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桃一驚，急忙收回香囊，作勢要丟出去，被鐸月娘攔住了，“姑娘可是覺得不適？”

    鐸月娘笑道：“沒有，隻是有些東西是孕婦忌諱的，稍不注意便會滑胎，我隻是未雨綢繆罷了，這裏不比在家的時候，多長個心眼也是好的。”看了太多的宮鬥劇，那些女人陰私的手段鐸月娘如今想來都是觸目驚心。

    綠桃比鐸月娘大不了幾歲，如今也還是姑娘家，自然不清楚這些。聽鐸月娘說的明白，索性把人家送的香囊荷包都收起來，又幹淨的梳洗過，換了衣服才敢進來伺候。鐸月娘笑道：“哪裏就這麽精貴了，看把你嚇的。”

    綠桃說道：“不管怎麽說，既然有這些手段，咱們還是小心些好，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鐸月娘笑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不過以彩凰的腦子，她隻會直接衝進來打我，這些手段怕是想不到，我隻是提防她身邊的人罷了。”

    綠桃小聲的說道：“無論如何，小心些總是沒錯，姑娘有了這孩子，夫人對姑娘才有了好臉色，若能一舉得男，以後也有個依靠。”

    鐸月娘笑看著她，“你的心思越發細了，男孩女孩都不要緊，我的孩兒，我自然要護著的。”說話間，隻覺得這幾天綠桃似乎有些不一樣，仔細看了才發現是精氣神不一樣，妝容也精致了許多，心裏好奇，不由仔細打量了幾眼，隨即醒悟過來，“都說女為己悅者容，我的綠桃也長大了，模樣也越發的標致，隻不知以後會便宜了誰家的小子。”

    綠桃不由微紅了臉，嬌嗔道：“姑娘取笑奴婢。”隻這一句，讓鐸月娘覺得，綠桃肯定有戲，看著她臉上難得一見的嬌羞，恍惚覺得，以前俏皮可愛的綠桃又回來了。

    鐸月娘打發了嫣然出去，拉著綠桃的手，問道：“小桃子，你可還怨我當年罵你？”

    綠桃搖頭說道：“當年是有些不解，不過我相信姑娘說話自然有姑娘的道理。所以才時刻記著。自從跟著姑娘到了這裏，我才知道姑娘是對的。”她頓了頓，指了指幽蘭院的方向，說道：“那位的院裏有個丫頭叫春雪，姑爺過去的時候，她多嘴提醒姑爺路黑提個風燈，被姑爺回了一個微笑，被那位知道了，當夜就被處理了，隔了幾天才被人發現死在她們院子裏，圍牆邊的石榴樹下。人都臭了，全身沒一塊好肉。”

    鐸月娘笑看著她：“你到是打聽到不少，你做事我向來都是放心的，如今我隻交代你一句，不論何時何地，發生了什麽事，保命才是最最要緊的，我們的命隻有一次，若不能好好珍惜，沒了也便沒了。”

    綠桃有些遲疑，“姑娘有難，也不許奴婢伸援手嗎？”

    “嗯，你不用救我，你隻需保護好自己，若我不小心去了，你要記得好好活著，然後幫我報仇。”

    綠桃仔細回想了一下鐸月娘的話，還是有些不明白，鐸月娘出嫁前，施氏曾囑咐她，‘無論何時何地，拚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好鐸月娘。’唉，好傷腦筋呀，自己是要保護呢？還是不保護呢？

    鐸月娘不願再扯這個話題，這個社會死人是很平常的事，隻要死的不是主子，死個丫頭和死隻螻蟻沒多少缺別。鐸月娘想到這裏，不由對綠桃的未來有些擔心，自己過的尚且戰戰兢兢，如果有一天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如何能保護好綠桃。便拉著綠桃的手問道：“小桃子，我記得你還長我幾歲，你多大了？”

    綠桃算了一下，說道：“姑娘今年十六歲，我長姑娘三歲，十九歲了。”

    “正是好年華呢。”鐸月娘笑道，“等過些時日，挑個靠得住的，你出去吧。”

    綠桃臉一下子就白了，急忙跪地，說道：“奴婢伺候姑娘多年，奴婢哪裏也不去。奴婢哪裏做的不好，要打要罰，全憑了姑娘高興，求姑娘不要趕奴婢出去。”

    “額！”鐸月娘知道自己剛才沒說清楚，這丫頭肯定是會錯意了，隻能解釋道：“我哪裏要趕你走了，你要走，我還舍不得。我隻問你，可有中意的，如果有，你便說與我聽，我自然會幫你做主。若暫時沒有，相中了哪家的郎君，你也隻管說與我聽，我自然或為你謀劃。”鐸月娘歎了口氣，“跟著姐姐的碧桃小孩都有了。是個女孩，他的夫君多吉高興的不得了，過年的時候還帶著孩子去給姐姐磕頭呢。可憐你跟了我，好處沒有，苦頭吃了一大堆。”

    綠桃聽鐸月娘說完，知道是自己性子急，想差了，頭深深的低了下去，紅著臉又低聲說了一遍，“奴婢伺候姑娘一輩子，哪裏也不去。”

    鐸月娘笑道：“傻話。”心裏卻謀算著趁著如今還能在皮邏閣旁邊說得上話，要把握好這個機會才行。

    她們正說著，皮邏閣大步走了進來，邊走邊問，“什麽傻話？”

    綠桃趕緊起身退出去沏茶，皮邏閣在鐸月娘旁邊坐下，笑問道，“你們在說什麽？笑得如此開心。”

    鐸月娘笑道：“綠桃跟了我好些年，從小伺候我長大，我與她的情分自是與旁人不同，如今年歲也大了，想著也該為她尋個可以依靠的人了。”

    “是嗎？”皮邏閣笑了起來：“今天我也正為這事來求月娘呢。”

    “求我？”鐸月娘一驚，忙問道：“可是出什麽事了？”

    皮邏閣笑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是有事，不過也是好事。我的小廝阿城前幾天來求我，說是有了心儀的姑娘，求我做主呢。”

    鐸月娘心思一轉，已經猜了個大概，便說道：“我卻是做不得主的，小桃子自小與我一起長大，情分早已勝似姐妹，我早就答允了要她自己擇夫婿，此事還是要問過綠桃才好。”

    皮邏閣笑道：“這兩個人精，竟把你我都蒙在了鼓裏，你且看看這個荷包。”

    鐸月娘疑惑的接過荷包仔細的看，是一個精致的繡花荷包，繡了並蒂蓮花，這個到是尋常的花樣，很多年輕女子有了心儀的兒郎，都會繡這花樣。鐸月娘仔細看了一遍，確定是綠桃的繡工，她的繡工針腳勻稱，線頭一般都是撚開了，幾股合一股，粗的地方多是繡了花心，幾乎讓人覺得她就是用一根繡線繡出來的花樣。鐸月娘再細細的翻看著，終於在荷包裏邊看到了兩個綠色的小桃。

    鐸月娘笑道：“看來我該審審這個丫頭了，竟然把我都瞞了過去。”

    綠桃恰巧端了茶水進來，看到她手裏的荷包，也是嚇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不說話。鐸月娘急忙拉她起來，笑問道：“小桃子長大了，我怕是留不住了，隻不知道這養了多年才熟的蜜桃要被人誰得了去。”

    眼見鐸月娘沒有惱火，還有心情打趣她。綠桃又羞又急，低聲說了一句：“姑娘就會取笑奴婢。”話沒說完，臉早紅透了。

    鐸月娘正了正身子，認真的問她，“你認真回我一句，你可願意？”

    綠桃猶豫了一下，羞怯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奴婢自小跟著姑娘，與姑娘一起長大，如今姑娘正是要緊的時候，奴婢斷不能在此時離姑娘而去，還請姑娘不要打發奴婢出去，讓奴婢能跟在身邊伺候，奴婢寧願一輩子不嫁，也要跟著姑娘。”

    鐸月娘沉吟道：“也難為你還有這份心，到是我拖累你了。”她隨即看向皮邏閣，“不如先把事情定下了，等孩子出生，再做打算。嫣然如今也是得用的人，到時候再收幾個得用的，也好成全了綠桃。”

    皮邏閣點頭，“如此也好，你身邊沒人，我也著實不放心，”隨即朝門口喊道：“小子，還不進來謝謝主子。”

    話落，一個身影小跑了進來跪到鐸月娘跟前磕頭，鐸月娘看著那個身影，想起了十五花燈夜，想起了在土主廟的事，也想起了護送她去找皮邏閣的那個侍衛長。心思微動，好在綠桃也是歡喜的，不然自己還真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如此又過了半個多月，鐸月娘三個月的肚子已經有些顯懷。又逢盛夏，她便穿著單衣薄紗，在院裏消暑。

    夫人房裏的秀芝來傳話，她恭順的說道：“夫人請主子過去一趟。”秀芝低眉順目，看不清臉上的神態，這個丫頭一直都是低調到塵土裏的那種，也因此才得了夫人的青眼。鐸月娘原本想問她有什麽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鐸月娘記得嫣然說過，這個丫頭的嘴最緊不過，除非她願意說，否則任何人，都別想撬開她的嘴。

    鐸月娘淡淡的說道：“嗯，勞煩你跑這一趟，先喝口水吧。”

    秀芝搖頭拒絕，“夫人那裏還等著奴婢回去伺候，奴婢不敢逗留，”說著，壓低聲音，對鐸月娘說了一句，“二郎君，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