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劉氏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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鐸月娘抬頭看了那個丫頭一眼,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以前是伺候誰的?”
“啊?”小丫頭愣了一下,原以為鐸月娘會問劉麼麽的事,不想竟是問自己的名字,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大腦當機了片刻,才紅著臉說道:“奴婢小翠,以前在落幽閣做灑掃的粗活。”
鐸月娘有心想在問幾句,不想遠遠的走來一人,身材微粗,穿著比一般的奴仆精致了許多,尋思著該是小翠嘴裏的劉麽麽了。隻見那劉氏不請自來,如同在自己家裏行走一般,毫不顧忌鐸月娘正在清點自己的嫁妝,直接來到了她的庫房門口。鐸月娘心裏有一絲不悅,也不做聲,綠桃譏諷了一句,“不知是何事讓麼麽走的這麽急,可別走的太快閃了腰。”
劉氏畢竟是府裏的老人,都活成了人精,隻瞟了綠桃一眼,也不含糊,聲音平穩的說道:“夫人說了,月主子初來乍到,用不著這麽多人伺候,凰主子那邊現在是最要緊的,府裏人手不夠,所以要從月主子這裏抽一些人過去伺候。”她的口氣生硬,不帶一絲恭敬,更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嗬”鐸月娘忍不住在心理冷笑一聲,這動作還真夠快,才把她禁足沒幾天,就來抽走伺候的人,這是與她杠上了嗎?隻怕以後自己動手的時候多了去了。鐸月娘也懶得與她們計較,想當年她可是衣食住行都是親力親為的,沒理由換了個身體便什麽都做不了。隻是看她態度囂張,說話隨意,對自己沒有半分敬意,心裏便有了底,肯定是有了撐腰的人了。
綠桃氣不過,衝著鐸月娘微微搖了搖頭。鐸月娘輕點了下頭,示意她沒事。淡淡的吩咐小翠,“你去把院裏的丫頭婆子都集中起來,在廊下候著。”然後平靜的說道:“麼麽是要清點我的嫁妝嗎?”也不吩咐給她搬蒲團上茶那些,直接把人晾在了一邊。
劉麽麽本就是張氏的陪嫁老人,在府裏一直都很得臉,到了那裏不是被人當成半個主子一般伺候著,如此被人晾著也是頭一次。此次前來本就是想要看鐸月娘鬧起來,一看她隻是平靜的清點的自己的東西,不吵不鬧,一時也沒了主意,隻得低頭生硬的說了一句,“奴婢不敢。”
鐸月娘冷冷的哼了一聲,也不理她,繼續清點自己的東西,把劉麼麽當成了空氣。
小翠的動作也不快,隻等鐸月娘清點好了東西,也不見她回來。劉麼麽冷哼了一聲,“這個小翠是上哪裏躲懶去了,等奴婢回了夫人,把她攆出府去。”
鐸月娘也不答話,本想慢慢點,讓這婆子再等等,隻是手觸到箱底,感覺有異,當下也不做聲,默默的收回手,鎖好箱門,淡淡的瞥了劉麼麽一眼,往外走去。劉麼麽在一旁幹站了半天,心裏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氣。好不容易等到鐸月娘清點完,急忙跟了上去。院子裏,幾個丫頭婆子三三兩兩的站著,小翠焦急的還在到處找著人。
這個結果,鐸月娘早已預料到,她新婚第二天,便被張氏羞辱,還沒理由的被禁了足,這些下人肯定都有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劉麼麽才能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鐸月娘的庫房裏。來通報的也不過是個小丫頭,由此可見,這個院子裏的丫頭是不把小翠放在眼裏的,小翠自然喊不動她們。
鐸月娘到了廊下站定,院子裏的人立馬禁了聲,雖然眾人心裏有不屑,有鄙夷,但是看到劉麼麽也在,不由小心的收起心思,規矩起來,有幾人還衝著劉麽麽諂媚的笑了笑。那頭,又傳來一陣罵聲,和小翠委屈的解釋聲,幾個丫頭扭著腰,不情不願的跟著小翠一路走了過來。見了劉麼麽,也是一驚,急忙規矩的站到了人群裏。
這樣的結果讓劉麽麽很的開心,清了清嗓子,剛想說話。鐸月娘慢悠悠的上前兩步,看著二十多個丫頭仆婦,隻能說院子裏的人也不算多。鐸月娘指著兩個丫頭說道:“你們去給我搬張凳子出來,我今天不想站著說話。”她的院子也就一個正院,和一個偏院,正院裏有,三間正房,四間耳房,兩邊是廂房,中間一個小花園修葺了假山水池,隨意種了些花草,偏院則是這些下人居住的地方,還有小廚房。算不得有多大,就是一個小院子隔開了而已。
兩個丫頭看看鐸月娘,又看看劉麽麽,見劉麽麽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隻得規矩的去了,不大的功夫就搬了一張椅子來放在廊上。鐸月娘又指了另一個丫頭,說道:“清點了半天的東西,我也口渴了,你去沏一壺茶來,我也不挑什麽口味,能解渴就行。”那丫頭看了鐸月娘一眼,又看看劉麽麽,挑釁一笑,“奴婢是負責針線縫補的,沏茶不歸奴婢管。”說著討好的看了劉麼麽一眼,見到劉麼麽滿意的微微點了下頭,心裏更多了幾分得意。
鐸月娘淡淡看她一眼,瓜子臉,丹鳳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唇。五官清秀,不算絕美亦有幾分姿色,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丫頭不料鐸月娘有此一問,瑟縮了一下,想到有劉麽麽在,又挺起胸膛,大著膽子說道:“奴婢蘭馨。”
鐸月娘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蘭馨,蕙質蘭心,你名字裏既然有個蘭字,也是個聰慧的,我這裏廟小,不敢留你,去吧。”鐸月娘轉頭看著劉麽麽說道:“綠桃是我的陪嫁丫頭,我留下了,我院裏還缺個看門守戶的,不知可有人願意留下。”
劉麽麽看了鐸月娘一眼,猶豫的說道:“凰主子說了,綠桃這丫頭刺繡的手藝不錯,想借用幾天,好留在身邊幫襯著做些小郎君穿用的衣服鞋帽。”
鐸月娘啪的一下,把茶杯砸在她的腳下,“你是什麽東西,敢如此與我說話。那凰主子如此金貴,我的人她也敢用?”
劉麽麽一驚,馬上鎮定了下來,她就是來等鐸月娘發火的。所以她繼續不慍不火的說道:“此事夫人也是同意了的。”
鐸月娘冷冷一笑,“賤婢,休要糊弄我,別說蒙舍詔如今在西南夷的地位,隻在這八詔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子民少說也有十數萬。那凰主子的母家不也是一方霸主嗎,還能少了一個會刺繡的丫頭。你如此挑撥我與夫人之間的關係是何居心?你是受了什麽人的好處,所以才故意為難於我,是誰借你的膽子。我鐸月娘雖是庶出,好歹身後還有個浪穹,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了,我們便到夫人麵前說理去。”
或許是鐸月娘拜鞋那天的表現太過柔順,讓這劉麽麽以為她就是個軟弱的,如今一番話說下來,劉麼麽也是嚇了一跳,急忙陪不是,“主子誤會了,借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呀,真真是夫人允了那凰主子的。”
鐸月娘也不說話,坐在凳子上,仔細的吹著綠桃給她新上的茶盞。仿佛那茶水特別的燙,她仔細的吹呀吹,半天沒說一句話,當時正是年下,陽光曬在院子裏的眾人身上,溫暖得她們昏昏欲睡。劉麼麽知道剛才自己說錯了話,此事本來就是她與彩凰私下裏合計的,夫人並不知曉。若真鬧到夫人哪裏,誠如鐸月娘所說,她的背後還有個浪穹,到那時,自己決計討不了好,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得壓低身子,小心的陪著笑,也不敢說話,竟在這臘月天裏出了一身冷汗。
鐸月娘還在仔細的吹著那盞茶,半天才喝了幾口,眼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也懶得再看這些人的嘴臉,便放下茶,淡淡的說道:“罷了,我也不為難你,綠桃是我帶來的丫頭,誰來要,我都不會給。剛才的蘭馨不就管著針線嗎,她若沒本事留著她有何用。還不如剁了手丟出府去。如此無能之輩,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蘭馨嚇得一個激靈,有心想辯解幾句,被劉麽麽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劉麼麽不得不陪著笑,小心的說道:“那奴婢就帶了她們過去,凰主子說了,她們隻是暫借,月錢還是這邊出。”
鐸月娘隻覺得很好笑,這算什麽事,冷哼一聲,“當年嫡主子一擲萬金,與越析不過九牛一毛而已。我浪穹人窮地方小,可沒那魄力,也沒那身價。劉麼麽一會說是夫人的意思,一會又說是凰主子的主意,我也疑惑了,不如我們一起到夫人麵前說個明白,問個仔細,憑什麽她用人卻要我來出銀子。人愛要就帶走,銀子嘛,我這裏半個子兒都沒有。偌大的蒙舍府,養不起府裏的下人,還不如趁早都打發了出去,大家都挽起袖子,自食其力的好,看麽麽的模樣也是有一把力氣的,去窯裏燒個瓷,和個泥什麽的,也應該不是難事,麽麽說是也不是。”
劉麽麽被嚇了一跳,心裏尋思,自己雖然在張氏跟前得臉,可這丫頭到底是浪穹來的,代表的是浪穹,張氏尚且不敢做的太過,若真鬧開了,隻怕自己真的要燒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