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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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
小孩子恢複力比較好,在賈母院子裏養病養了幾日,迎春就能下床走路了。是日便由丫鬟攙著來給賈母請安,小臉蒼白,額頭上還裹著白布,怯生生站在那裏,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
賈母讓鴛鴦將她扶過來,坐在自己身邊,摸了摸她的臉,好生勸慰了一會,又道:“可憐見的孩子,在我這裏就沒事了,何況還有你大姐姐三妹妹,你們姐妹正好做個伴。”
迎春下意識看了看一旁的奶娘,輕點了點頭。
賈母又道:“安排人打掃兩間下房出來,使二丫頭身邊的人搬進去……”
話音剛落,門外有人道大老爺來請安了,賈母命人看座。
賈赦剛進來便行了個大禮,口中道:“請母親的安,這幾日迎丫頭給母親添麻煩了。”說完了才坐下。
賈母笑道:“什麽麻煩?元丫頭現今上學,我也沒什麽操心的了,寶玉這孩子太皮,倒是二丫頭溫順貼心。我瞧著是個好孩子,也不費什麽心。”
賈瑛在一邊聽了覺得膝蓋有點痛。老太太您說大伯不管孩子就算了,怎麽還帶上她了?
賈赦忙從座上又站起來:“母親這話便折煞兒子了,是兒子管不住媳婦,如今又忙著給璉哥兒進學打點,難免沒看顧上。”
賈母歎氣:“你原有一個知冷知熱的媳婦,隻是如今這樣了,又當爹又當媽,也是你自己的數。這樣吧,迎丫頭還是在你們房裏住,早上請安後便留在這裏頑個半日,她也有個伴,我多少看著,也沒有哪個沒眼色敢欺主的。”
賈瑛注意到,一邊迎春的奶媽顫了顫,不由得心裏暗暗歎息。
剛剛老太太問話,迎春下意識看奶娘,想來被擺布很久了。迎春是庶出的姑娘,她姨娘走了,張氏又患病不管事,丫鬟婆子輕慢,也是有可能的。
賈赦躬身道:“這是老太太疼惜兒子。”因又伴著說了不少話。
這位大伯深諳說話的藝術,隻是幾句話心裏便覺得熨帖,至少在這點上,比她爹強多了。賈瑛想著。
何況聽府裏仆從說起來,大伯賈赦極擅聲色娛樂,如果生在現代,帶著甲方去大寶劍裏聊著天就成了合同,肯定也是一代銷售大神,隻可惜這個時代隻有科舉做官一條路,德行不端這一條就封死了。
於是校董與校長的此次會談以皆大歡喜圓滿落幕,迎春小朋友依舊掛名在校長院下,校長也有麵子,不至於落得一個後宅不寧,又能來校董開的分院上課,生存甚至是生活質量得到了保證。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會後,王夫人匯報了近日府內情況,提供了大概工作方針與財務報表。賈母不動聲色聽了,又說你辦事最妥當了,我十分放心,以後不用匯報了。
大抵意思如是,隻是這兩年婆媳二人換著法說了個遍,居然還不帶重複的,賈瑛在一旁聽得歎服不已。
比起來,她這樣的簡直是傻白甜,隻怕到時候人拐著彎說她都聽不懂。
頭一次,賈瑛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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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玩著小玩意又恢複笑容的迎春,賈瑛故作滄桑歎了一口氣。
小孩子的快樂真簡單啊。
這個時代沒有電子產品,閨中的姑娘娛樂也不多,繡繡花看看書,調調胭脂摸摸牌,偶爾有大人看著的時候還能喝個酒,行個令。書也有限製,不過看些女誡詩書,雜書一概沒有。
這些都是她從大姐元春的生活日常研究出來的。
賈瑛想了想,等長大了,她的生活可能比大姐要豐富熱鬧一些。
也許是原著裏賈寶玉的主角光環,她已經算是王夫人的老來女了,偏偏那些親戚家的姐姐妹妹都跟她差不多一個年紀。
她們賈家的話,麵前的迎春小蘿莉大她一歲,然後她的庶妹探春比她小一歲,前幾天西府裏又出生了一個惜春妹妹。再加上她的命中注定林妹妹,沒記錯還有個寶姐姐?
等過個幾年,都長大一些了,如果住在一塊,簡直就是一個放大版的大學女生宿舍。
賈瑛有些頭大。雖然也有和諧的,不過女孩子之間小心思多一些的,拉個幫結個派,說點小話,再來些矛盾什麽的。上輩子她和好朋友都能為了一點小事吵架,生活在一塊的小姑娘,會有衝突是必然的。
現在她有些明白為什麽會有人為著釵黛兩個人就能掐好多樓了。原著裏肯定有寫小女生之間的嫌隙,各自的粉絲就會放大,掐著一點爭執不下。
“寶玉,”迎春細聲叫她,“一起玩呀。”
小姑娘下巴尖尖的,雙眼水汪汪的,聲音軟軟的。賈瑛聽得心都化了,腦袋裏哪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非常開心湊了過去。
迎春拉著她,湊在耳邊低聲道:“寶玉,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悄悄的告訴我好不好。”
賈瑛覺得有趣,也學著湊到她耳邊悄悄話:“要問什麽?”
迎春被她的動作逗樂了,咯咯笑了兩聲,貼著她的耳朵問道:“你這個娃娃也是老太太給你的嗎?”
賈瑛有些驚訝,看向不遠處閑聊的兩位奶娘,又低聲道:“你聽誰說的?”
迎春道:“我奶娘說,我好好討好老太太,老太太就能賞好東西給我,她就會分我一半給我買吃的。”
賈瑛麵上不變,心裏震驚。
沒想到迎春的奶娘膽子這麽大。說會分一半,莫非這之前迎春的份例都是這婆子拿了不成。
這麽一想,迎春確實沒有能告狀的,賈赦和張氏估計都不會管她,她親娘也走了。
賈瑛沉默半刻,看著迎春,複而笑起來:“二姐姐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呀。”
迎春眼睛亮起來,伸出胳膊抱緊了娃娃,糯糯說了聲謝謝。
賈瑛心裏有些酸澀。
隻是這一會也不宜鬧大,她們兩個都是小孩子,說的話大人可能信,也可能被迎春奶娘給糊弄過去。
她還是小嬰兒的時候,旁人不防她,所以聽過幾次她奶娘和其他人磕牙,她也大概了解到,這些婆子在府裏什麽沒碰到過,不僅各種關係盤根錯節,也遠比她想象的要狡詐。
賈母今天可能也有點察覺,隻怕也隻想到她作為小孩子怕奶娘。
如果不是挺迎春說,她也不會想到這個婆子這麽大膽。這時候就敢如此,以後迎春大了,偷迎春東西出去也可能。
賈瑛想了想,又對迎春道:“這個娃娃是我哥哥給我的,二姐姐也有哥哥吧,你也可以問你的哥哥要啊。”
她和迎春說到底不是一個房的,她人小力微,能幫到的也有限。但是讓她看著自己的堂姐被一個無恥的老婆子擺布,也不可能。
迎春似乎沒想到還能這樣,睜大了眼睛,但是想起自己沒和賈璉說過什麽話,又有些黯然。
賈瑛微笑道:“我以前也不好意思開口,不過我每次見麵都叫哥哥,和他說話,時間久了,哥哥就喜歡我了。”
她跟賈珠是同胞兄妹,當然不至於這樣。隻是賈璉跟迎春,肯定是生份的。
上一輩的東西,不一定非要延續下來。迎春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
有些事情,她做了很僭越也很奇怪,賈璉則是名正言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