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花青春小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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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親人和朋友的祝福,沒有精美盒子包裝的生日禮物,也沒有可口的美味佳肴。藍藍的生日幾乎總是在近乎平淡和乏味的日子裏吃著廉價的粗茶淡飯獨自一人度過的。對於她來說,繁忙的工作甚至讓她忘記了自己準確的出生時間。

    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都淩晨兩點多了,她還趴在床上看書,下鋪的墨雨便隨口問她,你喜歡過生日嗎。她悶悶的說,不喜歡,過個生日就長大了一歲,長大了不好,我不想長大。她說的是心裏話,她真的不想長大,可這是避免不了的,即使再不情願也沒有辦法。

    時間過的好快啊!轉眼進金成股份有限公司已經快兩年了,朝九晚五忙碌了兩個春秋,每個月不到三千塊錢的工資幾乎一分不剩的寄回了家,因此到現在,藍藍連一點積蓄都沒有。有時下了班,徘徊在霓虹閃爍的街頭,望著神情冷漠的行人,些許惆悵就會鬱結在心中,疲憊之色也會浮現在她那張漂亮的小臉上。

    又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悶熱的空氣黏稠得像炒菜的油,直把人粘的無精打采。

    此時,正是中午,藍藍在食堂吃過午飯剛剛回到櫃台,為了克服困頓,她沒事找事把擦的纖塵不染的玻璃櫃又擦了一遍。凡是掛出來的衣服早晨已經熨過了。這個月的報表昨天也都全部做好。

    可能是在忙著吃午飯,要麽休息,十二點以後,二點之前,店裏的客人總是特別少。好不容易來個客人,在專櫃轉了一圈,就跑到其它專櫃去了。實在無事可幹,她就站在櫃台前翻看本專櫃的時尚雜誌,看著看著腦袋一歪差點倒在地上。

    主管端著一杯咖啡站在二樓的電梯邊低頭瞅著樓下,樓下其它專櫃的員工都在忙著忙那,唯有藍藍眯著雙眼站在那裏打瞌睡。他把咖啡放在二樓的收銀台前,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步履優雅的來到樓下。

    那些員工看到他,趕緊收斂起放肆的笑容,瞬息壓低談話的聲音。她們見他向藍藍走去,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想給她傳話,讓她打起精神站好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腳步聲很輕,輕得像一隻貓。等他走到藍藍麵前,她的腦袋還像方才那樣歪來晃去,整個人像軟體動物站不穩似的隨時都會跌倒。他忍住笑,雙臂撐在櫃台上捧著自己帥氣的臉說:“嗨,昨晚沒睡好嗎?”藍藍猛然睜開眼睛盯著他說:“主!主管!怎麽是你?”她邊說邊揉著太陽穴以便讓自己變的清醒。

    他這才站直身子大聲嚇斥:“廢話,不是我難道是鬼啊?閑著無聊是吧?去,把我的辦公室打掃一下。”藍藍先是訝異的啊了一聲,然後略帶委曲和說:“哦。”他有意板著臉命令:“那還愣著幹嘛?快去呀。”藍藍到倉庫裏找了一塊幹淨的抹布毫不遲疑的就往樓上走。

    主管今天穿了一套量身定製的藏青色西裝,西裝很合身,把他襯托的越發挺拔英俊。那些結了婚的,沒結婚的大花癡同事遠遠盯著他,像是在欣賞一件精美的瓷器,愛慕之色全在那癡癡的眼神裏流轉,徘徊。

    眾目睽睽之下,他一點都不顯的拘謹,那樣的眼神他見多了,於是大大方方走過去說:“不好好上班看什麽看?沒見過這麽帥的男人啊?”

    有些調皮點的,會大著膽子說,主管你好帥啊。並且會無所顧忌的送上一個飛吻。有的幹脆厚著臉皮說,我還沒有男朋友呢,要是哪天能找一個像主管這樣的該多好啊。

    人長的帥也是有煩惱的,員工喜歡他是好事啊,他也不好批評她們,隻說:“上班的時候就認認真真的,不要做和工作無關的事情,說了幾百遍了,怎麽就是聽不進去呢?”不知是哪個大著聲音說:“聽進去了,誰說沒聽進去啊。”他這才順勢而下:“聽進去了就要好好遵守,別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那些女人見他那麽嚴肅,就不敢說話了。

    藍藍雖然心有不服,可還是用半個小時把辦公室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

    主管見她從電梯上下來板著臉的問:“完了?”她說:“嗯。”他背著雙手走到其它櫃台前,然後又轉回來看著她:“上班打瞌睡屬於違規知道嗎?別再讓我看見了啊,回去好好讀讀員工手冊。”她低著頭很不情願的說:“嗯,知道了。”

    那些員工見他走了,就又開始放肆起來。有個身材修長,皮膚白淨的女孩歪著嘴說:“憑什麽她違規讓打掃辦公室,我們違規就罰款啊?這也太不公平了吧!”另一個個子稍矮略胖的女孩一邊疊衣服一邊取笑她:“誰讓你長的沒人家漂亮呢,重新投胎把你這副男人皮換了吧。”那女孩正要衝過去揪她頭發,卻被對麵一個皮膚稍黑的女孩給攔住了:“其實她說的也對噢,你看啊,人家不僅漂亮還有後台,你有什麽?你拿什麽和人家比呢?”那女孩很不屑的瞄了藍藍一眼說:“什麽後台?切!不就……”

    她們經常說三道四的,藍藍聽見裝著沒聽見,進到倉庫洗拖把去了。女人天生愛八卦,上班無聊難免會東拉西扯說閑話,她也懶的和她們計較。

    她把拖把洗完出來,那些女人就把話題轉到了彩票和股票上。主管早晨開會的時候講過不許竄櫃,她們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跑來跑去一點都不消停。

    樓上有個通風報信的打電話說:“經理來了,經理來了,不要再說話了。”她們一害怕趕緊回到了自己專櫃上。藍藍看著她們陽奉陰違的模樣不禁感到好笑,心想這些毒舌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背後議論她的時候毫不留情,可是從來不反省自己。雖然,不太喜歡她們,可也沒有厭惡到什麽地步。能在一起上班是緣分,掙點錢也不容易,她們愛說閑話,她就裝聾作啞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二點過後,店裏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藍藍撇下煩心事熱情周道的招呼著客人,眨眼工夫就到了下班時間。

    交完班,回到宿舍換了件白色t恤,穿上那件便宜又好看的天藍色荷葉邊牛仔短裙,還有那雙白色帆布平底鞋,然後坐在鋪著竹席的床上扭頭望著窗外。

    吃飯時間還早,想睡覺又睡不著,於是,就瞅著窗台紅褐色陶盆裏那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開的依米花發呆。想當年讀書的時候自己是多麽的朝氣蓬勃,可自從出了社會,走上工作崗位竟然像是老了許多,然而時至今日,她不過才十八歲啊!

    十八歲的她沒有給自己買個生日禮物,隻不過和平時一樣,鑽進食堂吃了一份簡便的晚飯。晚飯是幹煸豆角,苦瓜炒雞蛋,青椒炒肉,外加一份沒有熱氣的白米飯和紫菜蛋花湯。作為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她並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不好。恰恰相反,和稀飯饅頭,清水煮麵條相比,這種一天兩頓白米飯的生活對於她來說已經很好了。讓她覺得知足的不僅是公司裏的生活,而且還有外在因素使精神世界產生的小波動。

    最近公司新來了一個男孩,男孩名叫王銳,前幾天培訓課上,她不小心摔倒,結果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腳上,他皺著眉頭伸出白皙的大手把她扶了起來。為了表示感謝,她從包裏掏出一盒酸酸乳塞到他手裏以表謝意。他哭笑不得的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喝這個。他不領情,她就把酸酸乳從他手裏奪回去說,不喝拉倒。

    他隻顧揉著腳趾咧著嘴叫囔,你,你的屁股好大呀,我。不等他說完,她就狠狠踩了他一腳問,你說什麽呢,你再說一遍。他支支吾吾的糾正錯誤,你可別想歪了哦,我是說你屁股上的力氣好大呀。他剛說完,她就張口大罵,你,你這個臭流氓,流氓,然後紅著臉跑開了。

    從那以後,王銳就開始追她,每次看到他,她都覺得難為情。為了避開他,她想盡了辦法,然而越是刻意逃避,越是不經意的就遇見。她感覺他在刻意接近她,而且看她的眼神與看別人很不一樣。

    在食堂吃飯要排隊,不管她去的遲早,總會遇見他,有時,站在她前麵,有時,站在她後麵。飯打好就默然無語的坐在她對麵,如果對麵有人,他會客氣的和人家調換位置。

    當他坐在她對麵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就盯著她的臉,好幾次都把飯菜弄到鼻子和臉上。她實在不想搭理他,可有時,還是會被他的孩子氣給逗笑。吃飯的時候一笑難免會被噎住,或咳嗽。她一咳嗽,滿臉通紅,狼狽不堪。瞅著她的窘態,他就像中了大獎一樣樂得合不攏嘴。

    吃完飯,他不經她同意,就端起碗喝掉了她的湯。為了表示感謝,他幹脆就幫她洗碗。

    離開食堂的時候,像個調皮的小孩舔舔嘴唇,朝她吹口氣,才悠哉悠哉的離開食堂。

    阿蓮說,他的不正經是有意偽裝出來的,看樣子,他是喜歡上你了。她說,才不是呢。阿蓮說,那她為什麽不對其他女孩那樣,再笨的人都明白他什麽意圖。她說,阿蓮,你就知道妄加猜測。

    阿蓮說的沒錯,他一定是喜歡上她了,但她有意裝傻,隻把他的行為當作少不更事的淘氣與調皮。

    王銳的五官很精致,身板也魁梧結實,這種天生的資質使他不用刻意表現,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就能帥得引起女孩愛慕的眼神。別看他下班之時穿的流裏流氣像個叛逆的小混混,可上班的時候卻西裝革服,紮著領帶,儼然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而且,工作的時候非常認真,認真到在一邊伺候著的漂亮助理都不能使他分心走神。

    他不僅工作出色,跟同事也能和睦相處,要想挑他的壞毛病還真有點難。聽同事私底下說,他是本地人,今年二十五歲,知名大學本科畢業生,現任財務部主管。

    藍藍雖然對他知之甚少,可自從星期三那天下大雨,她扭了腳,正好被他看見,把她背回宿舍,又是打飯,又是買藥照顧了大半天之後,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甚至想過嫁給他。

    今天是藍藍的生日,本來,她想請王銳陪她一起過的,可從早晨到下午一直不見他人影。吃過飯後,她就快步走下宿舍樓梯,然後穿過人群擁擠的街道向外灘走去。

    在這鶯歌燕舞的傍晚,血紅的落日如同一隻氣球,輕飄飄的浮在水岸郊外的山巔上。遠遠望去,又如一隻被烈火鍛造得光滑無比的大鐵餅,沉甸甸的懸掛在霞光絢爛的天邊,散發著一團炙熱的紅暈,似乎隨時都會墜落下去。

    外灘和水岸被一條南北走向的鐵路隔開,每天都會有好幾趟火車大聲怒吼著滑過鐵軌奔向遠方。藍藍穿過軌道下的馬路慢慢向外灘走去,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向南走上大約一百米再向西走。漸漸的,人山人海,喧囂無比的市井便被甩在背後。緊接著種著生菜,豇豆,小白菜,豆角……的菜地就出現在左手邊的馬路旁。沿著菜地中間狹窄,潮濕,兩邊長滿青草的小路前行五十餘米,就到了魚塘邊。

    藍藍站在魚塘邊抖落月白色裙擺上的小蟲子放眼望著遠處,魚塘周圍用破木板和塑料布搭建的僅僅為了避雨的鳥籠般的小屋,幾乎要被狂生猛長的野草給淹沒了。正是雨水充沛的盛夏,好多植物都努力把生命活出了極致。仔細聆聽,便會捕捉到一兩聲不太聒噪的蟬鳴。

    她把玩著翠綠的狗尾巴草,感受著這難得的靜謐和晚風掠過肌膚泛起的清涼。黏稠濕熱的暑氣正在晚風中漸漸消退,血紅的殘陽將燦爛的霞光鋪陳在外灘和水岸那一棟棟高樓的頂端,那高樓活像從炙熱的沙漠裏穿刺出來的,生命力旺盛的仙人掌,硬朗的線條裏呈現出一種顯而易見的倔強。蜻蜓在魚塘和菜地上空來回盤旋著,她睜大清澈的雙眸追隨著它們輕快的身影。隻不過一瞬間,柔軟的心便被誘進奇幻的世界裏,思緒飄忽著,歡快著,偶爾也有那麽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和憂傷。

    ------題外話------

    親愛的朋友們,我們都希望自己年輕的臉上永遠都是笑容,眼角從不曾流下淚水。生活一如通天大道般寬闊,平坦,煩惱和災禍隻在夢裏,永遠不可能在現實與我們有任何交集。可是,我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鐵做的塑像,不是神仙。

    我在講現實裏一定會發生的故事,如果那個不幸的主角和你一樣受盡了世間不可言說的苦難,那麽,請千萬不要哭泣,堅強的活著,用那柔弱的脊梁去鬥爭,去反抗,讓邪惡者感到羞恥,讓他們害怕,甚至讓他們反省。如果你什麽都不做,那麽,那片可怖的陰雲將會在頭頂無法無天的綿延,直到完全遮住人人都喜歡的藍天。所以,如果遇到不幸,一定要做點什麽,那怕力不從心,直要有一點點行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