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休書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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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

    經過一夜歡愉,趙祁晟的俊顏並未表現出疲累,坐在辦公桌前目光定在桌上的賬簿上,看似專心致誌,心思卻已飛得老遠。

    昨晚上在秋月閣裏吃了癟,一時間氣不過到嬌嬌那裏尋求安慰原已忘卻憤憤不平的心情,但來到前院想起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昨天口口聲聲說要找他拿休書,還底氣十足的與他打了那樣一個賭,真讓他有些氣急敗壞。

    算了,隻要兩個人不見麵,時間長了她自然會想明白,畢竟邵依婷是一個女子,比起自己一個已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她應該會更在乎自己的名聲。

    中午快到午餐的時間,趙祁晟一般會與一些客戶在外應酬,今日正巧沒有邀約,正想著要去哪個苑裏用餐,書房的門已被敲響。

    “叩叩叩”朱紅色的大門打開,趙君踱步進來,欠了欠身子抬頭看到趙祁晟不耐煩的捏著眉心。

    “什麽事?”

    “四爺,四夫人來了,她說若您得空了想見您一麵。”

    趙祁晟嘖了一聲,沒料到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跑到前院來,難不成真的是為了昨天的話緊追不舍?

    “這個女人真是……我現在忙好了,讓她進來吧。”

    趙君應聲點點頭退出書房,到門外請四夫人進屋,見她臉上的傷痕已經不明顯,一雙鳳眸神采奕奕,沒有一絲負麵情緒的小臉還對自己露出客氣的微笑,踩著高跟鞋直徑進入書房,然後在外看著書房的門被輕輕合上,這才默默為自己捏了把汗。

    這個書房很暖和,朝南的窗戶有陽光灑進來,絲毫沒有一點連續夜雨留下的寒氣。陽光灑在邵依婷的側臉,光影使她的五官看起來格外分明,加上她身著一條絲錦繡粉色桃花紋旗袍,一頭青絲挽在腦後配上桃粉色寶石發卡顯得溫婉可人,潔白細膩的皮膚被衣服上的繡花映出一層紅暈,應了那句人麵桃花相映紅,此等美人美景已牢牢抓住趙祁晟的眼球,他挺直著腰板站在邵依婷對麵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小女人看。

    雖說從未嚐試過邵依婷的滋味,趙祁晟此刻心猿意馬的想起昨晚上與嬌嬌魚水之歡的場景,那時的他將床上的女人當做是麵前的邵依婷,鬧得現在已經快分不清究竟是和誰共度一夜**。

    趙祁晟露骨的眼神盯得邵依婷渾身不自在,刻意輕咳了一聲想提醒麵前的這個男人自己還在前院的書房裏。她若是知道此刻趙祁晟腦袋裏的想法定會對他更加厭惡,鬧得如此不可開交竟還有心思做春夢,實在是令她作嘔。

    “四爺。”邵依婷開口打破了沉默,直截了當的開啟她的話題:“昨晚上在秋月閣談得事您可還記得?我今天過來是想看您給我的答複的,不知您想好了沒有?”

    今天的邵依婷言語已經沒有昨天的犀利,但如此客氣的語氣著實表現出她心中的疏遠,弄得趙祁晟有些不舒坦,不過邵依婷才不在乎這個男人舒不舒坦,她自己心裏舒服了才最重要,沒錯,她也是一個這麽自私的人。

    而趙祁晟則像是處於弱勢的一方,被邵依婷的話澆了一大盆冷水,他至始至終都沒想到邵依婷的性子如此剛烈,對他們這段脆弱的婚姻毫無挽回的決絕。

    邵依婷見他楞在那裏冷哼一聲:“您應該沒想到我會這麽窮追不舍是,隻不過是一份休書,對四爺來說又有何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祁晟依舊不為所動,他壓根沒準備寫休書,更甚者他完全不想和邵依婷分開。

    “我不會同意的,休書你也妄想。”

    聽了他的話,邵依婷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這個答案她早就算到了,就趙祁晟這麽無賴的方式她自有辦法。打開自己的小手包,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信紙,抬手遞給趙祁晟,見他不動,便打開正麵朝上鋪平放在案上。

    趙祁晟端了一眼,一目十行看完了紙上的文字,眼神一凜,揚手拿起這張紙兩手一用力“刺啦”一聲撕成兩半,再疊起來一點點撕開,重複幾次這張紙已經變成了一堆紙屑飄飄揚揚掉落在案上。

    “看來四爺不滿意,這樣吧,我這裏還有一份請你過目,希望這次四爺可以手下留情。”

    邵依婷將第二份休書擱置在案上,上麵還敲了她的紅章證明這是出自自己之手。休書上列舉了邵依婷自嫁入趙家以來的種種罪行,不順父母,與老夫人出言頂撞不理會趙家家法,無出無後且沒有盡到一個作為妻子妾室的義務,光這兩條就能在趙家被休千次萬次了,趙祁晟還有什麽理由將邵依婷留下來。

    “這隻是你的看法,我並不覺得你有錯。”趙祁晟大手一揮將這張紙甩在地上,目不斜視的盯著邵依婷看,如此膽大妄為的女人真是第一次見到,她的勇氣比起在背後做小動作的劉麗華甚至是老夫人都要厲害。

    “我也覺得自己沒做錯,但這些事放到老夫人眼裏呢?對了,在老夫人眼中還有一條,勾引小少爺,這條若是加在休書之中的話……”

    “夠了!”

    趙祁晟一拍桌子打斷了她的話,在他眼中邵依婷做任何的事他都能忍受,唯獨這一條。趙智煊為了救她不惜與老夫人翻臉,在她昏迷之際緊緊的抱著她離開靜心苑,還有那寵愛的眼神……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當真無法想象這兩個人居然會背著他做出這種事。

    “邵依婷,你愛過我嗎?”趙祁晟問完就後悔了,但是他還是很想知道邵依婷的答案,為了自由身,為了離開趙家,邵依婷選擇了這樣一個方式逼他放人,心裏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這麽狠心的女人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嗬嗬,愛這種東西,我給不起,你也承受不了,我和你之間,沒有。”

    邵依婷的答案隻能說是意料之中,趙祁晟知道不管自己怎麽掙紮都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可是他不想放手,一點也不想。她俯下身子撿起那張靜靜躺在地上的紙,輕輕撫平後捏在手裏,細細端詳她寫的幾條罪過。

    “你要休書一封,我今天就可以給你,但有個條件。”

    趙祁晟做出最後的退讓,他同意離婚但絕不會這麽簡單的放開她,這個女人得來已是不易,這麽輕易的讓她走了怎麽行。

    “你說。”

    “我和你之間的婚事可以斷,但是暫時不能讓外人知道,包括趙家邵家的人。莉麗成婚的當天我就會帶你離開蘇州,回到上海,你必須跟著我住在趙家,不能以邵小姐的身份回邵家,夫妻之間的事我也不會再強迫你,直到兩家合作中斷或是你再次嫁人的那天,我們倆正式結束。隻有這一條,你能不能接受?”

    邵依婷聽了一頭霧水,什麽意思?離婚了還要住在一起不能讓父母知道她單身,那她離不離婚有什麽差別?

    “你這個條件,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趙祁晟搖頭道:“我隻想保住我現有的一切,若是讓老夫人知道我們倆婚事吹了,必然會有新的動作,邵家也會因為你和我中斷合作,損失太大我承受不了。你要離婚可以,我給足你自由,將來回到上海你想和誰一塊就和誰一塊,但是你不能回邵家,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分開,除非哪一天你要開始一段新的婚姻,自己去告訴你的家人這件事。其他的,我都不會管你,但你在此期間必須演好四夫人這個角色。答應你的事,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希望你也可以。”

    這個條件也給趙祁晟一些緩衝的時間,隻要將邵依婷帶回上海兩個人住在一個屋簷下,他不信自己無法再次征服這個女人,剩下的就是時間的問題。

    邵依婷轉念一下,若就這麽回家告訴父母她和趙祁晟的婚姻的黃了,自己還莫名其妙的成了離過婚的女人,父母一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不如將計就計躲一陣子,待她想好了辦法再和父母攤牌,到時候離婚既成事實他們也不得不接受。

    “好,那就按你說的做。”

    趙祁晟見她眼神堅定,如此執意要和他分手著實有些心痛,不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現在一時的損失換來是將來的幸福,這麽做還是值得的,待她回心轉意了還怕嚐不到甜頭嗎?展開邵依婷寫下的休書,在底下落款簽名蓋章,兩人的婚事就這麽草率的了結了。

    看著這份休書完好無損的回到自己手上,邵依婷止不住內心的暢快,終於,她自由了,再也不需要被趙祁晟約束,不用再留在趙家老宅看那些人的臉色。

    可是為什麽,一陣歡樂過後又覺得有些淒涼。其實除了老夫人和兩位姨太太,趙家其他人待她還是挺好的,夫人如此愛護她,兩位小姑待她如自己的姐妹,還有趙智煊,那個傻瓜,以後應該理由再見麵了。

    偌大的趙家,也不是所有一切都讓她怨恨,隻是她不屬於這裏,這裏也不適合她生活。

    見她心滿意足的拿著休書離開,趙祁晟的心裏冷得像個冰窟窿,可是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不必再回頭,好好打算將來的事才更重要,之後他叫來了趙君吩咐起後續的事。

    “趙君,兩天之後是莉麗的婚禮,我想當天下午就啟程去上海,幫我去買四張火車票,然後打個電話告訴晨嫂讓她把家裏的房間打掃一下,四夫人要回家省親一趟,以後會一直住在那裏。”

    趙君聞言有些吃驚,但四爺說得意思他都明白,也是時候該回去了,這裏的一切都被老夫人的爪牙控製著,再怎麽努力也是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四爺不如回去管好自己的一片天地,早晚有一天他能要回屬於他的東西。

    離開了前院,邵依婷滿麵春風的往秋月閣前去,經過花園想到方才莉麗和她說過的話,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這些天她在自己房裏養傷,一直都沒有關心趙智煊怎麽樣,想到這小子為了她和老夫人翻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加之在林子裏趙智煊被人劫持的時候還受了傷,越發讓邵依婷有些擔心這個名義上的侄子。

    想著想著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廊亭處,這個第一次與趙智煊相遇的地方,一恍過去了兩個月,這兩個互不相識的人莫名其妙的共同經曆生死,這簡直讓她難以想象。若是離開趙家了,以後應該不會再見到他了。

    緩過神來,邵依婷穿過假山回到自己的苑子裏,一進屋就開始翻來覆去的找東西。

    鬆林正巧端著剛泡的茶水進來,發現邵依婷把自己的首飾盒打開一件件攤在絲帕上,不知道腦袋裏在想些什麽,便好奇的問了句:“小姐這是要給自己梳妝打扮還是給首飾曬曬太陽?”

    邵依婷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言下之意就是她在炫耀自己的財富嗎?

    “我是想,找一件沒有用過的首飾送給莉麗,恭賀她新婚。”

    “莉麗小姐?新婚的確是應該送份賀禮,不過小姐也沒必要送這麽貴重的首飾吧。”

    看著桌上這些金器寶石,大多都是邵依婷從家裏帶來的嫁妝,還有一部分是陸家給她置辦的首飾,雖說趙莉麗是趙家的千金小姐,但這交情也沒深厚到如此,不至於要把嫁妝當賀禮相送。

    邵依婷歪著腦袋一件件選,挑了一對銀質的翡翠耳環問道:“很貴重嗎?我隻是覺得應該挑點像樣的東西送人吧!”

    “小姐,嫁妝是不能隨便送人的,若是將來你有了孩子,男孩就要把嫁妝轉送給兒媳婦,女孩就要送給她作為嫁妝,您瞧這些從邵家帶來的嫁妝,有一半都是從夫人自己的嫁妝裏挑出來的,都是上稱的寶貝。”

    鬆林說的不無道理,邵夫人膝下就這麽一個女兒,而且從十歲起邵依婷就改了名字跑到國外去讀書一直沒留在她的身邊,這讓邵夫人對她心疼不已,錯失的寵愛都一口氣在嫁妝上體現,邵依婷還不知道自己的嫁妝可遠比趙家兩位千金加起來的都要值錢。

    “好吧,那就送她這套珍珠怎麽樣?”

    邵依婷指著一套從國外帶回來的珍珠項鏈和耳環,雖說不如其他珠寶來的貴重,但也是邵依婷十六歲從軍校畢業後給自己買的第一套首飾,珍珠素有眼淚的意思,而這套珠子顏色溫潤泛著粉光,意味著她當年在裏麵受苦受難流下的血淚。

    不過想到莉麗在緊要關頭救了自己一命,送一套首飾又算得了什麽,便讓鬆林將它包起來,送到新娘子的閨房裏希望她有了這套珍珠之後就不會再隨便掉眼淚,此生能與她的夫君恩愛長相廝守。

    趙莉麗收到禮物之後感動不已,讓鬆林轉告了自己的答謝之後,微笑著觸摸這套珍珠首飾,心裏對邵依婷更多添了一份欣賞。要知道她一個姨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小姐,在外被人稱為趙家千金,隻有自己知道在趙家有多少人是將她和妹妹放在眼裏的,今天邵依婷送來的這套賀禮擺明了就是看得起她,在意她,這也是唯一一份出自趙祁晟後院女子之手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