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春風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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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邵依婷臉上有傷,趙祁晟對外告知要讓她在屋子裏休養,不需要去老夫人或者大夫人處問安。
一大早趙祁晟離開家裏去外麵談生意,家中的女人們便開始嘰嘰喳喳談論起昨天的事。向來不理會後宅事務的四爺竟然為了剛進門的四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三姨太大打出手,家裏上至老夫人和大夫人,下至丫頭媽媽都對四夫人所擁有的寵愛了然於心。
但這個四夫人沒有特別顯赫的家事,僅僅是個邵家三房留下的遺孤,也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未施粉黛時還不如家裏一個未長開的丫頭。這便成為了趙家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這件事中的另一位當事人三姨太則因為四爺的兩記耳光打得沒臉見人,再漂亮的臉蛋也抵不過兩個紅彤彤的手掌印來的紮眼。
秋月閣裏,鬆林在給邵依婷的臉上藥,雖然不見昨晚上那樣的紅腫,但還是留下一塊明顯的青紫。
鬆林見房裏隻有主仆二人,便悄悄問道:“小姐,昨天在湖邊那丫頭要動手的時候為什麽要把我推開?”看著那讓人觸目驚心的淤青,鬆林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傻丫頭,我們倆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每一次有人欺負我你都會幫我出頭,難道我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人家欺負?再說了,我挨了那一巴掌才有用。”邵依婷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純淨的眸子裏透著寒光,好像在盤算著什麽。
見到這個情形,鬆林明白邵依婷是有備而來,可這丫頭下手這麽重,要是真把小姐的臉打壞了該如何是好。
“而且你還沒有嫁人,要是臉被那丫頭打壞了,我怎麽把你嫁出去呀?”邵依婷看看鬆林,臉上的笑容卻變得調皮。
鬆林抬頭看著小姐一臉壞笑,知道又是在取笑她,便裝作一副厚臉皮模樣說道:“打壞了就不嫁了,為了小姐鬆林可是準備奉獻自己的一生,才不給你把我嫁出去的機會。”說完便對邵依婷做個鬼臉。
“呀喲,這個壞丫頭,還準備一生都傍著我呀?我可養不起你。”邵依婷說著自己也被逗樂了,對著鬆林上下打量一番:“看你現在長得越發標致了,我也舍不得把你這個美人兒交給哪個糙漢子手裏,不得給我點時間為你挑挑選選呀。”
鬆林一聽,便和邵依婷抬杠:“要是嫁給哪個不要命的糙漢子,看我怎麽折騰他。小姐留著鬆林也算是救人於水火,您還是自己受著吧。”兩個人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似乎忘卻了昨天帶來的驚嚇。
一轉眼的功夫到了下午,大夫人在春風苑裏風幹一些芍藥花,日後做香料備用。而邵依婷實在是閑著無聊,看臉上的傷不明顯了,擦了些脂粉來遮蓋淤痕,便興致勃勃的去了春風苑裏做客。
大夫人見邵依婷來了,便熱情出來迎她,看到邵依婷臉上的紅腫褪去,她也放心了些,但依舊覺得昨天的事自己也有過錯,沒有製好那個跋扈的嬌嬌,讓人看了笑話。
“看妹妹臉上不那麽腫了,我心裏也好受些,昨天那景象我實在是不敢想,也對不住妹妹。”大夫人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情。
“大夫人不必如此,昨天也是我自己沒有掌握好分寸,沒想到三姨太手下的丫頭會那麽沒輕重。”邵依婷臉上笑著,心裏卻將那個該死的丫頭和嬌嬌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
果兒端著一套西式的茶具到兩人麵前,為兩位夫人添了兩杯玫瑰花茶。那些玫瑰花都是大夫人親自製的,全然不比外麵買來的差。
邵依婷喝著茶,在看看這春風苑裏的家具擺設,完全和秋月閣裏是另一種調調。
春風苑是曆來都是長房大夫人居住的,由於這一任的長房夫人因還是大少奶奶的時候被燒傷就一直住在後院的福佑苑裏養著,直到去世都沒有搬出那個院子。而老夫人不喜春風兩字,就在當大夫人的時候搬去了靜心苑裏從來沒再這裏住過。
但是春風苑裏的裝飾一直都是古樸的模樣,全套明清時期花梨木的雕花紅木家具,上麵雕著各種寓意吉祥的木雕,僅有單撇出來的會客廳是西式的家具,與整個院子的風格截然不同。
屋子裏就留下她和大夫人說說體己話。邵依婷好奇的東張西望,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就這個地方時西式的,整個風格有些不搭調。
大夫人看出了她的好奇心,便笑著說道:“以前這裏呀也是一套明清時代的家具,可是祁晟那時候年紀小老在這個屋子裏磕磕碰碰的,後來看著家具太不像樣了,索性依他的喜好換了套西式的家具。”
原來是這樣,趙祁晟也是大手筆,這個苑子裏的紅木家具可是價格不菲,說扔就扔的確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氣派少爺。
邵依婷微笑著聽大夫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到趙祁晟小時候的事,眼睛裏透出的皆是笑意,可是大夫人臉上卻又有一絲慈母的溫柔,就好像在說她自己的孩子有多麽調皮又多麽可愛。
聽到這裏邵依婷有些奇怪,這大夫人和趙祁晟也沒差幾歲,怎麽就沒有那種愛情的感覺。尤其是說到趙祁晟納妾的時候,大夫人依舊是那麽平靜:“我身體不好,祁晟便去藥鋪子裏給我抓補藥,他呀什麽都不懂還會做這種事,我就覺得他長大了會疼人了。那段時間老爺的身體也不好,老夫人就說要給祁晟納妾衝喜,他起初還不願意,但是拗不過父親母親就在那些姑娘當中挑挑選選。”
“後來他看到了麗華和嬌嬌的照片,剛開始說就要嬌嬌一個人,可是看了麗華寫的字他又開始猶豫不決,老爺索性就讓他把這兩丫頭都納進來。隻是可惜啊,老爺還是去了,祁晟的第一個孩子也沒有保住。”說到這裏,大夫人惋惜的歎氣,她把手覆在邵依婷的手上,看著這個稚嫩的姑娘說道:“我多麽希望祁晟能有自己的孩子,當他和我說要迎娶你時,那神采飛揚的樣子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你和他能有所出,那趙家也能多添一份喜氣。”
聽著大夫人的話,邵依婷心裏有些不安,她不想讓大夫人知道自己和趙祁晟現在鬧得很僵,根本就沒有要與他圓房的意思,更別提生孩子了。可是看著大夫人投來殷切的眼神,邵依婷心中有些打鼓。大夫人這麽說不像是會給她下藥讓她避子的樣子,相反是及其期盼著邵依婷能生出個一兒半女來鞏固趙祁晟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如果趙祁晟無所出,那多年之後小少爺長大成親有了孩子就會成為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那麽趙祁晟現在擁有的一切便會從哪來回哪去。
那麽除去大夫人,三姨太這麽愚蠢的女人不像是那種第一天就給人下藥的雷厲風行的主,她的反射弧那麽長等到一兩個月想到這樣的狠招也說不準。那就剩下兩個人有可能了…
邵依婷問道:“三姨太小產傷了身子,那二姨太呢?”
被這麽一問,大夫人反應過來她想知道的是為什麽二姨太一直沒有傳來喜訊。是呀,這個疑問她也有,當時叫大夫來給姨太太們看診,說是二姨太的身子虛,需要調養才能有孕,可是這麽多年來吃下去的湯藥都像是倒入江海中毫無作用。
“可能是身子虛,她這些年一直默默無聞的,祁晟也很少去她的屋裏。剛開始會去看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性子太清淨了,祁晟年紀小喜歡活潑的姑娘就一直對她淡淡的。”大夫人說完便對邵依婷低聲說道:“這話你在這裏聽過就好,出去就當不曉得,畢竟宅子裏的事都是說不準的。”
邵依婷乖巧的點點頭。想到趙祁晟也不是個好靜的人,居然會因為二姨太的字把她娶回家,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當時四爺看到二姨太寫了什麽會想到要她呀?”抵不住好奇心,邵依婷還是問出口。
“好像是一首詩,麗華用鋼筆寫在花箋上的。”大夫人回憶道:“這丫頭的字寫的很漂亮,祁晟看了一眼就想見麗華真容,可是看到她的照片又有些失落,不曉得他當時是怎麽想的。倒是嬌嬌的照片,祁晟看了又看,等她進了宅子,這毛小子就常住在她那裏。”說到這,大夫人好像想了什麽,便盯著邵依婷的臉看了半天。
“夫人這是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邵依婷被看的不太自在,不曉得大夫人為什麽這麽看她。
大夫人抿著嘴笑了,用溫暖的手撫了撫邵依婷的手背,說道:“這麽一提,我到是覺得妹妹的眉眼之間和嬌嬌有些相似,尤其是笑的時候。不過看你的性子和嬌嬌還是不太像,有自己的個性是好,千萬別學嬌嬌那樣。”
聽著大夫人的教導,邵依婷垂著頭,表現的很恭敬。這裏唯獨她心裏明白,她的性格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人前裝的像個淑女,私底下就是個人來瘋。
但依著大夫人的話,趙祁晟把她迎娶進來就不怕成為第二個嬌嬌嗎?那家裏豈不是要大亂。再說嬌嬌長得比她漂亮,雖說是蠢了點,但是男人不都喜歡蠢女人嗎?想半天也不明白,趙祁晟怎麽會看上她,還口口聲聲說喜歡她愛慕她,現在都懷疑這個男人腦子裏是不是裝了漿糊。
和大夫人聊了一下午,看這日頭下去了,大夫人便留邵依婷在她那裏吃晚飯。還沒等邵依婷答應,便看到趙祁晟出現在春風苑門口。
這個俊美的男子風塵仆仆的從外麵趕回來,到秋月閣發現邵依婷不在,急吼吼的問了姚媽媽得知她出去玩了,便匆忙跑出來。在院子裏兜兜轉轉半天,覺得這裏是邵依婷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沒進門便聽到春風苑裏傳來邵依婷爽朗的笑聲。
看到趙祁晟來,原來笑顏如花的邵依婷立馬恢複了人前那副淑女模樣,大夫人見狀還以為她是見到夫君來了有些害羞,便笑著招呼丈夫一起進來坐著。
這下春風苑裏熱鬧了,廚房的媽媽知道趙祁晟在這裏用餐還特意多加了兩個大菜,一桌子的美食噴香撲鼻,可惜邵依婷沒多大胃口,腦子裏盡想著吃了飯趕緊離開這裏。餐桌上大夫人看著趙祁晟和邵依婷一對郎才女貌很是滿意,她覺得邵依婷比起那兩個姨太太脾氣性子都更適合這個年輕的丈夫,何況她看得出趙祁晟這次是動了心。
用完餐,在大夫人這裏坐了會邵依婷便要告辭離開,而大夫人則讓趙祁晟跟著一起回去。
“外麵夜露深重,四爺既然來了春風苑就住下,我自己回去就好。”邵依婷很明顯回絕了趙祁晟,而這個美男子卻有些失落。他在家中還是第一次被妻妾拒絕,沒想到對方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四夫人。
大夫人看著邵依婷這麽做讓趙祁晟麵子上掛不住,便打圓場說:“依婷妹妹才嫁進來第二天,祁晟理應在你那裏住上三晚的,要是宿在我這裏不太好。”
邵依婷見大夫人誤會,忙解釋道:“是我身體不適,四爺住在我這裏不方便。”然後用手捂著自己的小肚子。
趙祁晟剛想開口問她怎麽了,大夫人見狀便笑道:“看來的確不是時候,那祁晟還是別去妹妹那裏了,看看是宿在春風苑還是去沉香樓?”
沉香樓是姨太太們住的地方,由於姨太太的身份不能享用獨立的苑子,便讓她們都住在一個苑子裏,而那個苑子和普通的苑子一樣大,所以姨太太一旦生育屋子裏便擠不下人,得寵的就可以入住獨立的苑子,不得寵的則讓孩子住到夫人的苑子裏有主母來撫養。
見邵依婷有意避開自己,趙祁晟便宿在春風苑裏,雖然心有不甘,但如今的他也不敢貿貿然的和他的四夫人對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