的走向,最直接的就是與她隔了千年時光的親人會不會被波及,猶如流光泡影一般消失無蹤,她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