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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巒背後露出了淡淡的銀輝,慢慢的,那銀輝漸漸的擴散,彎彎的曲線開始出現在山穀之間,在兩道山巒最深之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努力的朝上邊拱動,一點點的將自己的身子露了出來。
仿佛積聚了力量,努力的一躍之後,一個半圓的月亮終於掛在了烏藍的天幕上,旁邊有數點寒星,正眨呀眨的閃著光。
褚昭鉞靠著牆枯坐,實在想起來出去走一走,可才挪了挪腿,他就覺得有些難受,好像又什麽在扯著他腿上的肌肉一般,蟻齧、針紮、刀割,各種刺骨的疼痛讓他放棄了出去轉轉的念頭,隻能繼續坐著,無聊的望著窗戶外邊。
那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大概是跑出去找她姐姐回來吃飯了,褚昭鉞聽到盛大娘在喊:“讓她早些回來吃飯哪!”
小姑娘點了點頭,兩隻手晃了晃,一蹦一跳的跑出了院子門,似乎很高興的模樣。
那個盛芳華也真是可以了,褚昭鉞看著那兩隻羊角辮搖啊搖的不見了,心中有幾分憐憫,又對那隻顧自己在外邊玩耍的盛芳華充滿了慍怒。她不僅不在家幫著幹活,還得讓她妹妹出去尋她回來——難怪她的肌膚這般嬌嫩,原來是會躲懶,肯定沒做過什麽粗活。
這孝悌之義,她竟然是沒有學過麽?褚昭鉞出神的想了想,自己現兒暫時什麽事情都不能做,不如就在這農舍裏做個西席,教會這村姑孝悌之義,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
正在胡思亂想間,房門被推開了,盛大娘托著一個木盤子走了進來,歉意的對褚昭鉞笑了笑:“後生,真對不住,我們家芳華這陣子還沒回來,我做飯晚了些,你餓了吧?”
“大嬸,你怎麽就不勸勸芳華姑娘?這樣可不好。”褚昭鉞看了一眼盛大娘,見她眼中似乎有無奈之色,不免搖了搖頭,都說慈母多敗兒,看起來眼前的這個大嬸就是太驕縱自己的女兒了,等著她長大時便約束不住。
“唉,我也不想她這樣,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盛大娘歎了口氣,最開始盛芳華給人看病的時候,她還覺得挺高興,覺得能幫到別人真是再好也不過了。可在盛芳華的名聲漸漸傳了出去,就連方圓十裏的人都來請她看病的時候,盛大娘這才發現,其實做鈴醫這事情挺鬧心的。
趕不上晚飯是常事,有時候半夜裏睡得好好的時候,還會有人拍著門板扯著嗓子喊:“盛姑娘在不在?盛姑娘,盛姑娘!”
每次看著盛芳華打著嗬欠,擦著眼睛穿衣裳的時候,盛大娘真是心疼極了,可又能有什麽法子呢?她學了醫,吃了這晚飯,就不該去給人分憂解難的?盛大娘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唉,後生,你就別管了,趕緊趁熱吃吧,我給你熬了點骨頭湯,補補身子。”
褚昭鉞看著盛大娘那難過模樣,更是下定了決心,見著那盛芳華,可得好好的給她解說一番,讓她明白她母親的無奈與辛酸,要她好生體貼母親,莫要淘氣,讓母親傷心。
可是,一直到睡覺前,褚昭鉞都沒有見著盛芳華。
睡到半夜,方才聽著院子門發出了吱呀的響聲,緊接著又雜遝的腳步聲與說話聲。他勉強撐著身子湊到破窗之前,發現盛芳華由一個男子陪著走了進來,那男子手裏還提著一小塊肉。
原來是去幽會了,公然還將男人帶回來了。褚昭鉞心裏忽然像燒了一把火,蒸蒸的往上邊竄——她也真是不自愛!為了一小塊肉,就將自己給……褚昭鉞仿佛覺得喉嚨裏哽著一根魚刺,紮得他十分不舒服,又酸又澀又刺痛。
他眯了眯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下盛芳華身邊站著的那個男人,約莫三十來歲年紀,應該是個老光棍吧?看著那男人眉開眼笑的盯著盛芳華看,一邊將肉朝盛芳華手裏塞,褚昭鉞更是看得眼睛裏冒火,這對男女都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至極!
他憤憤的撒手,將自己的身子落到了床上,沒成想這床板很硬,硌著了骨頭,牽扯著傷口痛了起來,呲牙咧嘴的才吸了一口涼氣,就聽著門外有腳步聲沙沙,褚昭鉞趕緊躺直了身子,閉上眼睛,裝出一副睡熟的樣子。
盛芳華一隻手提著燈籠,一隻手輕輕推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床上躺著的人睡得很香,呼吸綿長勻稱,完全不是出手救他時那種虛弱。看來這人底子不錯,恢複得很快,盛芳華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搭了一把脈,脈象平穩,無凝滯之狀,也無虛浮滑脈。
盛芳華俯下身子,仔細打量了褚昭鉞一番,嘴角抿了抿,微微的笑了起來。
這個年輕男人,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可今天在她麵前吃了不少癟吧?想著褚昭鉞皺眉恨恨叮她的模樣,盛芳華就忍不住想笑——在桃花村裏呆了十六年,日複一日的都是一些相同的事,乏善可陳,沒想到今日倒是遇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人。
盛芳華伸出手探了下褚昭鉞的額頭,沒有發熱,她輕輕的籲了一口氣,總算是放下心來。
每次動刀子,她最害怕的是患者被感染,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隻靠著草藥來消炎,效果肯定不是太好。故此有些體質不好的人,服藥也沒有用,難免就會有不幸之事發生,盛芳華在回春堂學醫時,就親眼見過一個患者死於感染,當時回春堂的梁大夫慌了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是幸好好此朝民風淳樸,那患者過世後,並未有醫鬧之事發生,逝者的兒子隻是歎息說:“唉,此乃天命,也怨不得大夫。”
雖然此朝醫患關係良好,可盛芳華卻不敢有半分懈怠,她深知一旦入了這一行,自己肩上的責任便格外重,人命關天,豈能疏忽大意?
探過褚昭鉞的額頭,盛芳華坐了下來,翻開脈案,開始記載方才診脈的結果。她寫得極為認真,一邊寫,一邊仔細思索著明日的藥裏是否要調整一兩味,卻沒有發現,身後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褚昭鉞躺在那裏,心中百味陳雜。
方才盛芳華伸手探他的額頭時,他本能的想要躲開,可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渴望,他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裏,任憑盛芳華纖纖玉指貼上了他的額頭。
她的手指好柔軟,她的身子帶著淡淡的藥香。
雖然不能睜開眼睛,褚昭鉞還是能想得到她那曼妙的身姿,彎腰間那玲瓏的楊柳腰,一時間心中竟然暖洋洋一片,仿佛有什麽在湧動著,蠢蠢的在爬行。
這到底是怎麽了?見了鬼嗎?褚昭鉞不由得有幾分生氣,蓋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掌——又不是沒有見過美貌女子,為何現在對這個村姑有了一分別樣的感覺?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怎麽能輕易的就心猿意馬起來?褚昭鉞咬了咬牙,一雙眼睛瞄向了背對著他、伏案疾書的盛芳華。
不過是個尋常的村姑而已,哪裏比得上自己的未婚妻盛明珠?
他是去年九月定下的親事,未婚妻盛明珠乃是吏部尚書的女兒,出身名門,又生得美貌,自小便在京城貴女圈裏赫赫有名,等到及笄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前去求親,差點要將吏部尚書府的門檻踏破。
千挑萬選,盛家選定了褚國公府的長公子褚昭鉞。
這親事定下來,京城裏的人個個讚這是天作地合的一樁好姻緣,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一樁這樣合適的親事來了。
對於未婚妻盛明珠,褚昭鉞表示,他其實並未有太多好感。
京城盛讚盛明珠的美貌,在他看來,隻不過是跟她的身世有關而已,若不是她外祖父乃是當朝太傅,父親官居二品,她的美貌定然到不了眾□□讚的地步——章太傅有三個兒子,可女兒卻隻有一個,盛明珠的母親正是那個獨女,當時在府中做女兒時便被驕縱得不行,等著到了成親的時候,章太傅也竟然遂了她的心願,許她自行擇婿。
章大小姐千挑萬選,最後選定了新科狀元盛思文,這讓京城裏落了一地的眼珠子。
盛思文,廬州人氏,幼年喪父,寡母含辛茹苦將他拉扯長大,為了讓他念書,家裏已經是窮到上無片瓦下午立錐之地,幸得他還有一個妹妹,寡母將剛剛及笄的女兒嫁了人,拿了聘禮塞到盛思文手中,讓他前往京城參加春闈。
萬萬沒想到,盛思文竟然高中了狀元,這便是他發跡的開始。
隻是準嶽丈盛思文,在褚昭鉞眼中,其實挺不是個東西,當時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褚昭鉞還有些猶豫:“都說吏部盛尚書為人……”
褚二夫人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說起你嶽丈的不是來了?好不容易才幫你定好親事,你就莫要再挑三揀四了。”
褚昭鉞沒有出聲,若是盛明珠的性子隨了準嶽丈準嶽母,以後他的日子可能會不大好過。
京城盛讚盛明珠的美貌,在他看來,隻不過是跟她的身世有關而已,若不是她外祖父乃是當朝太傅,父親官居二品,她的美貌定然到不了眾□□讚的地步——章太傅有三個兒子,可女兒卻隻有一個,盛明珠的母親正是那個獨女,當時在府中做女兒時便被驕縱得不行,等著到了成親的時候,章太傅也竟然遂了她的心願,許她自行擇婿。
章大小姐千挑萬選,最後選定了新科狀元盛思文,這讓京城裏落了一地的眼珠子。
盛思文,廬州人氏,幼年喪父,寡母含辛茹苦將他拉扯長大,為了讓他念書,家裏已經是窮到上無片瓦下午立錐之地,幸得他還有一個妹妹,寡母將剛剛及笄的女兒嫁了人,拿了聘禮塞到盛思文手中,讓他前往京城參加春闈。
萬萬沒想到,盛思文竟然高中了狀元,這便是他發跡的開始。
隻是準嶽丈盛思文,在褚昭鉞眼中,其實挺不是個東西,當時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褚昭鉞還有些猶豫:“都說吏部盛尚書為人……”
褚二夫人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說起你嶽丈的不是來了?好不容易才幫你定好親事,你就莫要再挑三揀四了。”
褚昭鉞沒有出聲,若是盛明珠的性子隨了準嶽丈準嶽母,以後他的日子可能會不大好過。
隻是準嶽丈盛思文,在褚昭鉞眼中,其實挺不是個東西,當時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褚昭鉞還有些猶豫:“都說吏部盛尚書為人……”
褚二夫人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說起你嶽丈的不是來了?好不容易才幫你定好親事,你就莫要再挑三揀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