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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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邏嵐的神態實在嫵媚的緊,那蘭花指捏得那叫一個漂亮,看著他的小女兒神態,鐸月娘隻得掩口輕笑一陣,勉強鎮定下來,“二哥如此多才多藝,怎麽還說自己什麽都不會。二哥隻管給那些大唐的貴女打扮去,從發式到頭麵首飾,再到手上戴的,腳上穿的,一樣一樣做下來,想不發財都難。”
皮邏嵐幽怨的看了鐸月娘一眼,又低下頭去,委屈的說道:“謝謝月娘開解我,我好多了。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我想靜靜。”
鐸月娘疑惑他的反應,“二哥怎麽又不開心了?”剛才不都還好好的嗎。
皮邏嵐哀怨的看著鐸月娘,歎息一聲,美目裏波光流轉,柔聲說道:“你說的都好,可有一樣不好。”
鐸月娘問道:“哪裏不好?”
皮邏嵐一臉幽怨的說道:“我沒有錢,蒙舍都出不去,這裏隔著大唐山高路遠,何止萬裏,路上匪禍不斷,如何能平安到得大唐。”
鐸月娘一愣,也泄了氣,繼續勸慰道:“也是,現在我們這邊時局不是很好,到大唐不容易,二哥隻當是無聊了打發時間,隨便做些穿著玩也好。”
皮邏嵐嫵媚一笑,“好了,我沒事了,你回去吧。一會被母親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她會生氣的。”語氣已經平靜了許多,仿佛剛才的憂傷都是鐸月娘的錯覺。
對於他表情帝的變化鐸月娘深深的表示無語。
皮邏閣偶爾得了空閑,也會帶著鐸月娘去民間走走,民間有很多有趣的節日。自從那天以後,皮邏閣便一直宿在鐸月娘這裏,即使彩凰前腳把他請走了,後腳他還是會回來。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鐸月娘也膩味了。自從上次鐸月娘大難不死,平安歸來,張氏亦不曾再為難過鐸月娘。如此,鐸月娘的日子也終於平靜了許多。
那日吃過晚飯,他們在花園裏消食散步,一個小丫頭冒冒失失的衝了進來,見了皮邏閣便跪著哭求道:“郎君,去看看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心裏不舒服,身子也不大好,都幾天沒吃東西了。”
皮邏閣無奈,沉聲說道:“我又不是大夫,來請我有什麽用,身子不好請大夫去。”
皮邏閣一直是溫文爾雅的,幾時如此沉著臉對人說話,小丫頭嚇了一跳,諾諾的退去了。皮邏閣無奈的看鐸月娘一眼,“每天鬧一回,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她不煩我也煩了。”
鐸月娘笑看著他,心裏有著自己的盤算,柔聲說道:“三郎,我們做個遊戲可好?”
皮邏閣來了興致,笑盈盈的看著鐸月娘,“你又有什麽好玩的?如果不好玩我可是要罰你的。”語氣有些曖昧。
鐸月娘不禁臉一紅,輕捶了他一下,拉著他,轉了個方向,兩人麵對麵站著,鐸月娘笑著說道:“三郎,我們一直往前走,誰也不許回頭,誰輸了誰就是小狗。”
皮邏閣沉下了臉,定定的看著鐸月娘,“月娘……”他的聲音裏有著壓抑的怒火。他直走的方向就是彩凰的幽蘭院。他閉了閉眼,“如今你還是要推開我嗎?”
鐸月娘低頭,微紅了眼眶,輕聲說道:“我們來日方長,現在平穩才是最要緊的。”鐸月娘又何嚐願意和別的女子共侍一夫。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前世最是平常普通,在今生卻是如此的難求。事已如此,鐸月娘隻能讓自己盡量的大度,假裝不在意,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禁足、祠堂,她都已經嚐過,還上了戰場,與死神擦肩而過。她寧願少要些皮邏閣的愛,也不願在被刁難,那感覺著實不好。曆史記載皮邏閣的妻子何止兩個,色衰愛馳,鐸月娘不能以色侍他,要想活得暢快一些,自然隻能另辟蹊徑,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爭風吃醋。
皮邏閣會意,點點頭,在鐸月娘耳邊輕聲說道:“等我。”
鐸月娘亦點頭,輕輕應了聲:“嗯!”
皮邏閣握一握鐸月娘柔軟的手,笑道:“一直往前走,誰回頭誰就是小狗。”
鐸月娘輕輕一笑,往前走去,腳上似墜了千斤重量,她一步一步走的艱難。淚水一滴滴滑落在衣襟。這是什麽世道,堂堂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竟然也開始學會了玩弄心機,她的單純呢,她的無憂呢,她的天真都死那裏去了。這個男人真的值得她托付嗎?她步子遲緩,纖細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皮邏閣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就看到她遲疑的步子,搖搖欲墜的身子,不由幾步上前,把鐸月娘摟在懷裏,急促的在她耳邊低語,“我是小狗,我不玩這遊戲了,月娘,別把我推給別人。”說完才發現鐸月娘那一串串滑落的淚水,心頭大震,忍不住把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夜半時分,秋歸院的大門被急促的拍響,一個麼麽在門外大叫,“郎君,求郎君去看看凰主子吧,主子不好了。”聲音焦急充滿了哀求,也有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抖。
皮邏閣剛想發脾氣,鐸月娘已經起床給他披衣,“這個時辰來鬧,估計是真的不好了,三郎快去看看吧!”
皮邏閣穿好衣服,把鐸月娘按回床上,幫她蓋好被子,“我過去看看,時辰尚早,你再睡會,養好精神。”
那夜,皮邏閣一夜未歸。鐸月娘亦一夜未眠,她想以後這樣的日子會很多,她必須要適應。為了好好活著,偶爾耍弄下心機應該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吧。綠桃悄悄的進來對鐸月娘說:“凰主子昨天發了高熱,說了一夜的胡話。”
鐸月娘一驚,針尖紮破了她的手指。“怎麽會?”
綠桃說道:“大夫說,她太能鬧騰,氣性又大,愛發脾氣。昨天她又派了丫頭來請姑爺,丫頭回去說姑爺讓請大夫。她便發了脾氣,把屋裏的東西都砸了,把小丫頭打了個半死,不注意踩到了自己扔的東西摔了一跤,流了很多血,人也昏倒了。”
鐸月娘歎息一聲,“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交代下去,大家都蒙了眼睛,塞了耳朵,堵了嘴巴,都當聾子瞎子啞巴,別這個時候湊上去找不痛快。”
綠桃應了一聲,“奴婢知道。”接著又有些欲言又止。
鐸月娘看著她,看著這個陪著自己長大的丫頭,“小桃子,我可是變了許多?”鐸月娘知道她想說什麽,便先開了口。
綠桃遲疑的點了點頭,“姑娘不像姑娘了,奴婢見姑娘昨天笑得好假,哭得也好假。以前在浪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姑娘笑的最好,高興了大笑,不開心了也可以肆意的哭,昨天的姑娘就像是個假人一樣,讓奴婢都忍不住想問問我家姑娘上哪裏去了,你又是什麽妖怪變化的。”
鐸月娘抬手摸著自己的臉,苦笑一聲,“我也覺得自己成了四不像了。”
綠桃嗯了一聲,“姑娘活的太苦。”
鐸月娘搖頭,“我不苦,我隻是不習慣用手段而已,這些原本都是我最討厭的,如今到底還是學了幾分。”隨即故作輕鬆的笑道:“小桃子,我學的可好?”
綠桃搖頭,“如果是五郎君,定不會讓姑娘活的如此辛苦。”
鐸月娘隻覺胸口一陣酸澀,不自覺又想起了那個人,“是啊,隻可惜他是五哥!”
彩凰的病沒有引起什麽風波,皮邏閣一直陪著她,把她好好安慰了一番,一連幾天都在她的院子裏,倒也平靜了下來。
那天鐸月娘坐在窗下跟著綠桃學繡花,皮邏閣沉著臉走了進來。見鐸月娘在繡花也不打擾隻在旁邊看著。鐸月娘隻好放下手裏的活,打量他的神色,投給他一個詢問的眼光。他便氤氳的說道:“如今八詔各自劃地為界,在大唐和吐蕃的夾縫裏生存,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還經常互相侵擾,妄圖吞並鄰近的勢力,從不考慮齊心協力,共抗外敵。哎!”
鐸月娘不屑一笑:“彈丸之地,爭了何用,還不如守著一畝三分薄地,安安穩穩過日子。”
鐸月娘如此毫無誌氣的說話,惹得他有些不悅,皮邏閣淡淡的說了一句,“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最終隻看各人的能耐罷了!”
鐸月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總不能讓她說,三郎,你就是那個有能耐的人吧!其實我很崇拜你,你統一了六詔還收複了兩爨,把雲南的版圖擴張了一倍不止,然而她不能說,隻能平靜的問道:“三郎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皮邏閣微搖了下頭,“其實也沒有,隻是想起上次驅趕越析的兵卒,我曾向蒙巂求援手,被蒙嶲拒絕了。夫子曾經與我說過唇亡齒寒的故事,他就不怕如果我蒙舍垮了,他蒙巂也逃不了。這些年我們蒙舍雖然接收了他大片的土地,但是也幫襯了他們不少,每次蒙嶲又了麻煩,都是我們幫著解決,臨了才知道養了匹養不熟的白眼狼呀。”皮邏閣歎息一聲,聲音裏有深深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