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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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裏的香閨,女人細若無骨的小手扯著他的衣袖,明豔的雙眸染上一層薄霧,整個小身子散發著獨有的馨香刺激男人的感官。
可鍾征卻覺得背脊後麵一陣陣發涼,隻為了邵雅寧的那一句話——“你喜歡的是我妹妹雅清吧?”
開什麽玩笑,他是有受虐情節還是膽子太大,喜歡邵雅清,除非自己嫌命長。
鍾征搖搖頭,但看邵雅寧的眼神中透出的失落與痛楚,就像是她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一般,可他真的不喜歡邵雅清。
亦或者說,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和林珅對她的情感後,更不敢對她有多餘的情感。
他們,隻會是朋友,最多是相互信任的好朋友。
邵雅寧無奈的閉閉眼睛,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坐在床上輕輕的歎息著:“若是喜歡,就去追吧。我的妹妹比我優秀,也比我果敢,你也沒必要瞞我了。”
鍾征被她說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尷尬的抿著嘴唇,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直到他半開玩笑似的裝作吞吞吐吐的說了句:“我膽子小…怕死……”
“……嗯?”
邵雅寧抬眸看他,靜靜的等著他說下去。
到這種時候,鍾征反而不想解釋,想抬手摸摸她柔軟的發絲,而他也這麽做了。
此時他溫柔的笑道:“開玩笑的,你別胡思亂想,快把身子養好,你父親需要你。”
當溫熱的手指觸碰到她頭頂上,邵雅寧悄然低頭避開,而鍾征的手也僵在那裏。
邵雅寧咬了咬下嘴唇,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父親,應該很失望吧…我讓家族蒙羞了,還不知道要如何麵對那些……”
“不會的,答應我別想了。”
當鍾征還想安慰她時,邵雅寧似乎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一句更讓男人愣怔的話。
“我怕,我父親信了傅衡的話,我必須證明自己的清白。”她的眼裏充滿了堅定,卻又透出一股冷冷的恨意:“阿征,我們相識一場,就算往後要解除婚約了,我也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幫我!”
如何證明?
鍾征是個成年男子,他不可能不懂。
但邵雅寧的話不免讓他感覺到恐懼,為了證明自己清白,不惜毀了自己,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結合白天看到的那個景象,真讓人心驚不已。
她這是恨透了傅衡,還是愛慘了這個男人?
“如果你對雅清有心,那你去追她,但請你幫我。我沒法以死證清白,這條命是父母給的,我必須好好活著。”
就算小臉蒼白的都能看見皮膚上的毛細血管,可邵雅寧的那股子堅韌不免讓人感覺害怕,她勢必是下定了決心,要和傅衡拚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鍾征不知道要不要將邵依婷已經將這件事搞定的消息告訴她,反倒是試探性的問:“你要我怎麽幫你?”
“我想……”她的眼眶泛紅,嘴唇微微翕動:“盡快出嫁。”
婚嫁之事如今已經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對於邵雅寧這種豪門千金,她必須要遵從父母家族的安排。
可前一次的婚約將她糾纏得太苦惱了,她心裏的苦悶說出去又有誰會懂?
“這一次,我想自己做主。”
半坐在床上的邵雅清看起來孱弱不已,但她的內心如今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她必須振作起來,找一個能與傅家抗衡的男人,不管是依附於人還是強強聯手,隻要那個男人能助她一臂之力便可。
至於她的愛情,她的夢,都見鬼去吧!
“雅寧,你……”
鍾征還想說些什麽,被興衝衝趕來的管家的話給打斷了:“二小姐…二小姐你醒了?”
然後管家雙手合十說道:“謝天謝地,小姐你沒事就好,鍾少爺你這大晚上的一直候著還沒吃東西,我讓廚房準備了些吃食,您快下樓用些吧!”
原來他一直都在這裏等她醒來,邵雅寧的心像是被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震得砰砰作響。
既然管家進來發現她醒來,那兩人之間的對話也就此結束。
鍾征離開她的臥室,沒有直接去餐廳而是先去主臥看了看。
屋裏,管家沒有走開,邵雅寧擔心的問了聲:“父親他究竟如何了?”
他對著邵雅寧欠欠身子,恭敬的開口:“二小姐,老爺的身體你是清楚的,醫生說是小中風。天色晚了,您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沒有讓她去看父親,而是問要不要吃東西。
看來管家是故意來趕鍾征走的,能做這樣事情的不是母親,便是她那位精明無比的二叔。
邵雅寧垂眸,緩緩躺下,扯了扯被子:“不了,我累了。”
管家從屋裏退出來,關上門,悄悄的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深深歎了口氣。
主臥裏,邵夫人坐在床邊用熱毛巾給邵長官擦手,聲音又輕又柔的開口:“阿征,今天真是謝謝你,家裏出了這樣的事老大這孩子也不在,若不是你,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才是。”
“伯母,這都是我該做的。雅寧醒了,看著沒什麽大事,我還是去樓下守著吧。”
方才管家的那些話他怎麽會不懂,自傅衡之後,邵家就對邵雅寧的未婚夫位置多有思量,如今傅衡作出這等沒皮沒臉的事來,邵家更是會對邵雅寧身邊的那些男人有所忌憚,為的還不是那所謂名門閨秀寶貴不已的閨譽。
“你還是早些回去吧,銘暉和雅清在,今晚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來……”
邵夫人說著,眼眶驀地紅了,想她嫁進邵家,何曾遇上過如此低迷的時刻,這半世風光全部都仰仗著自己的娘家和丈夫,如今他倒下了,自己竟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除了害怕更是失望。
她覺得自己曾經是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和傅家聯姻。
邵依婷在邵公館待到夜裏十一點多,每個小時都要上樓去觀察一下大伯的情況,自己也又累又困難受的不行。
直到她偷偷的打哈欠,邵銘暉才開口:“一會我讓趙祁晟接你回家,你是趙家的媳婦,夜裏不回家影響不好。”
“爹爹,我在這裏陪著沒事的。”
客廳裏除了父女兩人,還有邵長官的副官和鍾征在場,軍醫有事先離開了,邵長官之所以沒有被送醫,原因在場的所有人都知曉。
“還是回去吧,我一會讓安複興過來。”
邵銘暉的話說得很明白,安複興是陸家老爺子的學生,算起來是邵依婷和陸欣的師兄,可人家現在是美國歸來的醫學博士,那醫術自然要比她個半吊子要好的多。
近子夜,邵依婷開車離開回了趙家,汽車進了院子到門廊前停下。
因為進門的時候動靜比較大,鬆林和趙君已經站在門口迎接她。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鬆林欲言又止,對著邵依婷一頓擠眉弄眼的,似乎是礙著趙君有些話沒說。
“你們怎麽…都還沒睡?”她皺著眉頭看向屋裏,燈火通明,一點也沒有大半夜的寧靜。
趙君在側,輕悠悠的說了句:“四爺對小少爺用了家法,現在還在罰他。”
家法?
在邵依婷印象說,家法就是用尺子打手心,可趙家的家法似乎沒有想象中這麽簡單,不會是用板子打屁股吧?
她急吼吼的衝進屋子,沒有吱哇亂叫的聲音,更沒板子的響聲,就連趙智煊的影子她都沒有見到。
邵依婷回過頭對趙君問道:“人呢?”
“在廊下,四爺說今天這件事是小少爺走運,要是把邵先生氣傷了,這責任不是趙家能承擔的。所以才選了最輕的法子罰他。”
趙君小心翼翼的說明,趙家最輕的家法,便是在走廊裏罰跪,跪到天亮才準起來。
而就算是這麽輕的懲罰,趙祁晟也很少在趙智煊的身上用過,畢竟他一直都很寵這個家中最小的男孩子,再頑皮再胡鬧也會耐著性子好好和他講道理,盡管他自己也不過比趙智煊大了這麽三四歲,偏偏心裏就是舍不得。
單聽趙君的意思,趙祁晟罰他確實是應該,趙智煊去見父親的做法實在有些冒進,若不是大伯家出了事,她還真不知該如何麵對父親的這張黑臉。
走到一樓外廊的拐角處,邵依婷見趙智煊的身影直挺挺的跪在大理石地麵上,腦袋上淡黃色花案琉璃燈透過燈罩灑下溫暖的光亮,顯得他的背影更加煢煢孑立。
“他跪了多久了?”
趙君看了眼,低聲答道:“下午和四爺回來以後就一直跪著。”
邵依婷微微皺了下眉:“沒吃飯?”
“家法定了,不到天亮不可進食。”
邊上鬆林看了都覺得心疼,扯扯邵依婷的袖子類似告狀的語氣說道:“小少爺回來後一直跪著,滴水未進,這四爺也太狠心了,這可是他親侄子。”
趙君聽了這話有些不樂意了,想要辯駁兩句,可話到嘴邊擔心邵依婷到時候真的偏幫著小少爺,那四爺可不是變成她仇人了,索性一句不提緊緊抿著嘴唇。
好在,邵依婷也沒有責怪,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看他們兩一個無奈蹙著眉,一個氣鼓鼓的盯著對方,大抵也是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半晌,她才開口:“我知道了,你們回去睡覺吧。”
鬆林頓時張大嘴巴,驚訝的問:“小姐,你就不管管?”
趙君也沒想到她會對趙智煊受罰熟視無睹,眸中皆是不可思議,但還是不動聲色的悄悄等邵依婷出聲。
哪知道她笑了笑:“這是趙家的事,趙家的家法對趙家人用,我管不著。”
隨後留下個瀟灑的身影離開,回屋睡覺。
“我家小姐,這是怎麽了?”
鬆林實在是沒想明白,她家邵小姐何時這麽狠心,對趙智煊受罰表現的如此冷漠,就像是個陌生人跪在廊下絲毫不會影響到她的心情。
但看趙君也一臉深不可測的表情,也不好多問,跟著一塊離開。
留下的趙君還站在原地,意味深長的瞧了眼趙智煊的背影,默默的歎息。
人與人之間的情緣哪有他們所看到的這般簡單,現在隻盼著邵小姐能理解四爺的良苦用心。
夜裏越來越涼,趙智煊跪在那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抬頭看看夜空中的點點明星閃爍,內心的委屈愈發明顯。
快一點鍾,蕭安偷偷拿著外套躡手躡腳的走到廊下,見趙智煊還跪在那裏,不僅覺得喉口發酸:“少爺,你這是何苦?邵小姐她已經回來了,卻都不來看你。”
深秋的夜裏格外寒涼,尤其是還跪在地上,那寒氣從膝蓋透進身子,凍得趙智煊有些手腳發麻。裹上外套,可身上還是冷颼颼的,膝蓋腿腳都冷得發僵,這種難受趙智煊還真是很少嚐過。
可能是被風吹久了,男人的嗓子有些發啞,臉上還是擠出個幹幹的微笑:“她不來才好。”
“少爺,這麽狠心的女人,你這是何必……”
蕭安說到一半有些說不下去了,聲音都帶著些哭腔:“老夫人說過的,遙不可攀的月亮和低落土中的塵埃終究不是您該要的。”
而老夫人的意思明顯是說邵依婷如同那一捏成灰的埃土,偏偏趙智煊把她當成了寶,比天上的月亮星星還要金貴。
他閉了閉眼,壓著怒氣道:“蕭安,別再說了,你不懂。”
蕭安當然不懂,他不清楚邵依婷的底細,更不知道茫茫人海中無人能比得過邵依婷在他家少爺心目中的地位。
她永遠都是那個無可取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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