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

    鳳凰城四季皆如暖春，紅龍馬場馬草四季常青。

    地處青洲沙漠邊緣的鳳凰城雖然不可避免的有些幹冷，卻也不至於像是青洲一樣大部分地區入眼的皆是黃沙。

    隻是，這裏又為何出現了幾處可以的黃沙？

    但沒有人去注意這些，鳳凰城就在眼前，他們甚至可以看見那城樓之上迎風飄著的旌旗。

    徐鏢頭伸長脖子一看，他笑著對陶行樂說道：“陶東家，咱們馬上就要進鳳凰城了，隻是老徐有一個問題想要先問清楚。”

    陶行樂轉頭看向了徐鏢頭，“徐鏢頭，請說。”

    “其實也沒什麽。”徐鏢頭笑道：“就是想問問，陶東家你這回計劃在鳳凰城呆多久，是像在平陽縣一樣待上兩天就回頭呢，還是打算在鳳凰城留得久一點兒？”

    吳六挑了挑眉頭，看著徐鏢頭說道：“徐鏢頭，你這是打算……”

    “看來六哥你多少也猜到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徐鏢頭摸了摸自己的頭，他嘿嘿笑道：“如果陶東家準備在鳳凰城待上三五天就回程，那我老徐就等等；但是……若是陶東家你們要在鳳凰城待上三兩個月，那……”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懂。”陶行樂點了點頭，鳳凰城馬上就要到了，如果他們準備在鳳凰城長留，自然不需要鏢師。如果那樣的話，他們自然也不好耽誤徐鏢頭他們去尋找其他生意的。“進城三天之後，無論如何，都會給您一句準話。”

    吳六也笑道：“正好從藍安一路來到這鳳凰城，廣安的兄弟們幾乎沒有怎麽休息過，這三天正好在這鳳凰城裏好好修整修整。”

    “也對。”正好在這三天裏，他可以去市集上看看行情，鳳凰城可是一個大城，客商雲集，再加上半年前的那場莫名其毛的攻城之戰，現下的鳳凰城一定比藍安更需要鏢師。

    “陶東家，如果說以前鳳凰城最有名的是紅龍馬的話，那麽現在啊，據我所知，這鳳凰城最受天下客商喜歡的就是香料了。”

    “香料？”陶行樂看著徐鏢頭，“可是清香閣的紫迦香？”

    “正是這清香閣的紫迦香。”徐鏢頭說道：“看來陶東家對鳳凰城還是很了解的。”

    不光知道鳳凰城半年前的那場紅龍馬潮，還知道這半年以來漸漸興起的清香閣紫迦香。徐鏢頭恍然說道：“哦，我明白了，陶東家也很喜歡香料是吧。”

    也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陶行樂正是好美的年紀。

    ——

    “東家，咱們在城裏已經有些時日了，清香閣那邊來催了，問咱們何時出城呢。”趙大說道。

    “出城？”胡老三皺了皺眉頭，“咱們上次運回香料的時候也就是十天前，怎麽，這短短幾天的功夫，給他們的香料就賣光了？”

    他知道紫迦香的行情不錯，可至於這麽快嗎？

    趙大說道：“東家，說來也怪咱們，上次咱們運回來的香料本也不多。”

    所以這麽快就賣完了，說起來其實也不奇怪。

    胡老三皺起了眉頭，說道：“這事等我回來再說。”

    趙大看著胡老三的背影，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終究什麽也沒有說。

    路上，胡老三遇見了徐伯良，徐伯良看著胡老三說道：“又去衙門？”

    胡老三點了點頭。

    “唉。”徐伯良怕了拍胡老三的肩膀，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半年多的時間說過去就過去了，可那個人至今依然毫無音信。

    沒有人說她已經死了，可大多數的人都不相信，她還活著。

    到現在，唯一一個常常去衙門詢問此事進展的人，也就隻有胡老三了吧。

    隻是，這一次胡老三並沒有直接去衙門，而是去了宸王府。

    “什麽，他又來了？”慕雲宸皺了皺眉頭，“叫他走。”

    過往，他還有心思想要通過胡老三打聽一下，陶行樂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因為聽說，這位跟胡老三一起從青洲而來的陶行樂，跟他那位身在青洲的弟弟走的比較近。

    隻是現在，他哪裏還有這個心思。

    青洲的那位也不知道突然抽的什麽瘋，居然給父皇遞了折子，說要來鳳凰城跟他學習。

    學習什麽？

    學習個鬼啊！

    他看來看他笑話才是真的。

    一想到這個慕雲宸就很是來氣。他跟慕雲容素來不和，這在京師都不是什麽秘密。

    現在倒奇了怪了。

    在京城都不裝的人，離了京城，到了這邊陲之地，倒是跟他裝起了兄友弟恭。

    裝給誰看，自己嗎？

    “可是王爺，他說他不走。”

    “不走？”慕雲宸可沒有耐心，“轟走你都不會了嗎，需要本王手把手教你不成？”

    “不不不，王爺息怒，小的現在這就去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轟走。”

    “慢。”就在那小廝模樣的男子嚇得臉色蒼白，顫抖著想要立即退下，跑到宸王府大門口趕走胡老三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出聲阻止。

    “司徒先生？”慕雲宸有些不太高興，不過多少也給說話的人一些麵子，他說道：“司徒先生，可有高見？”

    司徒明說道：“王爺，高見不敢當，隻是如果王爺願意的話，鄙人倒想跟王爺說說個人愚見。”

    “司徒先生太謙虛了。”慕雲宸看著司徒明說道：“誰不知道司徒先生您十五歲就中了狀元，現在更是太子少師了，司徒先生肯指點守緣，是守緣的福氣。”

    “宸王過謙了。”司徒明對慕雲宸說道：“在鄙人看來，這個胡老三您不僅不能趕走，更要好好招待。”

    “為何？”慕雲宸看著司徒明說道：“這胡老三所求之事，本王不是沒有派人去尋過，隻是這從這青洲茫茫沙漠之中想要找出一個人來，哪裏又有那麽簡單？。”

    “更何況，”慕雲宸說道：“被發狂的紅龍馬帶入了沙漠深處，也不知道被帶到哪裏去了，這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

    司徒明搖了搖扇子，他說道：“殿下，如果能幫他找到人，這最好不過，但是若是找不回來，這胡老三您也不能就這麽放走。”

    “為何？”慕雲宸心裏有些不明白，這胡老三的身上除了那已經斷了的線索，他真不知道他的身上還有什麽價值值得他費盡心思。

    司徒明說道：“殿下，您可聽過紫迦香？”

    “嗯，聽過。”慕雲宸說道：“喏，爐裏燃的就是，這還是清香閣給送來的。”

    “到現在為止，紫迦香火了也有小半年了。”司徒明說道：“這麽長的時間裏，不是沒有人想要打聽這紫迦香的來路，也不是沒有人跟蹤胡老三，想要學那坐下牛身上的老鼠，在最關鍵的時刻，搶先一步，在胡老三他們之前就把貨源搶來，可是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失敗了。”

    慕雲宸點了點頭，說道：“所以說，知道紫迦香來源的，隻有胡老三他們。”

    “王爺英明。”司徒明說道。

    “嗯？”這是什麽意思，慕雲宸說道：“司徒先生，您的意思是？”

    司徒明說道：“香料買賣可是一筆不錯的生意，若是像這胡老三這些客商，能為您所用……”

    “胡老三也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客商而已。”話雖如此，可慕雲宸的眉心卻已經控製不住地跳了跳。

    見此，司徒明笑了笑，大冬天裏他卻像根本感受不到寒冷一樣揮動著羽扇，說道：“看來，王爺心裏有數了。”

    慕雲宸突然冷了臉，“司徒先生，請恕守緣無禮，好端端為何和守緣說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王爺，您真的聽不懂嗎？”司徒明挑了挑眉頭，他說道：“其實……鄙人從始至終都認為，您，才是最適合那個位子的皇子。”

    “放肆！”慕雲宸壓低聲音，厲聲說道：“司徒明，有些話不可亂說，想必你不是不懂這個道理。”

    “更何況，你已經是太子少師，”慕雲宸說道：“既然你已經是東宮之臣，就該好好的輔佐宥弟，而不該在這裏大放厥詞。”

    “可是王爺，”司徒明看著慕雲宸的眼睛，“您，真的甘心嗎？”

    他指了指遠處的鳳凰山，說道：“良禽擇木而棲，王爺，司徒明知道您跟小太子兄弟情深，可您就真的覺得，您比不上您四五歲的弟弟嗎？”

    ——

    “奇怪。”陶行樂輕輕皺了皺眉頭。

    “東家，怎麽了？”

    陶行樂皺了皺眉頭，說道：“六子，徐鏢頭，你們可有聽到什麽古怪的聲音？”

    “古怪的聲音？”大家仔細聽了一會兒，說道：“沒有啊。”

    徐鏢頭說道：“陶東家，你就放心吧，鳳凰城都已經在眼前了，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希望如此。”

    可往往事與願違。

    所謂看山跑死馬。

    就是這樣。

    雖然鳳凰城看似近在眼前，可偏偏要真正趕到，還需至少一個時辰的功夫。

    窸窸窣窣，像風吹過幹草的聲音。

    徐鏢頭也皺了皺眉，說道：“是有些不對。”

    他提高了聲音，說道：“兄弟們，都醒醒神，咱們這一路托主家的福氣，平平靜靜走過來了，隻是可別在最後的這幾步路上，反而栽了更頭。”

    “鏢頭，放心好了，兄弟們都警醒著呢。”

    “那就好。”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隻是一陣一陣的，時有時無。

    聽聲音，感覺就在他們的左右。

    可是當他們的視線落到聲源處的時候，卻又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的動靜。

    以至於陶行樂和徐鏢頭他們甚至都有些懷疑，難道是他們多疑了？

    剛剛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其實真的隻是風吹過路邊的野草而已？

    “兄弟們，鳳凰城就在眼前，加快速度，咱們進城！”

    “老大，他們好像發現我們了。”草地裏，匍匐著一個頭帶著馬草編成的帽子的人，他的聲音壓的低低的，對他身邊一個微胖的人說道：“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吳寶郎眯了眯眼睛，他說道：“通知弟兄們，隨我上。”

    半年前的那場紅龍馬潮之後，鳳凰城的商隊們都學聰明了，客商們成群結隊，遇到有錢的主家，不光帶上自家的護院，還花錢請大批的鏢師。

    以至於，他們的生意反而越來越不好做了。

    吳寶郎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前方的商隊，說道：“兄弟們，三天了，咱們終於遇見一支落單的商隊了，今晚能不能吃好喝好睡好，就看兄弟們一會兒的表現了。”

    “寶哥，你就放心吧。”

    “沒錯，寶哥，帶刀的不過十來個人，其他人一看就是軟腳蝦，怕個啥。”

    “衝！”

    吳寶郎一聲令下，原本看起來平靜安寧的紅龍馬場裏，突然冒出了一堆綠衣人。

    他們身上全部都是用馬草偽裝的衣服，如果他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話，真的很難發現，那草叢中原來藏著一個危險的人。

    原來之前那些看起來有些突兀的沙地，就是吳寶郎他們這群人給造成的。為了偽裝，他們專挑長得好的馬草拔。

    而之所以選在鳳凰城門口不遠處的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一來歸城的客商貨物金銀滿滿，二來，鳳凰城就在眼前，快成功到目的地的那一刻，就是那些商隊防備最為鬆懈的時候。

    他們這些愚蠢的所謂聰明人，怎麽會想到，隻差幾步路的功夫，反而遭到埋伏了呢。

    “來的正好！”徐鏢頭舞動長槍，他哈哈大笑說道：“還怕你們不出來呢，你們這些趴在草叢裏的膽小鬼！”

    “東家，你輕功好，要是發現不對，立刻跑。”吳六說道：“其他人，守好車隊！”

    陶行樂一聽這話，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她承認論起打架來，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花拳繡腿舞舞還行，要真打起架來，真不是對手。

    可也不至於一有危險，她就隻能撒丫子就跑。

    難道她學輕功就是為了跑路的嗎？

    陶行樂自己自然是不肯承認的，但要是慕雲容在此的話，他一定會說，傻站著幹什麽，爺教你的功夫都教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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