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棠一怔，不是因為聽到的內容，而是沈曉鷗的狀態不對，她太平靜了，沒有絲毫生氣或者激動的表現，眼睛無神地低垂著，語氣也不像是責難，更像是一種自暴自棄的妥協。

    王晨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她腦子本來就有問題。”

    張媛媛忍不住跳了出來，“你才腦子有問題，因為一句玩笑話記恨到現在，欺負她很有成就感嗎！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嫉妒，嫉妒我們譚彬同學籃球打得比你好，比你帥，比你有人氣，你輸了不甘心，又找不回場子，隻好變本加厲地欺負沈曉鷗，這樣有意思麽！你是能變帥還是漲粉啊，我看你才是五行缺腦子的殘次品！”

    千棠震撼這一口氣不帶標點的反擊，沒想到張媛媛這麽能說，隻是－－

    她看向譚彬，怎麽又和你有關係？

    猝不及防聽到自己名字，譚彬同學也是大寫的懵逼，攤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那邊王晨都快要被氣死了，怒道：“一碼事是一碼事，籃球賽輸了我認，我就是瞧不上譚彬，不就臉長得好看嘛，所以你們女生一個個恨不得撲上去跪舔，舔就算了，憑什麽捧高踩低，他是身披金色光芒萬丈，我他媽就頭頂飄綠愁雲慘淡，憑什麽啊，我還想問呢！沈曉鷗，我和你有仇嗎你要這樣羞辱我！”

    事情急轉直下，可惡的施暴者成了苦大仇深的受害者，千棠聽得一頭霧水，什麽金光萬丈頭頂飄綠的，這是哪門子網絡語！聽不懂。

    沈曉鷗的臉色卻白了，身子一晃險些沒站穩，張媛媛趕緊扶住她。

    譚彬不高興地撇嘴，什麽跪舔啊，說得真難聽。

    其他人的表情也耐人尋味。

    王晨開了口有些刹不住，脖頸上的青筋因為情緒激動暴起，越說越氣憤，“沈曉鷗，我說你是殘次品你不高興，你有臉哭，所有人都覺得我在欺負你，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高一說的那句話給我造成了什麽影響，我他媽是個男人，被你這麽說連女朋友都沒了，所有人拿這件事開玩笑，我他媽找誰哭！”

    聽著他這些話，沈曉鷗慘白著一張小臉，眼眶漸漸發紅，最後忍不住哭不出來，低著頭囁嚅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不知道會變成那樣……”

    她一開始隻是哽咽，後來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忽然蹲下抱頭大哭起來，嬌小的身體顫抖個不停，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晨一口氣把憋了兩年的怨氣宣泄出來，剛覺得心情鬆快不少，又被對方的大哭弄得愣住，又有些火大，哭毛線！老子那麽委屈都沒哭呢！

    他忿忿地別開腦袋，梗著脖子不說話了。

    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張媛媛瞪了王晨一眼，掏出紙巾去安慰哭得快岔氣的沈曉鷗。

    李國威沉著一張臉，王晨話裏的意思是在學校受到了語言暴力，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同學間擠兌人的玩笑話，其實沒有多大的惡意，但處理不好也可能釀成今天這種打架事件，甚至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本著防微杜漸的原則，他不敢掉以輕心，趕緊把2班幾人招一邊問話。

    千棠也趁機對自己班學生發問，“誰給老師解釋一下，什麽金光綠光的？”

    幾人麵麵相覷，看看沈曉鷗，又看看王晨，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後還是張媛媛說明了情況。

    高一的時學校舉行年級籃球比賽，2班和7班進入決賽，作為雙方主力的王晨和譚彬在比賽中大放異彩，論實力兩人不相上下，但譚彬長得帥，一直是全場的焦點，連2班的女生都尖叫著給他加油，胳膊肘集體往外拐。

    後來2班以一分之差輸了球，王晨非常不甘心，覺得譚彬是沾了臉的光，如果女生們不亂叫的話，他們肯定能發揮得更好。

    事情發生在比賽結束後，校刊小分隊在現場采訪，隨即問到了沈曉鷗，問題也簡單：這場比賽給你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麽？

    沈曉鷗性格內向，若是平時肯定會拒絕訪問，但那天7班剛贏了比賽，內心的激動和少女心還未平複，她破天荒地回答了問題：印象最深刻的是譚彬同學在場上奔跑的身影，周身流動著細碎的光芒，金色的，很耀眼。

    大概是她的回答有趣，對方又問：那王晨同學呢，他周身有光嗎？

    沈曉鷗想了想，說道：有的，綠光。

    她怎麽都想不到，隨口的一個回答會被人以最大的惡意傳播開，“綠光王晨”成了一個無聊又惡毒的老梗，他本來好了個女朋友，因為受不了含沙射影的取笑選擇分手，王晨自己也因為這個記恨上了沈曉鷗，每次見她都沒好臉色，一副遭到奇恥大辱的憤恨模樣。

    今天課間，沈曉鷗和張媛媛去小賣部買飲料，兩人往外走的時候談論起數學老師。

    張媛媛忽然有些好奇，問沈曉鷗在她眼裏顧老師是什麽顏色。

    她倆從初中就一個班，關係很好，張媛媛知道沈曉鷗那個奇特的能力，她對顏色似乎有著特殊的執著，看見什麽都能產生對應的顏色關聯，比如班導曹大嘴是石灰色，草莓牛奶是豔麗的橙色，煎餅果子是藍紫漸變色……

    自從采訪事件發生後，沈曉鷗就對此諱莫如深，很少再主動提起顏色的話題，要不是張媛媛主動問，她也不會說，結果好死不死，這話被迎麵走來的王晨聽個正著，仿佛被踩到痛腳般當即變臉，罵她整天裝神弄鬼，其實就是個腦子有坑的殘次品。

    梁熠彤正好路過，見自己班女生被欺負，擦肩而過的時候加重了力道，撞得王晨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由此矛盾升級，舊怨加新仇，雙發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郝平見對方有四個人，立即機靈地跑回去搬救兵，這才有了後來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