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沒死,不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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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就這麽簡單的結束,天剛亮,趙祁晟就讓趙智煊起來回自己房間。

    蕭安扶著這個大男人,走了兩步發現他跪的腿腳僵硬,膝蓋都直不起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肩上,簡直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自己都有些搖搖晃晃走不穩。

    二樓臥室裏,蕭安倒了盆熱水給他家少爺洗臉,又兀自將他的褲管卷起,隻見他小腿上一大片紅色的印記,膝蓋更是腫得和個饅頭似的,活像是受了一夜的虐待。

    “少爺…您躺床上,我拿熱水給你好好敷敷。”

    蕭安看到趙智煊這樣,想說什麽又不敢當著他的麵講,隻好心裏默默腹議,他家少爺從小到大哪有吃過這樣的苦頭,在趙家老宅,老夫人連他一根手指頭都不會碰,何況是讓不吃不喝跪了整整一夜。

    趙智煊躺著床上雙腿放直,摸著自己的膝蓋苦笑:“為了今後的甜頭,吃這點苦也是值得。”

    回想昨天,邵銘暉如此生氣,對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大發脾氣,不就是做給四叔看的嗎?既然如此,四叔必須有所表示,懲罰看似是讓他受教訓,這要是傳到邵銘暉耳朵裏就不一樣了。自己的莽撞冒進是四叔疏於管教,那他現在管教了,約束了,邵依婷依舊一心一意與自己在一起,那邵家這位老爺子還能說什麽?

    四叔本就對自己有氣,既然如此他服管服罰,便讓趙祁晟出了這口惡氣,將來在趙公館這日子也不至於太難過。

    可想到昨晚上邵依婷竟然如預想的狠下心來不看自己,趙智煊還是會覺得有些失落。明曉得這個女人是故意不來的,但施展苦肉計的大好機會被白白浪費了,這點他還真是不滿,好在這傷一時半會消不了,沒準過會還會更難看些。

    也好,那就讓她晚點再心疼自己。

    當他注意到蕭安眼神閃躲的模樣,當即語氣冷冰冰提醒道:“這件事,給我守口如瓶,不準讓祖母知道,要是讓我曉得你有告狀的心思……”

    他停頓一下,慢悠悠的抬眸對蕭安笑了笑:“就給我跪到花園的鵝軟石路上。”

    蕭安大驚,他就算有這樣的心思也是為了少爺好呀!

    為什麽少爺還會要這麽罰他,怕是昨晚上跪糊塗了吧!

    中午時分,邵依婷已經在邵公館裏照看大伯快四個多小時,她心裏有疑問,但在人醒來之前這些問題隻好自己默默的思考。

    邵夫人知曉讓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這麽守著著實有些為難她,可這家裏雅寧的身子不好,她也和邵銘暉輪番守著,早就累壞了。

    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勸道:“雅清,你也累了,去樓下歇會吧。”

    她搖頭拒絕:“我沒事,大伯昏迷這麽久,這會也該醒來了,我守著你們去歇息吧。”

    邵夫人也確實累得很,但見邵依婷眼底的青黛這般明顯,也知道她一夜沒睡好,心裏覺著多少有些不好受。

    她慈愛的拍拍邵依婷的肩膀,輕歎:“哎……孩子,你昨晚上那麽晚才回得家,千萬別再累著自己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邵夫人離開的時候,她還坐在床邊守著,看她單薄的背影,再想到曾讓她為之驕傲的小女兒如今的處境變得這般尷尬田地,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吃過午飯,快兩點左右,邵銘暉和陸曼琳趕來。

    這兩天不進公司,邵銘暉把手頭上的事務都交給邵世傑去處理,雖說對這個兒子還不是一百分的放心,想著自己年歲慢慢變大,早晚有點這些公事處理起來也會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如趁此機會讓這個邵家的繼承人好好磨練一下。

    進屋,邵長官一如昨晚那般沉睡不醒,邵依婷守著邊上正起身給他換掛水的藥瓶,手法熟稔,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醫術不知是否有所長進,護理上的事倒一點也不生疏。

    隨後,邵銘暉詢問了大哥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憋了好半天的邵依婷總算是忍不住了,她知曉大伯這病不是小中風那麽簡單,可她也不好妄下定論,隻能向父親和大伯母提議:“要不,還是送醫院吧,這麽在家耗著,真要有什麽深層的毛病查不到,豈不是白白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邵夫人不出聲,陸曼琳自然也不會說什麽,隻是邵銘暉的臉色不太好看,他自是明白女兒應該已經看出些什麽來,便把邵依婷叫到門外。

    “你覺得,你大伯現在這樣去醫院有用?”

    邵依婷淡淡一笑,扶著自己的手臂不說話,隻是看了看主臥的那扇門。

    可當父親的邵銘暉一直都不喜歡她人前乖巧人後乖張的性格,對她現在這個態度更是看不慣:“問你話就給我回答。”

    “怎麽回答?說大伯根本就不是小中風而是並發症,傅衡不過是碰巧撞在槍口上?”

    她一口氣說完,邵銘暉也說不出是那麽來,卻眯了眯眼睛壓低聲道:“管自己的嘴。”

    管住嘴?

    在這種事上,邵依婷的嘴當然牢固,可萬一時間拖太長病情被延誤,這罪過誰來替邵長官來受。

    為此,她不得不開口提議:“不如這樣吧,今天六點前不醒來,就找車送醫院。”

    父親板著臉,那表現依舊不鬆口,倒是把邵依婷給逼急了。

    “爹,那可是條人命,就算你們有什麽秘密,能比人命還要重要?”

    她指指主臥的方向,語重心長的說出了憋了整整一晚上的話:“好,我不管你們之間達成了什麽樣的默契,但是爹爹,在這個節骨眼上不送醫院硬撐著是會要了大伯的命的,你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麽睡到死嗎?他還沒到半百,都沒享受過幾年兒孫福,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你們罔顧他的性命安危把人放家裏治療?”

    邵銘暉被激得渾身一顫,雙手捏成拳,壓抑著怒氣直勾勾盯著女兒:“就是為了他的性命才不能去!”

    “可是在家睡一輩子不比丟了命還要可悲嗎?”

    邵依婷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滿是對這個家族的悲憫:“邵家,每一個人都是重要的,就算你們總有自我犧牲的想法,也要考慮一下自己好嗎?大伯病了,他病得很嚴重,心髒處的傷口完全可以證明問題的存在。大伯昏過去之前,他的表現完全處於潛意識,捂著胸口昏倒和捂著頭是不一樣的,就算傅衡看不出,一旦他說出去了就會有多一個人知曉的風險。”

    “爹,要是大伯完全醒不過來了,我們是否有做好完全的準備去應對將來所麵臨的問題?拿什麽去解釋大伯長睡不醒的原因?”

    這一點,邵銘暉沒有想過,出事的時候他也慌了神。以至於到現在還耿直的認為在邵公館裏便是最為安全的。

    可邵長官身上有傷,除了他的親信和醫生知曉,剩下的就是打傷他的人,一旦那人得到了消息,後果將不堪設想,邵家將會第一時間暴露在他人眼前,成為那些人的活靶子。

    此刻,邵銘暉也隻好走一步算一步,邵依婷的話並沒錯,要是這麽長睡不醒與死了無異,屆時麻煩接踵而至,再想就醫也難。

    “回去照顧好他,晚飯前不醒來……”他艱難的開口道:“讓副官找車送去安複興的醫院裏。”

    得了這句話,邵依婷適才鬆了口氣,點頭答應。

    父親正要離開,她在背後輕聲問道:“爹,要是昨天我沒法說服傅衡,你會怎麽做?”

    邵銘暉的腳步一頓,眼皮慢慢抬起,嘴唇微動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狙擊手就在路口。”

    聞言,邵依婷一驚,也就是說要不是她勸服傅衡閉嘴,沒準昨天就是見他最後一麵了。

    換而言之,是自己救了傅衡一條性命,當然他根本就不會知道,可為了這件事讓邵依婷後悔不已。

    時間過的很快,過了下午兩點多,安複興再次為邵長官做檢查,給出的答複與邵依婷的話出奇一致,也就是說想要讓邵長官安然如初,就必須冒著被人知曉的風險去醫院就醫。

    邵銘暉不出聲,隻是微微點頭默許,醫院是要去,但不是現在。

    期間趙祁晟作為邵家女婿給邵銘暉的家中打過兩個電話,說是要對嶽父大人負荊請罪,實則是要探探邵依婷在邵家究竟有什麽事。

    對於他的做法,邵銘暉也不想多探究什麽,隻是對著邵依婷說:“祁晟來了兩個電話催你回去,等晚飯前你回趙家,和他好好解釋下。”

    可邵依婷的心裏清清楚楚,趙祁晟這是故意的,他也很想知道邵家的一舉一動,但自從大伯出事後父親就吩咐下去要封鎖消息,就連已經出嫁的邵家大小姐都沒有被喚回來,可見家中對大伯昏迷之事有多重視。

    她不應,父親卻有些不放心,多提了兩次,倒是讓邵依婷有些心生不悅。

    這會換她下樓休息,父親再次提到讓她早些回趙家,哪知她卻冷笑了一聲,慢悠悠的端起茶喝了兩口。

    “爹爹,要說你的這個女婿也真是古怪,我回個娘家也要問東問西的,還說的好像他的趙氏離了我就沒法運作似得,我倒是覺得他是故意再打探些什麽。”

    同在客廳裏歇息的副官敏銳的抓住了‘女婿’和‘趙氏’兩個詞,偷偷的瞧了眼這個幾年裏不大在邵家家宴上露臉的邵家小姐,猛地想到年初之時邵家那個不為人知卻又翻天覆地的變化,心中對這個小姑娘多了幾分忌憚。

    都嫁到趙家不少日子了,怎麽和趙祁晟的關係勢如水火,這樣可不是什麽好事。

    邵銘暉剛想斥責兩句,就聽到樓上傳來了大動靜。

    隨後管家下樓激動不已的告知大家邵長官醒了。

    得知這個消息,廳裏的人皆上樓去查看,進屋時安複興正拿著聽診器為邵長官檢查胸腔,見這麽多人進來本想說的話到嘴邊也就忍住不提,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邵長官,與他吩咐幾句便離開了。

    邵長官的氣色很不好,昏迷了整整一天,意識還有些模糊,隻是見到自己的夫人和小女兒噙著淚站在床邊,才發出一聲微弱的歎息:“沒死,不用哭。”

    隨後目光向後,看見邵銘暉和邵依婷站在後麵,這才艱難的咧了咧嘴啞著嗓子說道:“都來了?”

    “曼琳和老大在忙,就我和雅清過來瞧瞧。”

    邵銘暉是特意這麽解釋,若是人都來了,看著大哥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總讓人有種不吉利的感覺,隻是帶著小女兒過來瞧瞧,可見隻是來探病。

    “好……”

    邵長官的目光轉向夫人,如同往日在家中大老爺的模樣吩咐了句:“好生招待,覅怠慢。”

    聽起來口齒還算清晰,邵依婷偷偷舒了口氣,看來大伯的身子骨還算好,還是換個體質虛弱身上有傷還要這般氣急攻心沒準直接就腳一蹬翹辮子了。

    “是,我曉得的。”

    邵夫人擦幹淚水,起身要離開,屋裏的人也漸漸散去,而邵長官唯獨留了邵雅寧在屋裏,不知是說了什麽,等她出來的時候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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