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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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笑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
低血糖
“不要不要不要!”
襲人一臉累愛,端著碗的手都快僵了,就見著賈瑛裹著被子,像是蠶寶寶一樣滾到了炕的最裏麵。
她苦口婆心道:“姑娘,再不喝,這藥就涼了。”
賈瑛哼了一聲:“我不喝,不好喝。”
襲人看問梅呆呆站在一邊不說話,便輕輕拍了她一記提醒,問梅“哦”了一聲回過神,忙道:“姑,姑娘。我這裏有熱的烤紅薯。喝完藥了就能吃了。”
賈瑛從被子裏警惕探出頭。
襲人像是頓時看到了希望,笑道:“是的,特別香,李嬸聽說姑娘不舒服,特意烤的呢。”
一邊的麝月注意到襲人看過來,不等她暗示,也忙道:“爐子上用砂鍋煨著魚翅。”
襲人補充道:“還是姑娘最喜歡的小排翅。”
賈瑛聽著有些心動起來,但是看到襲人手裏黑乎乎的湯汁,還是縮回去了,隻留了霧蒙蒙的雙眼在外。
她扁嘴:“襲人你都和她們兩個演排好了,說的都是你會說的話,我才不上當。”
這位大小姐都燒成這樣了,居然還能有思考能力,著實不好對付。
襲人頭痛起來。她瞬間覺得,自從來到賈瑛身邊,自己似乎總是有操不完的心。
一個不靠譜的問梅,和自己唱對台戲的晴雯,還有一個和稀泥的麝月。
還有永遠是跳脫在外太空的大小姐。
襲人隻好看向一邊給賈瑛做衣服的晴雯:“晴雯總不會騙姑娘吧?”
晴雯咬斷了線,輕飄飄道:“姑娘不愛喝就算了。”
賈瑛用力點頭。
不顧襲人的瞪視,晴雯笑道:“不過既然姑娘不喝藥,也沒魚翅吃了,不如賞了我吧?”
襲人心中點頭,和寶玉搶吃的,這一招好。
果然,賈瑛臉上糾結起來,她沉思了半刻,吸了吸鼻子:“那你吃吧。”
晴雯訝然:“姑娘不吃嗎?”
賈瑛點頭:“不想吃,沒胃口。”
屋裏幾個丫鬟都倒吸了一口氣,覺得這事情嚴重程度不亞於世界末日。
完了,自家姑娘居然沒胃口了!
賈瑛隻覺得頭昏昏沉沉,像是有什麽鈍鈍的東西不斷的敲著腦袋,思維也不大連貫。
她抱著被子哼哼唧唧,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較上勁了,抵死不從,拒不吃藥。
王太醫寫的方子一點都不好吃!還消化科聖手呢!負分差評!求膠囊和糖衣藥丸!
想到現代,她心裏傷心起來。腦袋裏燒得暈暈乎乎的,思維也跳躍,再加上人病了就容易脆弱矯情,不知道怎麽就哭了起來。
她不喜歡吃藥,不喜歡繡花,更不喜歡被那些壓抑人的大毒草。這個鬼地方,沒人權,成天被關在後宅裏,她都快發黴了。
三妻四妾就算了,王熙鳳趕走小妾都有錯,不想和別人分享丈夫,還要被人說三道四,她能夠理解,但是怎麽都沒辦法認同。
盲婚啞嫁,所以迎春要被嫁給一個叫從來沒見過,甚至不可能喜歡的,叫孫紹祖的人。迎春要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被一個人的冷暴力和虐待到死,她沒權決定自己的婚姻,也沒辦法從這樣真正的火坑裏跳出去。
像是林緗玉這樣的現代人,都能毫無顧忌說出“占著窩不下蛋”這種,將女人當做生育機器的話。
耳邊幾個小丫鬟孩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忽然有隻手伸了進來,先是摸了摸她的額頭,因為冰冰涼涼的太舒服,她還忍不住蹭了蹭。
摸到賈瑛臉上濕漉漉的,林黛玉的手頓了頓,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寶玉,起來喝藥了。”
聽到她的聲音還有這個稱呼,賈瑛才迷迷糊糊醒過來。
“阿顰?”
黛玉笑起來:“你才三歲嗎?喝藥也要這麽多人哄?”
賈三歲不滿道:“我喝就是了……喝了就讓我好好睡覺。”
襲人聞言,知道總算是解脫了,長舒一口氣,感激對黛玉道謝,忙給賈瑛墊好了靠背引枕,先到了一鍾溫水給她漱口,才把重新溫過的藥給她喂進去,下頭還用帕子鋪好了不滴下來。
黛玉歎道:“也就你細致了。她那麽些怪毛病,還都慣著她。”
看著賈瑛喝了藥,又重新漱口睡下了,過了一會賈母也過來看了,黛玉才走。
“我問過麝月了。”紫鵑一麵給黛玉卸釵鐲,一麵道,“多半是前日,和林大姑娘說話,在亭子裏吹了好一會的風,回來了隻喊熱,也不好好穿著衣裳,像是那時候就受涼了,昨日史大姑娘要回侯府,三姑娘便一直撐著,說是翻箱屜發現三姑娘還自己偷偷吃了點丸藥,今日發熱了才請了王太醫。”
說著,紫鵑忍不住笑起來:“往常三姑娘還常常監督姑娘有沒有按時吃藥,這會自己病了,還得哄著才吃。”
擰了帕子,紫鵑才發現自家姑娘在走神。
“姑娘在想什麽?”
黛玉搖頭,接過熱帕子,擦了臉。
她在想,賈瑛平日裏總是開開心心,樂嗬嗬的,怎麽忽然哭得這麽厲害,還一回來就染了風寒,莫非林緗玉和她說了什麽不成。
黛玉滿懷心思睡下了,天明了,她便起了個大早,與賈母用過早飯,出了門,往林緗玉的院子過去。
看得出來柳嬤嬤非常用心,這裏的布置與揚州並無差別,黛玉隻看了,一時間想起父母來,不免心中悒鬱,摸了摸臨行前母親給的玉鐲,才整理好了心情。
柳嬤嬤在庭中洗衣裳,見到黛玉,有些拘謹擦了擦手,站起身。
黛玉雖然心中奇怪為什麽柳嬤嬤要親自洗衣,卻還是扶住柳嬤嬤雙臂,止住她的行禮,笑道:“大姐姐在嗎?我來尋她說說話。”
柳嬤嬤有些為難回身看了看正屋,歎道:“大姑娘自前日回來,話也不說,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好幾天了。”
黛玉訝然,這兩個人是怎麽了,隻見了一麵,跟犯衝一般,還都不好了。
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賈瑛除了小時候身子弱了點,三歲後就沒得過什麽病了,壯實得不行,幾年沒得過感冒,從來不叫大人操心的健康寶寶。
這次一發燒,來勢洶洶,竟然斷斷續續,時好時壞拖了好幾個月,直到年後才好了。
抱著手爐,賈瑛覺得,自己又一次吃了慣性思維的虧。
還以為是以前那個吃幾顆藥,或者掛一瓶水就能好的時候,沒想到一個發燒感冒折騰了這麽久。幸虧是個饑飽無傷,衣來伸手的大小姐,平日胃口好不挑食,這一遭下來,也沒傷到身體底子。
但是也不能說全無影響……
“這一瘦下來,我也看出了一些大姑娘當初的影子,卻還更明媚些,三姑娘日後定然是個美人。”一位太太笑道。
賈瑛隻得幹笑著被太太團們觀察,王夫人在一邊聽著,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也全然沒有謙虛著說“哪裏哪裏”的意思。
賈府有個規矩風俗,無論是主子下人,隻要傷風咳嗽,總要淨餓為主,其次才吃藥調養。賈瑛覺得,這估計是想刺激人體的免疫係統反應,確實也有點科學道理在裏頭,隻是這麽一來,她是餓了個頭昏眼花,還要灌中藥,什麽都不能吃,覺得人生都快沒追求了,就這還抗爭病魔呢。
襲人這個大騙子_(:3」∠)_說好的魚翅紅薯呢。
賈瑛這一瘦,嬰兒肥便盡數褪了,按說不過八|九歲,隻她雙目轉盼多情,語言常笑,便多了一分明媚。
甄家太太在一邊是越看越滿意,被甄家太太打量著的賈瑛背後也越來越僵。
她怎麽覺得,這位太太看自己,像是在看櫥窗裏自己喜歡的鞋子一樣。
“諸位伯母……”賈瑛弱弱道,“我去看大姐姐,就失陪了。”
一邊又有太太不住點頭讚歎:“三姑娘此次一病,人也穩重了許多。”
有媳婦誇讚道:“生得好看,說話又輕聲慢語的,看著就可人疼呢。”
賈瑛淚目,她,她隻是餓的沒力氣了啊,最近隻許吃清淡小菜和粥,分分鍾就能消化幹淨,她弱風扶柳坐著,卻感覺閉上眼就是“繩命是入次回晃”的法師。
今天是元春出嫁的日子,她怎麽也得撐著。
賈瑛站起身,剛剛出門,就覺得一陣頭暈眼花,隻得扶住麝月的手。
因為這一會太太們聚在一塊,賈瑛也沒帶什麽丫鬟嬤嬤,隻帶了一個麝月在身邊伺候。
她也明白,自己吃了這麽久的素粥,一時間進葷,胃肯定受不了。
但是,真的,好想……吃肉啊。
賈瑛覺得,從自己身邊穿行而過的丫鬟婆子們,都是章魚小丸子,周黑鴨鴨架,粉蒸肉,牛板筋,豬肉脯,烤肉,上校雞塊,草莓蛋糕,雞蛋仔,葡式蛋撻……
由著麝月攙著走,麝月看她臉色越來越白,心中擔憂,也顧不得這裏是在垂花門外了,忙招呼一邊的婆子去賈母院子找襲人來,又扶著她到一邊廂房裏坐下。
賈瑛虛弱臉,隻覺得眼前的視線越來越黑,頭也越來越沉,接著耳鳴起來,連麝月說的話都像是從天邊傳來的。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低血糖了。
麝月看她臉色煞白,一時間也慌了神,就聽到賈瑛道:“快去給我找些糖來。”立即就應了,也不著人去找,自己就跑了出去,居然就把賈瑛一個人扔在了這裏。
賈瑛趴在桌上,手腳冰涼,不住冒著冷汗,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隻覺得腳下像是出現了一個黢黑的無底洞一般,不住下墜。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將她的頭輕輕抬了起來,掰開她的牙關,塞了一顆冰糖進來。
伴著在舌尖融開的甜意,一片暖融自頭頂籠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像是收束了羽翅的大鳥一般,將她牢牢包裹了起來,淡淡的皂角味道讓人意外安心。
有人輕笑道:“阿瑛你這般貪吃,還有氣血不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