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湯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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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依婷究竟在喝什麽藥,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
“沒什麽,最近總覺得乏力,一到換季渾身上下不舒坦,就喝些溫潤的補藥緩解。”
她答得有理有據幹脆利落,趙智煊也沒有多想,笑著點頭道:“那我以後盡量適可而止。”
“你……”
這男人還真是把自己當回事,邵依婷漲紅著小臉努努嘴:“你是想被我趕出去嗎?”
看她的模樣趙智煊心裏卻樂得不行,笑嗬嗬的俯首求饒:“是我不好,我的錯,來來來,你快來罰我,就罰被你親兩口。”
越說越不正經,邵依婷推著他的手臂讓他離開,碰巧開門的時候鬆林已經端著藥碗走到門口,見他們倆鬧騰著就躲到一旁避開。
一聞這味道,趙智煊連忙捂上鼻子,皺著眉頭連連抱怨道:“哪個庸醫開得藥,味道這麽重,肯定很苦。”
“囉裏囉嗦的,快回去。”
邵依婷拉著鬆林進屋,就把趙智煊關在門外。
這碗藥味道確實夠重,但藥性最為適合她的體質,好在趙家人對藥物並不熟悉,何況這藥方是當年陸家的秘方,外人都不一定知曉,這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讓鬆林在趙家廚房裏煎煮。
對於這碗黑咕隆咚的中藥,鬆林也是心有疑慮:“小姐,這藥當真是補藥嗎?”
“你就當它是吧。”
接過藥碗,邵依婷將湯藥一口灌入口中,迅速的咽下去。
這藥汁和氣味一樣又苦又澀,味道不禁讓她微微蹙起眉頭,可如今不喝這藥她心裏不安的很,喝了又怕被人知曉惹出麻煩。
鬆林遞來蜜餞,讓邵依婷含上一塊。
可就算是酸酸甜甜的蜜餞,到了喝過藥的嘴裏依舊嚐不出什麽好味道。
事後,邵依婷對鬆林叮囑道:“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最近勞累過度,加上季節變化,身子總是疲乏,調養一下就好。”
“好,但是小姐……”鬆林想了想還是開口:“這藥必須長期喝嗎?”
她想了想,還是點點頭:“至少現在是。”
此後一周左右,邵依婷又斷斷續續喝了兩次藥,直到來了月事才停,卻沒想到這一次疼得她差點叫媽媽。
歇了整整一天,被痛經困擾的邵依婷臉色依舊很難看,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發愣。
趙智煊固然心疼,也隻好將她摟在懷裏,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為她取暖。
這一次,他想到邵依婷先前喝過的所謂的補藥,不忍問了句:“哎,你還說自己喝補藥,怎麽一到這個時候還是這麽難受?”
“沒辦法,身體就是這樣,哪知道這一回要疼到吃止疼藥。”
邵依婷有氣無力的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像隻小貓似的乖巧的蹭蹭:“這大白天的你在我屋裏,讓他們看見了不好,要不……”
“沒什麽好不好的,了不起被四叔知道了再跪一夜,又不是沒跪過。”
一想到上一次罰跪趙智煊就咽不下這口氣,他確實衝動了做事沒有章法,但去邵家和邵銘暉坦白是他能想到最直接了當的方式,誰知道四叔居然拿他出氣罰了他這麽久。
“你呀,把你四叔想得太簡單了,他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代表我們就可以得寸進尺。在別人眼中,我們倆這樣的關係終究是不合規矩,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趙祁晟不會讓自己這般丟臉麵,也不會這麽輕易讓我們耗下去。”
邵依婷說的,趙智煊都懂,他對趙祁晟的了解絕對不在這個女人之下,隻是如何才能和邵依婷在一塊又順水推舟不讓他四叔難堪?
這個季節已經入冬,邵依婷從小就怕冷,現在每天有這麽個“人肉湯婆子”捂著倒是愜意,那一晚也睡得不錯。
殊不知,她一夜好夢邵公館裏卻亂成一鍋粥。
邵長官的病再次複發,邵夫人和邵雅寧急得直掉眼淚,醫生診斷後無奈的搖頭,這回怕是凶多吉少。
待邵依婷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父親的電話打來讓她立刻去邵長官那裏一趟,同時要求趙祁晟陪同。
原本已經答應大伯要把趙祁晟和趙智煊一同帶去,可如今他情況不容樂觀,邵依婷也不好擅自做主把人帶過去,便聽從父親的話和趙祁晟一同去探病。
進屋後,邵依婷才發覺事情根本就沒有想象中這麽簡單。
一樓前來探病的均是邵長官的心腹,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包括她的父親。
二樓女傭們侯在門口,有醫生行色匆匆進出主臥,然後到邵夫人麵前說了兩句什麽,又折回屋裏。
邵依婷到父親麵前,小心翼翼的問道:“爹爹,大伯現在什麽情況?”
說實在的,邵銘暉的臉色沒好看到哪裏去,可見情況確實不太好。
一旁的趙祁晟也有些擔心,要想這邵公館全是靠著邵家倆兄弟撐著,他們一官一商才保得如今的平衡局勢,而趙祁晟早在迎娶邵依婷進門時就已決定要依附於邵家,借著這把力鞏固自己在趙家的地位。若是邵長官真的不好了,那他趙氏勢必也會受到影響。
邵銘暉一臉難以掩蓋的疲乏,對著女兒歎道:“你大伯昨夜心痛病又發了,這回氣都接不上,差點就走了。幸虧雅寧去瞧了眼,否則真是……”
這樣的情況確實夠讓人頭疼的,沒想到後麵還有更可怕的,邵銘暉接著說道:“醫生查了半天,你大伯的問題不僅僅是心髒,現在還有腦中風的跡象,怕是將來醫好了也要一輩子在床上。”
一輩子都在床上,這樣的事對於戎馬一生的大伯而言實在是太殘忍了。
邵依婷皺著眉頭不敢吭聲,趙祁晟也不知如何是好,難怪一大早邵家把人都找來,這是要守著邵公館,守著邵長官的意思。
眼下,邵銘暉家也就小女兒過來,邵長官的長子長女皆不在場,若是真有不測怕是把人叫回來都來不及。
客廳一隅,是邵長官的律師正在校對文件,不用問都知道,那是封遺書。
但邵家人都不願意關心這些事,畢竟邵長官的個人財產早在長女出嫁之時已經進行分配。兩位女兒獲得的財產均為她們的嫁妝,多了什麽也沒有,不論是債務還是財物。
隻是如今邵雅寧還未出嫁,要是沒有父親這座靠山怕是嫁給任何一家都會讓邵夫人擔心。
許久,邵銘暉對女兒囑咐道:“清兒,去陪陪你寧姐姐,這丫頭昨晚上嚇壞了哭了好久。”
邵依婷突然輕輕點點頭,張望了下二樓尋找姐姐的身影,又轉頭瞧了眼趙祁晟,發現他依舊端坐著,看來是有話要對父親說。
等她離開,邵銘暉開門見山的問道:“你那個侄子,打算如何安排?”
趙祁晟似乎早有打算,沒多說什麽,但短短幾句話便讓邵銘暉滿意的點頭,“也好,待開春了,清兒已經嫁進趙家一年整,是該讓她擔起趙家夫人的責任。”
那些話邵依婷完全不知曉,更不知道父親和趙祁晟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邵雅寧這回是真的嚇壞了,昨夜她去主臥看父親,見他蜷著身子拳頭牢牢捏緊,再細看才發現父親的嘴唇發紫臉色微青,急得她趕緊跑出去叫醫生。
要不是她發現的早,怕是昨天邵長官就雙腳一蹬去了。
上二樓,邵依婷自己被眾人忙碌的節奏帶得有些緊張起來,她慢慢來到姐姐身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多少有些心疼她。
“清兒……”邵雅寧見到妹妹,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真是怕極了,若是父親就這麽走了,這事多少自己也有責任。
邵依婷撫著她的後背,寬慰幾句:“多少也是你救了大伯,別怕了,我們盡人事,盡力保住大伯的性命,你也別太過傷心,別讓他聽見哭聲心疼了你。”
此時此刻,邵雅寧卻沉浸在自責當中,她低聲哽咽著,因為她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誤。
“是我…都是我…當時要是提前提出退婚,不和傅衡這種人糾纏,父親就不會被氣成這樣。”
“我不該讓傅衡進邵家……”
“在俞家出事的時候…我就該斷幹淨的…”
俞家出事的時候,正是邵雅寧與傅衡訂婚半年之際,在酒店的長包房裏她親眼看著傅衡與俞露滾在床上。
那一次她氣極了,但礙於邵家小姐的教養沒有當場給傅衡一個耳光,何況後來傅衡竭盡所能向她賠罪,又加上這本就是場政治與利益的聯姻關係,斷了終究不利於兩家,她便忍下了。
後來聽說俞露再次被人捉奸,聽說俞露懷孕,聽說俞露流產……
那些種種,都是在後來聽說。
她作為當事人,也是受害人之一,永遠都是那個無辜又無奈的角色。
不論如何,現在的邵雅寧總算是擺脫了傅衡,卻一次次走入那個自責的怪圈。
“雅寧,別哭了,大伯本就有傷,傅衡固然是導火索,但那時他太過執念於過去,你早就放下了,那就不要再想了。”
邵依婷為她擦幹眼淚,看著這美麗的剪水雙眸中映出自己的容貌,不禁歎息雅寧姐姐的容貌遠在自己之上,要找個愛她的好男人簡直是垂手可得,又為何對傅衡之事總耿耿於懷在心。
怕是,這段感情傷得太深,更不容易走出來。
等中午,鍾征帶著張賀前來,看到邵雅寧的模樣心疼不已,又礙於現在的情況不好多和她多說什麽,隻好對她點點頭。
趙祁晟偏是對這兩人很感興趣,鍾家的二公子他並不是很熟悉,但趙君早前有提醒過他這個鍾征和邵依婷走得很近。
至於那個叫張賀的小律師,倒是讓他印象深刻。
顧瑤華一事的曝光不但暴露了邵雅清的身份,更是曝出她曾經的遭遇,雖說後來邵家將消息壓下並未讓太多人知曉此事,甚至把邵依婷的身份藏得是密不透風,但張賀在中間可幫了邵依婷不少忙。
想到這裏,趙祁晟不由自主的苦笑起來,這麽多男人鞍前馬後的替她辦事,可見邵依婷這丫頭心思粗了些,魅力卻不小。
------題外話------
某一天,趙家客廳趙麗雯邵雅清正看孩子們各種瘋玩,邵雅寧挺著肚子抱怨丈夫新招的漂亮秘書。
趙麗雯聽著淺淺一笑:“我家永興身邊都是男人,我從來都不擔心。”
“你多好,我家這回來一身脂粉氣,說是應酬,我都擔心他在外邊養野女人。”
聽雅寧這般憤憤不平,邵雅清卻毫不在意,自顧自的搖搖頭:“還是我好,一身輕鬆。”
邵雅寧癟癟嘴:“不結婚你還有理?你爹媽都快急死了!”
趙麗雯歪著腦袋,好奇的問道:“那你不覺得夜裏睡覺孤單、寂寞、冷?”
“嗬……”邵雅清可自豪的揚著腦袋:“一個湯婆子就能辦到的事,何必要個男人?”
這時在旁陪小包子畫畫的趙智煊突然冷著一張臉扔下筆氣呼呼的離開。
隻聽小包子高聲喊道:“媽媽,你的湯婆子把我的畫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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