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衿拿開林朽的手，“昨夜罌絡托夢於我。”

    林朽收回手，不再失態，但仍然盯著那顆水晶，“她同你說了什麽？”音色沙啞，連他都不曾發覺。

    雲子衿側目，他這般歡喜罌絡，可知她眉心已有罌粟動了情？收回思路，雲子衿道，“叫你不要再在凡塵折騰，不然她和她兄長回親自來找你。”

    林朽大笑，笑著竟落下淚來，眼瞼微紅，襯得那張精致的臉更加陰柔，“那她但是來找我啊，我已經萬年不曾見過她了。”

    林朽墨袍下修長的手拍著桌子，笑容中除了陰戾就盡是苦澀，“她心懷天下蒼生，願意渡眾生幸安，為何不願渡我？”

    雲子衿不知說什麽，她也不是太清楚前因後果。

    林朽輕歎一口氣，手中浮現一粒種子，放到雲子衿麵前桌上。

    “這是九天之上神界九疑仙人的樹種，四季不敗，算給你賠罪。”

    “九疑仙人，綠萼梅嗎。”她笑了一下，拿起那粒種子在手心看了許久，道“多謝。”

    林朽擺了擺手，離座撫平廣袖上的細紋。看了她胸前水晶良久，最終微不可聞的一歎。“我不會動你，但是我和無恨殿下之間的事，不會輕易結束。”

    “君華。”雲子衿喚道。她來種下前幾日林朽送她的樹種，倒是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他。

    君華回頭，麵上也是驚訝的模樣。他看著雲子衿，白月色的雲錦，刺繡著朵朵玉茗。披著黛色的披風，臂上垂著淺黛色的批帛。隻點頭道，“娘娘。”

    雲子衿剛探出的手又收回來，苦笑道，“事到如今，你仍然不肯愛我嗎？”

    辰風是雲子衿給那個暗衛取得名，此刻他正坐在二人一邊宮殿的房簷上，了苦不堪言的看著二人。

    辰風思索著要不要告訴主子呢。不說被主子知道了他不會好過，說了被娘娘知道了更不會好過。

    正想著，身邊有一道人影坐下。他連忙抬頭，發現是自家主子。

    君無恨坐在辰風一邊，紅衣分外醒目，但是下麵就是沒人看得到他。

    “君華這個宣王是不是太閑了，有事沒事就往宮裏跑。”

    辰風暗忖人家宣王難得進一次宮，從已故太妃德妃的冷宮出來，正好和娘娘碰上，自家主子能不氣嗎。

    君華眉眼修長俊朗，溫潤中帶著不可言說的清冷，像雲子衿一樣。他垂眸看著雲子衿，睫毛微垂遮住鳳眼，看不清眼中情緒。

    “子衿，你嫁人了。”

    雲子衿咬牙，又是這句話，“我是為了幫你偷兵符。”

    君華揉了揉她發頂，“你說得對，子衿。事到如今，我已不求皇位，隻求你今生幸福，無人再打擾。”

    雲子衿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求皇位？他努力了半生所求，如今…不要了？

    “你辛福就是極好的。”君華捏了捏她的臉。

    “你在說笑嗎，我的幸福該誰給，你會不知道？”雲子衿垂下手臂，淺黛色披帛落地，她卻搖著頭往後退。

    背後撞到一個人，她回頭看到一身紅衣的君無恨，埋在君無恨胸前哭出聲。

    君無恨擦著她的淚，掃了房簷上看戲的辰風一眼，辰風立馬領著君華往宮外走。

    “無恨…”雲子衿看他，有些淒然的開口。“我執念君華，君華心悅沐鳶兒，沐鳶兒鍾情於你，你又喜歡我。原來我們各自欠下的，都這樣還清了。”

    君無恨銀眸中神色複雜，最終俯下身，雙唇覆上雲子衿丹唇上，舌尖輕輕舔舐她唇瓣。

    雲子衿抬眸看到一雙放大的妖治銀眸，張口想說什麽，君無恨就抵開她唇瓣，帶入一股涼意。

    他放開雲子衿時，雲子衿喘著氣，雙頰緋紅看他，然後跑開了。

    她如何不知道君無恨的情意，就像君華何嚐不是。但是她和他之間，畢竟有一條人命，她能不去再提，但不能忘記。

    君無恨也沒去追，輕輕舔了舔薄唇。

    “娘娘回來了？”漣漪為她倒了杯茶，“咦，娘娘的披帛怎麽不見了？”

    “可能是去埋種子的時候掉了。”雲子衿沒告訴君華的事，免得這丫頭胡思亂想。這丫頭現在心可向著君無恨呢。

    漣漪為她解下披風，放到一邊，她皺了皺眉“娘娘這披風上，怎麽有一股子鳶尾花的味道？”

    雲子衿走過去拿起披風嗅了嗅，果真是一股鳶尾花的味道。

    她和君無恨都討厭那花，那她隻能從君華身上沾到了。

    原來發生了這些，他還是一如既往喜歡沐鳶兒。冷宮裏滿宮鳶尾花，他正好從冷宮出來吧，不然哪這麽巧正好遇上。

    君無恨在禦書房批折子，想到白天的事，就把折子扔出去。君華那個宣王到底有什麽好的。

    林朽從窗口進來，慢悠悠的撿起那本折子，坐在禦桌一角。

    “還在煩白天的事？”

    君無恨不說話，但是從表情看得出來的確如此。林朽墨色眸子微眯，薄唇詭異勾起。他慵懶的支起身子，湊到君無恨耳邊輕聲道：

    “我一直以為，雲子衿愛的是無恨殿下。”

    “閉嘴。”君無恨銀眸漸冷，一隻手掐住林朽的脖子。

    林朽低笑一聲，“無恨殿下不想將她搶過來嗎？”

    君無恨眸中情緒幾度變幻，最終鬆開手。

    “想要我擾亂凡間秩序，才是你這話的目的吧？”

    林朽不可置否的笑，抬手揉了揉酸疼的頸脖，隻聽君無恨開口，“我不會失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