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衿接過那副顧陌蓋了私印的丹青，看他落下的最後一筆，指尖掃過紙上筆鋒，抬頭詫異的看著顧陌。

    你又是因為何事驚慌失措。

    君無恨見她抱著副畫，攤開那畫一看，丹青絕世無雙，一看私信他挑了挑眉。

    “你們所謂的敘舊就是畫幅畫？他手藝不錯，倒是有閑情。”

    君無恨靠著軟榻，一手撐頭，墨發順著他紅衣滑下。銀眸微抬，殷紅的唇勝過那件紅衣，他唇邊輕輕逸出一抹笑意，指尖掃過唇瓣，銀眸瀲灩，驚豔的宮中一眾小宮女看癡。

    雲子衿坐到軟榻一邊，凝眉許久，看的君無恨想先開口。

    “無恨，我想和你坦白。”

    君無恨饒有興致的點頭，還以為這丫頭什麽都不會說。

    “我說完之後你是要趕我走還是留下我，我都無一句怨言。”雲子衿湊近他身前，微涼的指尖掠過他容顏。

    君無恨扣住她手腕，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他捏住雲子衿白嫩的下顎，笑中略含一絲諷刺。“你才當我皇後多久就想離開我，怎麽，如今連騙我待在我身邊偷兵符都不願意了嗎？”

    “無恨，我幫顧陌…”

    “我知道。”君無恨麵容上波瀾不驚。

    “我找顧陌要的報酬是十萬匹良駒…”

    “我知道。”君無恨再打斷他。

    雲子衿看著眼前的絕世男子，歪頭語氣很是不解，一如她在宮宴第一次見到他。“你都知道？”

    “關於你的，我全部都知道。”君無恨蒼白的手從另一邊紅色的袖口探出，理好她披散的青絲，銀眸裏光華瀲灩如萬千星辰。“我還知道，你願意進宮是為了接近我，替他君華盜取兵符，伺機逼宮。”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留著我，除去我這個禍患永絕後患又無人知曉是你動手，豈不是更好？”雲子衿咬著唇，兩行清淚闌珊，落到君無恨指尖。

    “雲子衿，你可知我有多愛你？”君無恨抬起他下顎，“你如今連騙我留在我身邊都不願意了嗎？”

    他低頭含住身下女子微啟的丹唇，舌尖頂開她貝齒，雲子衿隻覺得唇中湧入一股酒味。君無恨抬起頭，雲子衿才發現他雙頰略有緋紅，眼波流轉，銀眸中早就不是以往的冷漠。

    “丫頭…”

    “你醉了。”雲子衿撐起上半身，靠著軟榻喘了口氣。

    君無恨薄唇愉悅的勾起，俯身鼻尖蹭了蹭她鼻尖，雲子衿丹唇微張，離他唇瓣隻有分毫。

    “我是十三妖花，人間的酒終究不敵魔界辛辣，不會醉。”君無恨看著她，雲子衿對上那雙銀眸，心頭微微一顫。

    “無恨…”

    “別說話。”君無恨將小人兒摟在懷裏，“讓我抱抱，就一會，一會就好。”

    君無恨垂著銀眸，雙臂環緊懷中纖瘦的人兒。我受盡十萬年孤寒歲月，在人間不隻是為了看你一眼。

    雲子衿下巴置在他肩窩，揉了揉君無恨的墨發，輕輕一歎氣，“永生歲月的十萬年孤寒，該有多寂寞。”

    君無恨磕上銀眸，莫名勾出一抹安心的笑，一改他往日邪肆。

    “遇見你我此生便不會寂寞，子衿，留在我身邊，陪我永生。”

    雲子衿動作一頓，垂下手收回袖中。再沒了方才溫柔的情緒，一如從前的冷清。“我不想永生，我不想這樣記住君華永生永世，不老不死隻去懷念他一人。”

    “那我呢，我憑什麽要永生記住你永生。”

    “我不求你記住我，忘了我吧。”

    “嗬，忘掉？”君無恨捏住她雙肩，將她狠狠壓在軟榻之上，逼近她的唇，輕輕吐氣。“那你為何要一直記著君華，忘了他啊？”

    雲子衿別開臉，睫羽垂下，掩住滿目心酸，“我做不到。”

    “那你要求我忘掉你，雲子衿，你當真這般狠心？”君無恨捧住她的頭，狠狠擒住她丹唇。並不溫柔地在肆虐她的唇，桃花眼妖孽的上挑，重新拾起屬於他的冷冽，起身前在她下唇咬下一道齒印。“記住我，雲子衿。”

    “每當我念起你，便會親手在這宮中掛上一盞宮燈，你說這滿宮燈華，有多少是我對你的思念？”

    道完，君無恨不加整理淩亂的紅衣，隨手抽了一根紅線束起墨發，推門而出。

    十二月中的寒風似要嘯成劍氣，吹著他發絲掃過臉邊，紅衣在寒風中揚起。那張絕世美顏的臉卻蒼白的愈發妖孽。銀眸中縱使萬千光華瀲灩，也不敵那分冷厲讓人心驚。

    空中紛紛揚揚撒下幾片雪花，君無恨伸手輕輕一握，雪花在他掌心化成雪水，稍有寒意。

    幾個宮女躲在牆角看她們的皇上，風華絕代眉眼溫柔。

    皇後有這樣的皇上為她罷黜六宮，獨寵一人，是何等幸福。

    玉階上一會就落了一層薄雪，君無恨往禦書房走，途中看見宮牆一角一團白色在動。

    他湊近去看，是一隻受傷的白狐，在雪中瑟瑟發抖。君無恨抱起白狐，指尖理了理它的傷口，對上白狐一雙墨色的瞳仁，他微微一怔。

    這冷清模樣，像極了雲子衿。

    “你這小妖可有名字，若是沒有，那便叫淺川可好？”君無恨揉了揉白狐頭頂，掏出金瘡藥撒在它傷口，簡單包紮一番。

    “下次可要小心了。”君無恨指尖逗弄了它一番，白狐輕輕舔了一下他的指尖。君無恨放下它，眉眼溫柔地輕笑道，“走吧淺川。”

    白狐對他輕輕叫了聲，往宮牆外走。隻見一隻惹人憐愛的白狐

    ，一步三回頭，對著雪地中淩寒獨立的紅衣男子叫喚。

    紅衣男子輕輕搖了搖手，轉身在雪地中愈行愈遠，隻有一道淺淺的赤色背影。而白狐淺川，還在原地低聲叫喚。記下這個人的容貌，於是輕快的從宮牆的一角缺口跑出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