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夜風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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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趙宅時天上已掛起一道金鉤彎月,院子裏還留有老夫人壽宴留下的紅燈籠,映襯出這個大家庭喜氣洋洋氣氛。
下車後一陣晚風吹過讓白天穿著有些單薄的邵依婷不禁打了個寒顫,趙祁晟注意到便褪下身上的西裝為她披上,西裝裏還留有他的體溫,透過已經被風吹涼身子暖到邵依婷的心中。
“四爺回來了。”管家陳鍾快步跑過來迎接,餘光掃到邊上的兩位女眷和趙君手上的紙袋子,看來四爺對這個新來四夫人果然親厚。
“三姨太剛才尋了大夫,說是身子不適,四爺是不是要過去看一下?”管家邊說邊看了看身披西裝外套的邵依婷的臉色,卻見她臉上沒有明顯的怒氣或者說是嫉妒的神情。
“病了就找大夫,我去看有什麽用?”趙祁晟聽到三姨太有些不高興,想到之前嬌嬌做的那些事就不想見到她的嘴臉。他說完走了幾步,在廊亭邊上看見三姨太的丫頭送大夫出來,看來嬌嬌是真的病了。
那丫頭見趙祁晟回來,加快腳上的步子上前說道:“四爺,您可算回來了。三姨太生病嘴裏一直喊著要找您,可是您不在家三姨太左等右等您不來都快急哭了。”說著,這丫頭發現邵依婷跟在趙祁晟身後,便提高音量略帶焦急的樣子:“三姨太前陣子做錯了事閉門思過了好久,最近在老夫人的壽宴上忙東忙西想為四爺分擔一些,這才累壞了身子,四爺一定要好好的寬慰我家三姨太呀!”
鬆林聽在耳朵裏倒是覺得這丫頭挺會搬弄是非的,前陣子邵依婷病了四爺天天在秋月閣不出,老夫人壽宴也不讓她出力就是為了避開那些是非。現在三姨太明目張膽的出來邀功,順便把邵依婷在家不作為的做法更為放大。
“這一主一仆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鬆林嗤笑一聲,但聲音很小,也就邵依婷和在後麵的趙君能夠聽到,見小姐回頭讓她閉嘴,隻能不服氣的垂下頭。
當著眾人的麵,趙祁晟不得不拉下臉去看一看那個不爭氣的嬌嬌,吩咐鬆林好生照顧四夫人,疾步離開。那個丫頭走的時候還得意的看了眼邵依婷,像是在宣示嬌嬌的勝利一般得意。
也是,趙祁晟自她身體痊愈後就一直沒有宿在她房裏,他們倆雖是說好這樣做,但外人看來四爺對邵依婷的寵愛已經慢慢淡去。原說今天四爺帶著她晚歸一定會住在秋月閣裏,沒想到嬌嬌這一出鬧得趙祁晟不得不留在沉香樓裏。
與鬆林走在花園的石子路上,徐徐微風拂麵吹來一陣淡淡的花香,吹亂了她的頭發,也吹涼了她的心。今天隻是因為嬌嬌生病了趙祁晟要住在沉香樓,那明天、後天還有未來無數的夜裏,這個男人不可能天天都陪著她。現在已經有兩妻兩妾,難保未來他不會再有新人,等到趙家變成了三妻四妾或進來更多女人時,她邵依婷還能得到如此濃重的寵愛嗎?
現在雖然不爭,不代表她不想要這個男人。
她突然扯下身上的西服外套,捧在手裏想聞一聞趙祁晟留下的氣息,卻被冷風撲了身子。
“小姐,把外套披上吧,夜裏風涼別吹病了。”鬆林關切的看著邵依婷有些反常的舉動,自趙祁晟離開後她就有些失魂落魄的,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湖邊的石凳上任由夜風侵襲。
“沒事,冷風一吹腦子也清醒了。”她是應該清醒一些,在這個家庭裏男人有妻妾是很自然的事,而趙祁晟根本不會因為她拋棄原已住在這個院子裏的女人們。
其實她和那些女人一樣,都隻是男人的附屬品,他們喜歡你也好不喜歡你也罷,就是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時間的差別,再厭惡不喜的也會為了高門大戶的聲譽考慮好吃好喝的將女人供著。而她心中愛情的火苗剛剛萌發就已經被三姨太的一盆冷水澆滅了,邵依婷摸摸胸口有種揪心的疼,一種不爽快的情緒油然而生,男人們喜歡把這種情緒稱為吃醋。
在趙家的女人似乎不配擁有愛情,她們爭先恐後的在男人麵前表現自己隻是想得到一時的寵愛,也許作為一個人應該擁有的平等與尊重都已經不再重要。隻要有丈夫的垂青,在這個院中就能獲得下人們的尊重。而邵依婷不想變成那樣的女人,她是那麽的自我,還那麽自信,為什麽在這個男人麵前卻好像矮了一截,若她的愛注定了自己必須站在天平傾斜翹起的那一方,寧可拋棄這樣委曲求全的愛。
“也許,該恢複原樣了。”她自言自語道,緩緩站起來,將西裝搭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路迎著冷風回到屋裏。
那一夜她並無睡意,而是用整整一宿的奮筆疾書來驅散心中的難過。
翌日,當歡歡進屋看見坐在沙發上睡著的鬆林,一地被捏皺的廢紙團,還有頂著兩個黑眼圈還在燈下寫字的邵依婷,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明白四夫人昨天到底受了什麽刺激竟然一夜未眠:“夫人,您這樣寫了一晚上,到現在還未闔眼,要不要先用些早點歇息一下?”
邵依婷沒有抬頭,手上繼續寫著些什麽,嘴裏緩緩的發出聲音:“你和喜喜先準備一下吧,我馬上就好,還有把沙發上的那個懶蟲叫起來,讓她回自己屋裏睡覺。”說完她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些什麽:“地上的紙先幫我收起來不要扔掉,就放在邊上的格子裏。”
歡歡隻覺得邵依婷平時看起來沒頭沒腦的總是嘻嘻哈哈和她們開玩笑,認真做起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嚴肅,看起來比家裏的兩位爺還要厲害。便按照她說的做,手腳幹練的收起地上的東西,和喜喜兩人輕手輕腳的布好餐,隨後叫醒睡得正香甜的鬆林。
鬆林揉揉眼睛,看到小姐還端坐在書桌前,扯扯喜喜的袖子問道:“還在寫啊?”
“是呀,歡歡說夫人剛才說話淡淡的,好像不想讓人打擾的樣子,還讓鬆林姐回房睡覺。”喜喜低聲應著,卻又想讓鬆林去叫邵依婷吃早餐,隻見坐在書桌前的女子放下手上的鋼筆,將桌上的紙整理好,伸了個懶腰後起身向她們走去。
邵依婷緩緩走到沙發邊上,臉上淡淡的說道:“累成這樣就回房睡覺去,我這裏有歡歡喜喜在,睡飽了再過來。”說完便到小餐桌前張望一下,有熱騰騰的桂花糖粥,剛剛出爐的芡實糕,一屜湯包,還有昨天在街上買的酒釀餅。都是看上去甜膩膩的東西,邵依婷坐在位子上沒什麽胃口,喝了點粥吃了兩個湯包,便對傻愣在一旁的鬆林說:“還不回去睡呀?要麽你過來陪我吃飯。”
鬆林站在一旁咽了咽口水,想著一晚上沒好好睡覺現在餓得厲害,可是這裏是規矩比天大的趙家,不能像以前那樣和小姐同桌吃飯。
邵依婷見她沒有動靜,用帕子輕按唇周,起身說道:“這酒釀餅是你喜歡吃的,帶回房裏去吧,給你四個小時好好休息一下,下午隨我去一趟前院。”
邵依婷的語氣有些像是當年在軍校裏下命令,聽得鬆林神經緊繃,弓著腰拿好桌上的餅趕快離開。
“歡歡喜喜伺候我洗漱,一會我歇息了任何人來秋月閣都幫我擋在外麵不準打擾我,就說是身子不適,等到午餐時間再來叫醒我。”邵依婷麵無表情的吩咐兩個丫頭,喜喜顫悠悠的問道:“四爺來了也不讓進嗎?”
“任何人都不讓進。”說罷,邵依婷到臥房裏換了衣服躺床上補眠,屋裏隻留她一個人,丫頭們都在門外候著。
果然不出所料,趙祁晟在她睡下後一個小時來到秋月閣找她,卻被擋在屋外。
見鬆林也不在,他有些擔心邵依婷的問道:“夫人身子到底怎麽了?不舒服為什麽不去請大夫?”
“回四爺,夫人說她需要休息一會,便將我們都打發出來,說任何人來都不得進屋打擾,四爺來了也是。”歡歡依照邵依婷的吩咐回答,但是說到後麵半句有些緊張,想著這麽說四爺會不會勃然大怒,見趙祁晟臉色一變,隻得低下頭不敢看。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一會等她起來了告訴她一聲我來過了。”趙祁晟讓趙君將東西交給歡歡,依依不舍的離開秋月閣。昨晚上去沉香樓前他便發現邵依婷的神情有些奇怪,說不上是怒氣還是醋意,但他明顯覺得邵依婷比過去更在意他了,看他的眼神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盈盈水光。
這讓趙祁晟心口一緊,難道說邵依婷心裏有他?這個想法讓他欣喜若狂,雖被吃了閉門羹還是麵露嬉笑,就像是孩子偷吃到花蜜一般開心。
四個小時後,廚房的午餐放在食盒裏送進秋月閣,鬆林睡醒後急急忙忙趕到主屋,發現歡歡喜喜坐在廊下安靜的繡花,剛想發聲便看到喜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說:“夫人說要補眠,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午餐時間再叫醒她。”鬆林隻好點點頭,默默坐在她倆邊上。
門“吱啦”一聲被打開,一臉睡意的邵依婷隨意披著件外套歪靠在門框上,一夜沒睡導致眼袋快垂到顎骨,見到鬆林便說道:“我還以為你偷睡一晚精神會好些,沒想到也是一張隔夜臉,把午飯拿進來,餓了。”
兩個丫頭提著食盒進去,手裏還拿著一個精美的禮盒。邵依婷眼尖的看到那個淺紫色的盒子,上麵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便說道:“剛才誰來過了?”
“是四爺,他說把這個盒子交給您。”邵依婷看著歡歡打開禮盒,拆開一層層包裝紙露出一把做工精美的雙麵繡圓扇,扇麵上的桃花朵朵盛開,細膩的針腳和巧妙的配色使得這花朵栩栩如生好像能聞到花香似得。邊上兩隻燕子活靈活現,灰色黑色細絲繡的羽毛絲絲入扣入木三分。兩個丫頭雖說年紀小,在趙家也見過不少好東西,見到如此巧妙蘇繡也不禁讚歎這扇子是件好東西。
這把扇子就是昨天晚上邵依婷看到的那件藝術品,和昨天看到的一樣精致美麗,可昨天回來的時候趙祁晟並沒有將這個寶貝買下來。邵依婷看著扇子,眼神複雜,嘴唇輕輕抿著,說不是喜歡還是厭惡。鬆林在邊上看著卻有些明白小姐的心思,許是昨天趙祁晟沒有陪著邵依婷宿在秋月閣裏便買了扇子當禮物來補償她,若說這個男人沒有花心思定是說不過去,但邵依婷這個人性格古怪不似平常的姑娘,趙祁晟用這種方式取悅她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夫人,這麽好的扇子可要繡娘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製出,而且這手藝如此的精巧實在是少見。”喜喜見邵依婷不動聲色,想為四爺的禮物贏來夫人的矚目,可這麽一說邵依婷卻將目光收回去,緩緩開口道:“確實是件好東西,幫我先收起來。”
如今任何東西都不能打動邵依婷,她需要的是一個答複,一種態度,一個隻屬於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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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祁晟能否抱得美人歸?我還沒有想好,但是邵依婷現在肯定是喜歡他的,不然為什麽把醋缸子給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