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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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六武功不弱,在胡家商隊的時候,就是胡三叔最為倚重的武師,他撂下一句話,拔起腰間的佩刀,足踏眾人的肩膀,眨眼的功夫就衝到了刀光劍影最激烈的地方去。
呐喊,廝殺。
刀光,劍影。
驚了套著轡頭的馬,嚇壞了拉車的騾子。
陶行樂雙足輕點,縱身一躍便跳上了騾車之上。
吳六揮刀劈向賊人的間隙,甚至抽空轉過頭來,衝陶行樂喊道:“東家,快騎著最快的馬,進城去。”
進了城,就安全了。
也別管車上的貨物了,性命要緊。
徐鏢頭本來不想說什麽喪氣話,可是眼前的情況,他隻能如實對陶行樂說道:“陶東家,六哥說的對,你快進城去吧。”
這些劫匪武功不咋地,可架不住人多。
那些穿的像是一隻隻綠色毛毛蟲的賊人,誰也不主動攻擊,他們緊緊地湊在一起,不知不覺之中,陶行樂他們居然被這些綠色毛毛蟲包了餃子。
他們腳下踩著奇怪的節奏,打著古怪的拍子,圍著他們的獵物轉著圈圈,看起來,有些像是古老村落裏祭祀時,進城行的某種儀式。
可大家心裏都清楚,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所有人心裏都清楚,藏在那綠色草衣的下麵,是帶血的尖刀,是封喉的毒藥。
“糟了。”吳六以刀搶地,他撫著額頭,擦去額際的冷汗,對徐鏢頭說道:“徐鏢頭,你讓兄弟們小心些,這些賊人的身法有古怪。”
“六哥,你也頭暈?”
吳六瞧見徐鏢頭的臉色不對,心裏一沉,他咬了咬牙,說道:“快,咱們速戰速決!”
“對,”徐鏢頭喊了一聲,“兄弟們,撐著點兒,馬上就要到鳳凰城了,可別在城門口鬧了笑話!”
“鏢頭,放心吧!”廣安鏢師們說道:“看看到底是這些賊人耍的花招好使,還是咱們的刀夠快,拳頭夠硬。”
可是就在他們說話的瞬間,那包圍著他們的那些綠衣賊人跑動的速度突然加快,他們隻感覺到眼前一片模糊的綠光,卻分不清誰是誰,更不用說道,提著武器揮耍了。
別說拿著武器反抗,此刻,大家甚至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可惡!”徐鏢頭咬牙,最可惡的是,他們的頭腦明明一片清明,很清楚眼前正在發生,將會發生什麽,可是讓人又無力,又惱恨的是,他們偏偏提不起半點兒力氣。
等待他們的,是和前人一樣的下場。
無聲,無息。
葬身遼遼馬場,埋骨茫茫草地。
那綠牆之後,站著兩個看好戲的人,吳寶郎背著手,下巴微微翹起,眼睛眯得長長的,嘴角掛著一抹嘲弄,“誰的刀快?誰的拳頭硬?”
吳寶郎笑道:“就是你拳頭再硬,就算你的刀劍再快,那又有什麽用呢?”
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不會有用的。
他們在這鳳凰城門口已經經營了小半年,鳳凰城一如既往的客商雲集,雖然自從紅龍馬潮之後,走商之人人人自危,誰都不敢不加護衛就出城行商。
但那又如何?
他們依然得了手,紮了根,甚至,就在這鳳凰城的城門口,那所謂英勇無敵的鍾將軍眼皮子底下。
“柱子。”吳寶亮對身邊站著的那個人說道:“等一會兒打掃的時候,別人都隨你處置,不過,有一個人你可得給我留著。”
柱子笑得諂媚,“老大,別說一個了,就是這裏所有的獵物,隻要老大你願意的話,他們都會乖乖的成為你手中的玩物。”
吳寶郎笑了笑,他的眼底滑過一絲陰狠,他笑道:“記住,要活的。”
他挑了挑眉頭,“知道我要的是誰嗎?”
“當然。”柱子說道:“當初咱們二人從青洲那般狼狽出逃,說來,都怪那個人。”
柱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神落到了那包圍圈的中間,舌尖舔著唇,嗤笑道:“別說隻是扮了男裝了,就是化成了灰,我柱子也不會忘了她長什麽樣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隻是誰是螳螂,誰是那隻可憐又毫無反抗之力的蟬呢?
沒有人知道。
陰冷的視線如刺骨的寒風,讓人無法忽視。
陶行樂站在車隊的最高處,她朝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雙方的視線在半空之中對撞。
吳寶郎輕蔑地笑了笑,他看著陶行樂說道:“還認識我嗎?”
“知道。”陶行樂說道:“當初在青衣巷口,探頭探腦的人,可不就是你嗎?”
“好記性,”吳寶郎的臉色一變,他磨著牙對陶行樂笑道:“陶行樂,你知道你有多討人厭嗎?”
“有人討厭我嗎?”陶行樂挑了挑眉頭,說道:“謝謝你的提醒,要不是你的提醒,我還以為我人見人愛呢。”
“你什麽意思?”吳寶郎惡狠狠地說道:“你在說,老子不是人嗎?”
陶行樂歪了歪腦袋,“這話可是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
“你!”
“老大,咱們何必跟她置氣,”柱子看著陶行樂冷笑一聲,“真沒見過天底下有你這麽厚臉皮的姑娘,死到臨頭了,還在嘴上逞能。”
“你又是誰?吳寶郎的小跟班?”陶行樂有些疑惑地看著柱子,說道:“我們見過?”
“見沒見過的,有那麽重要嗎?”想不起來更好,省的給他師傅的臉上抹黑,柱子咬著牙根對吳寶郎說道:“老大,我看著陶行樂羅裏吧嗦說這麽多話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老大,咱們別跟她廢話了,直接上兄弟們上吧!”
“哦,我想起來了,”陶行樂卻突然說道:“你不就是老木匠的那個小徒弟嗎,原來當初那個跟著吳寶郎燒了節度使府的人,就是你啊!”
“我沒燒,不是我燒的。”是吳寶郎打翻的油燈。
吳寶郎極冷的視線落到了柱子的身上,柱子一個激靈,趕緊說道:“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當初咱們之所以隻能從青洲狼狽而逃,至今不能重回故鄉再見親人,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要不是她,咱們不至於得罪了青洲節度使。”
陶行樂聽了,心裏隻想發笑。
剛剛他說了什麽?
陶行樂掏了掏耳朵,說她厚臉皮?嗬嗬,世上隻怕再也找不出他這般不要臉的人了吧。
明明當初是他們自己不安好心,最終鬧起了容王府大火,結果聽聽,在他們的嘴裏事情變成了什麽?
她才是罪魁禍首?
就是要歸因,就是要推卸,也不是這個樣子吧。
“蠢貨。”吳寶郎眯了眯眼睛,說道:“去準備去吧。”
“是。”柱子咧嘴笑道:“哼,這回兒有他們好受的。”
說起對陶行樂的嫌隙,吳寶郎自然比柱子心裏的芥蒂更深。
本有人許他滔天富貴,結果卻誤打誤撞,那李老頭家中的小龍駒卻被她搶先買了去。
本想忍痛高價買之,結果她給臉不要臉,轉身就把馬藏到了容王府裏去,結果害的他隻能冒險闖進容王府裏去。
本想冒險進容王府,結果卻引起了大火,被容王派人通緝至今,害得他將近一年的功夫都回不了停駝村,見不了他娘,看不了他妹,更聞不到那剛到手的美人身上的女兒香。
一想到這些,吳寶郎怎能不恨。
他恨極了,也恨毒了陶行樂。
陶行樂不知道吳寶郎心裏在想什麽,她甚至都不清楚她買的那匹馬其實是有人出高價讓吳寶郎去買的。
不過,陶行樂卻看的懂那陰毒的眼神。
吳寶郎看了一眼柱子跑動的背影,笑著對陶行樂說道:“怎麽,一點兒都不好奇我讓他去幹什麽了嗎?”
“我要是說好奇,你會告訴我嗎?”
“那可說不準,”吳寶郎說道:“要是我心情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告訴你。”
“怎麽,”陶行樂說道:“難道還需要我求你不成?”
“不想求?”吳寶郎說道:“難道你就不好奇你的下場嗎?”
“最糟糕也不過一個死字,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所以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陶行樂聳了聳肩,她有些好笑地看著吳寶郎,說道:“不過現在該擔心下場的人不是我,而應該是你自己吧。”
“嗬,看來數月不見,你倒是有趣了不少。”真愛說笑,死到臨頭了,不抓住機會好好求求他,反而不知死活的在這裏開玩笑。
不知所謂。
“有些話不需要說的那麽明白吧,有時候說的太明白了,豈不是很沒有意思嗎。”陶行樂閑閑地說道。
吳寶郎皺了皺眉頭,他看著陶行樂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想知道?”
吳寶郎眯了眯眼睛,“你最好老實交代。”
“偏不告訴你。”
“陶行樂,看來你不是膽子大。”吳寶郎說道:“看來你是傻,所以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害怕。”
“死到臨頭?”陶行樂笑道:“你不妨抬起頭來看看,看看咱們倆,到底誰的頭上,才倒懸著那追命的利劍。”
“怎麽,不信?”陶行樂跳下了騾車,“如果你不信的話,你不妨仔細找找,你那說要去準備什麽的那個小跟班,現在又哪裏去了呢?”
吳寶郎一聽這話,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他說道:“你少危言聳聽。”
“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吼一嗓子不就知道了嗎?”陶行樂淡淡地說道。
吳寶郎自然不會喊,現在的他畢竟也是小小的頭領,他從那一片綠牆之中抓出了一個人,“去,去找找柱子。”
隻是,那被抓出來的人卻順著吳寶郎自己的手,滑落在地。
“怎麽回事兒!”吳寶郎惡狠狠地盯著陶行樂,“該死的,你都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吳六推開人群,說道:“做了什麽,難道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你……你們……你。”
吳六冷笑道:“怎麽,感覺很奇怪嗎?”
徐鏢頭也不裝了,他鄙視地看著吳寶郎,說道:“區區一些不入流的迷藥罷了,還真以為我們中了你下流的手段?”
“你可不看看我們是什麽人。”徐鏢頭看著吳寶郎,“這點兒小伎倆,我呸,不就是青藤草嗎,獸醫們用來給紅龍馬治病的時候用的麻藥,你居然敢對我們使用,你安的什麽心?”
一想到這個,徐鏢頭就來氣。
這些賊人功夫不咋地,可心思卻夠猥瑣,居然準備用迷藥來對付他們,好吧,就算用迷藥,好歹也買些蒙汗藥之類的。
尊重對手,最基本的難道都做不到嗎?
徐鏢頭氣呼呼地說道:“要不是我們發現的話,就要讓你得逞了,那我老徐今後還怎麽幹鏢師?”
“不,不,這不可能!”吳寶郎說道:“沒有人能在迷心陣中不失魂,在加上青藤草,你們不可能保持清醒!”
這大半年來,他們就是用這個方法,不知道搶了多少商隊。
不可能在陶行樂這裏就失靈的,這根本就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徐鏢頭說道:“原來你這陣叫迷心陣啊,我還以為叫做毛毛蟲陣呢。”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想知道我們為什麽沒有中招嗎?”吳六看著吳寶郎挑了挑眉頭,“好吧,就讓你死個明白。”
說著,吳六吐出了一片綠色的葉子,“你有青藤草,我有紫蘿花,既然你知道青藤草有致迷致幻的作用,那你該不會不知道這紫蘿花就是它的克星吧,它們可是伴生草。”
“這不可能!”吳寶郎大叫道:“我們跟了你們一路,你們什麽時候摘的,我們怎麽不知道?”
“哈哈哈,他自己承認了。”徐鏢頭笑道:“你以為你們藏的很隱秘嗎,哈哈哈哪裏來的那麽足的信心?”
“原來你們早就發現了我們。”吳寶郎說道:“好啊,難怪你們越到鳳凰城附近,反而走走停停,嘰裏咕嚕說個不停,就是為了弄解藥吧。”
吳寶郎咬牙,“可恨,既然你們明知道身後有人,卻為何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咱們也算老熟人了。”陶行樂悠悠地說道:“既然你想玩兒,我們怎麽能不陪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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