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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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立言的臉色漸漸發紫,他死死地扣著慕雲容的手,但很可惜的是,他根本就是在做無用功而已。

    就要窒息的劉立言;因為緊張,因為不敢置信而忘了呼吸的眾人。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起來。

    眾人心慌意亂,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慕雲容。

    慕雲容是誰?

    一個被廢了東宮太子而已,他在冷宮獨自長大,這十幾年來,他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

    別看現在慕雲容得到了容王的爵位,但誰都清楚慕雲容如今尷尬的身份,尷尬的地位。

    而慕雲容自己好像也清楚這一點,即便他現在已有官身,有了上朝的資格,但依然如影子一樣,安安靜靜。

    人們要是談起慕雲容,想起的多半是一個不受寵的病弱皇子。

    人們眼中的慕雲容更像一隻在餓狼麵前無力的小白兔。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把自己比作餓狼,但幾乎沒有人不承認,慕雲容,不過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普通皇子而已。

    不,甚至如普通皇子都不如。

    特別是新太子立了之後,他這個舊太子,便顯得更加尷尬了。

    而這一刻呢?

    這一刻的慕雲容仿佛來自幽冥地獄,這一刻他就是死神。劉立言的眼睛慢慢凸起,開始越來越像是蒸熟了的魚眼睛。

    此刻喧鬧著又靜默著,眾人藏在胸膛裏的心砰砰砰跳著,靠近劉立言周圍的人們,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從劉立言喉管裏發出來的科科聲,那是呼吸不暢但又死命掙紮著想要從外界吸進新鮮空氣的聲音。

    無用功而已。

    劉立言的眼睛爆突著,他的眼神裏充斥著害怕和不敢置信。

    這一刻,劉立言是真的後悔了。

    原以為是隻沒有爪子的小貓咪而已,卻原來是活生生的一個煞星。

    和劉立言一樣,心慌意亂的還有眾人。

    這樣的慕雲容仿佛帶著從屍山血海中沾染的濃濃戾氣,這樣的慕雲容是所有人從來沒有見過的。

    可能是這麽多年安逸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吧,以至於很多人已經忘記了容後當年統領千軍萬馬抵禦外敵的英姿,這樣的人留下的血脈,又怎麽可能真的是一頭無害的人盡可擼的小貓咪。

    而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了陶行樂這樣一個異類。

    看她的穿著打扮,分明不是受宸王府邀請來參加婚宴的高門貴女,也不像宸王府伺候人的婢女,那麽這個人是誰?

    身上帶著江湖氣,就算不是刺客出現在這裏也是異類。

    這樣的異類出現得正是時候。

    於是,眾人的害怕和心慌、因誤判慕雲容而造成的羞怒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熊熊燃燒的怒火,向著陶行樂噴薄而出,兜頭而來。

    “還不把她拿下!”

    陶行樂看了一眼被慕雲容死死抓在手中的劉立言,眼神微凝,她嘲諷地環看了眾人一眼,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輕的哼聲,說道:“怎麽,宸王府重兵把守,還怕抓不住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

    “嗬,”陶行樂嘲諷道:“如此,你們未免也太沒自信了吧。”

    弱女子?

    真是弱女子會不請自來?況且之前躲在屋簷上,也不知道聽了多久,居然沒有一個守衛發現,是她的武功太高,還是宸王府的守衛弱到不忍直視?

    “跟她廢什麽話,直接拿下便是!”

    “三殿下所言不錯,這女子合該拿下。”和劉立言交好的官員說道:“這女子來曆不明,此刻出現在宸王府更是形跡可疑,依我看,這女子十有八九和宸王妃失蹤一事脫不了幹係。”

    “嗬,”聽到這話,陶行樂有些想笑,而她也確實笑出聲來了。

    “你什麽意思?”

    剛剛那說話的官員怒了,哪裏能受得了陶行樂這分明就是嘲笑的笑聲。

    他氣紅了臉,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這抹紅,一直燒到了他的耳根深處才結束。

    慕雲容也就算了,而眼前這女子呢?

    又是什麽身份,居然敢當著陛下和百官的麵,當麵對他發出嘲諷的笑聲?

    “小女子原以為能出現在這裏的都是青天大老爺,結果……”陶行樂搖了搖頭,“果然聞名不如見麵。”

    陶行樂清澈明透的聲音鑽就了慕雲容的耳朵裏,慕雲容眼中的那一抹陰霾竟然慢慢散去,露出了一絲清明。

    鬆手,滑落,冰涼的指尖劃過劉立言的脖子,劉立言瞬間頭皮一麻。

    “咳咳咳,咳咳咳……”

    死裏逃生的劉立言連忙用自己的那雙受捂住了脖子,咳個不停,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再次看向慕雲容的眼中,隻剩下了滿眼的驚懼。

    慕雲容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出了一條手帕,他慢慢地擦著,誰都不理會。仿佛手上沾了髒東西一樣,擦了拇指擦食指,擦了食指擦中指,一根根擦過去,不留死角,無比細致。

    本就因為呼吸不暢的劉立言,在看到這一幕之後臉色更加僵硬了,隻是此刻他對慕雲容又驚又懼,竟一句都不敢吭。

    陶行樂見此稍稍鬆了一口氣,而慕皇卻微微眯了眯眼。

    “慢著。”

    慕皇竟然阻止了正要撲上去抓住陶行樂的守衛,他深深地看了陶行樂一眼,那一眼,帶著審視。

    冰冷的視線,讓陶行樂脊背發涼。

    京城是天子腳下,但陶行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親眼看到慕皇,這個王朝的主宰者。

    “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這裏?”慕皇竟親自發問。

    陶行樂說道:“今日是宸王大婚之日,小女子本來想來討杯水酒喝,豈料居然被當成了刺客。”

    “胡說!”

    慕雲安和慕雲憲交好,他當然不希望慕雲憲一個人獨自承擔父皇的怒火,能拖下水的,有一個是一個。於是慕雲安說道:“父皇,勞您親自審問,可此女嘴裏竟然沒有半句真話,已是欺君罔上,請父皇示下。”

    “三弟,你急什麽?你怎麽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慕雲容看著慕雲安的目光含笑,但慕雲安心裏卻咯噔一下,剛剛他掐住劉立言的那一幕,他可沒有忘記。

    慕雲安輕輕吸了一口氣,把心底的那一抹不安壓進了心底,然後看著慕雲容得體地笑了笑,“二哥,是弟弟失言了。大哥成婚三天流水宴席與民同樂,因此這姑娘會出現在宸王府這並不奇怪,隻是!”

    慕雲安看向了百官,“這裏是王府內院,住的都是王府親眷,但流水宴席可不在內院,那麽請問二哥,這姑娘又為何會出現在內院,甚至出現在了大哥的新房外?”

    癱倒在地上的慕雲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精神起來了,他連滾帶爬,跑到慕雲宸的身邊一把揪住了慕雲宸的褲腳,“大哥,大哥,我是無心的,這裏麵一定有人在故意搞鬼,大哥,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在新房醒來啊。”

    聽到這話,慕雲宸眉心突突地起跳著。

    有人搞鬼,他當然知道,因為搞鬼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本人。

    “行了,像什麽樣子。”慕雲宸低聲說道。

    不管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慕雲憲是怎麽樣的,但眾人覺得慕雲安的話說的對啊。

    是,今天是宸王府大宴賓客的日子,隻要願意,都可以上府來做客,但宴席可不設在內院,有人道:“姑娘,你說你不是刺客,但這你又如何解釋?”

    陶行樂早有準備,把和王府裏遇見了迷路的慕雲宥的事情一說,慕皇黑了臉,“去把宥兒喊來。”

    這就是要當麵對質嘍?

    慕皇也沒有想到事情還牽扯到小太子。王府裏出了這樣的事情,慕皇自覺得臉麵無光,他知道自己肯定要發火的,但他可不想自己發火的樣子嚇到了幼子。

    於是,早在慕皇喊來慕雲容之前,就已經讓人把小殿下安排到別處休息去了。

    慕雲宥很快就到了,在慕皇麵前,他乖巧地行禮。

    當上太子才半年時間,不得不說,這半年的時間裏慕雲宥變化很大,幾乎一天一變。

    從一個愛吃甜食的小皇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儀容得體的小太子。

    慕皇滿意地看著慕雲宥,他示意慕雲宥看向陶行樂,“宥兒,可認得此女?”

    到底年齡小,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再說了,在慕雲宥的心裏,同樣認為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瞞著父皇。

    這有什麽好不能說的。

    慕雲宥被慕皇摟在懷裏,乖巧地點頭,甜甜地說道:“認得。”

    “哦?”慕皇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陶行樂一眼,笑著對慕雲宥說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可以和父皇說說嗎?”

    “當然可以了!”慕雲宥也不瞞慕皇,他說道:“宥兒聽說嫂子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可好看了,宥兒想去看新娘子哩,但他們都不讓。”

    慕雲宥嘟了嘟嘴,似在埋怨,不過很快他眼神狡黠地說道:“於是便宥兒偷偷跑了。”

    慕皇被慕雲宥給逗笑了,他點了點懷中慕雲宥的小鼻子,笑道:“你知道什麽叫做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嗎?”

    “當然知道了!”慕雲宥得意又驕傲:“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說的就是母妃呀。”

    “哈哈哈。”慕皇把小小的慕雲宥揉入了懷中,這是他最小的兒子,他當然疼愛,“人小鬼大。”

    “嘿嘿嘿。”

    “還笑。”慕皇突然變了臉色,“以後可不許這樣了,不管去哪裏,都得叫人跟著知道嗎?”

    慕雲宥悻悻地點頭,“哦,知道了,父皇。”

    “嗯,記得就好。”慕皇憐愛地看著慕雲宥,“然後呢?”

    “然後……宥兒在路上迷路了。”慕雲宥委屈,他看向陶行樂,想起了陶行樂剛剛的斑斑劣跡,想控訴來著,說她不給飯吃,餓著他了,“不過幸虧遇見了這位姐姐,是她帶我走出來的。”

    說到這裏,慕雲宥才意識到不對,這裏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多守衛,難道……

    陶行樂雖然有些討厭,但他可不想陶行樂被抓,於是他趕緊抓著慕皇的胳膊輕輕搖動,央求道:“父皇,是宥兒命令她帶宥兒去偷看新娘子的,父皇可別責怪她,要責怪,責怪宥兒好了,都是宥兒的主意。”

    “原來是這樣,”慕皇笑著說道:“這麽說來,這姑娘是宥兒的救命恩人嘍?”

    “救命恩人?”慕雲宥搖了搖頭,說道:“宥兒隻是迷路了,沒她宥兒也一定可以走出來的,隻是花的時間多點罷了,哪有這麽嚴重呀,不過……她幫過宥兒是真的。”

    慕皇聽到這話,笑了笑,他伸手揉了揉慕雲宥的腦袋,“傻孩子。”

    “嗯?”

    慕皇的話說的很輕,但慕雲宥聽到了,隻是他並不明白為何父皇說他傻,太傅說了,他可聰明了,他也覺得自己挺聰明的。

    慕雲宥想出聲為自己辯解,為自己正名,隻是慕皇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安排人送他回宮了。

    慕雲宥走後,慕皇說道:“好了,事情已經清楚了。”

    他的眼神最後落到了陶行樂的身上,“既然這件事情已經清楚了,那麽,你可以走了。”

    慕雲安的眼神閃了閃,他笑著對陶行樂說道:“原來事情是這樣,一切都是誤會,這位姑娘,這件事情陛下已經不計較了,你還不趕緊謝過陛下?”

    該走的趕緊走,他們還等著清理門戶呢。

    “陛下,民女有話要說。”

    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陶行樂說出口的話不是千恩萬謝慕皇的不殺之恩,反而上趕著往前湊。

    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的一句話可以改變得了什麽嗎?

    真是不知所謂!

    慕雲安皺了皺眉頭,“姑娘,陛下的饒恕,你該珍惜才是。”

    威脅嗎?

    陶行樂笑了笑,對慕雲安說道:“多謝,不過不勞殿下操心。”

    “你!”真是不識抬舉,慕雲安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慕皇打斷,“讓她說。”

    “謝過陛下。”陶行樂說道:“民女替陛下感到不值。”

    “哦?”慕皇詫異,接著笑道:“此話怎講?”

    “連我一個平民百姓都知道,若要給人定罪,首先得有證據。”說到這裏,陶行樂看向了劉立言,“劉大人榜眼出身,卻連這個都不清楚,也難怪剛剛容王殿下會那麽說。”

    眾人憋笑,看向劉立言的目光便變得微妙起來。

    剛剛緩了一口氣的劉立言,根本沒有想到這把火會再次燒到自己的身上,跳腳,“你你你……簡直胡說八道!”

    “難道不是嗎?劉大人剛剛一口一個容王帶走了宸王妃,那麽請問劉大人,人證呢,物證呢?”陶行樂嘲諷地看向了劉立言,“還是說,劉大人要給人定罪,不講證據,全憑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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