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並沒有因為大雨而人群稀少，趕早買菜的婦人在路邊與人討價還價，帶著小廝的丫鬟豪氣得包下整個攤位新鮮的果蔬。

    吆喝叫賣的小攤攤主們身著厚重的蓑衣，臉上都掛著積極生活的熱情笑容，他們鬥笠懸在脖子後頭，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少了樁買賣。

    “姑娘！”老人臉上的皺褶夾著雨水，他笑容有些忐忑得遞過一顆熟透的桃子，小心道：“要不要買些果子回去嚐嚐？”

    撐著油紙傘的女子停下腳步，搖晃的長裙卻依然淩亂在風中，點綴在霧紗下的柳絮旋轉著，像跳躍在空中遲遲不肯落下。

    她抬高傘柄，露出一張不施粉黛卻傾城精致的容顏，花眸半磕著打量過攤子上幾乎被雨水澆壞了大半的桃子，她菱唇輕啟道：“拿個竹簍子裝好，放在禮部尚書府的後門口。”

    初媛從掏出腰帶裏掏出一顆略大的銀碎子給他，補充道：“切記不要敲門，把桃子放下就走。”

    她長發如瀑，自然的傾斜在身後，隻用一根梨黃色的緞帶將雙鬢的發隨意綁起，免得動作間遮了視線。可老人一直傻傻得盯著初媛的臉，她隻好怪不自在得收回遞銀子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臉頰，問道：“是不是這些錢不夠？”

    他看了看銀子的大小，笑道：“姑娘，您給得太多了。”

    初媛眨巴著眼睛，也沒下山買過東西，對這方麵沒概念，隻好從腰帶間換了顆稍微小些的，“這個呢？”也不過她半個大拇指腹，買一攤位的桃子，差不多了吧？

    “還是多了。”老人在市場多年，見她出手這麽闊綽，立馬改口道：“小姐，您這都可以買下三個我回府上當老奴了。”

    初媛被他這麽一說，瞬間低頭看了眼自己纖細的腰身，想到陶桃給自己換上這套衣裙的時候塞了多少銀子，她就有種變身膀大腰圓地主戶的錯覺……

    “哎呀，不管了！”初媛直接把銀子放下，轉身就走，“你記得送去府上後門，千萬別敲門！知道不？”

    她扔下那顆能買三個人碎銀子，騰出手就摸了摸自己的腰，邊走邊嘀咕道：“天呐，突然感覺這些東西好重啊……”

    初媛低著頭，苦惱得感受掌心摸到得那一顆顆稀碎的小銀子，餘光瞥見一角純黑色的衣袍擦邊而過，她並沒有在意，抬頭開始尋找自己的目的地：“嗯……柔兒說得那間茶樓在哪兒呢？”

    從初媛麵前走過的高大身影直接停在了她剛買下的果攤前，寬大的鬥帽遮住了此人的麵容，一隻指骨勻稱修長的手拾起一顆爛掉半邊的桃子，問道：“剛才那位姑娘說要把東西送到何處？”他的聲線平穩，甚至可以說是毫無起伏的冷漠。

    老者聞言，有些警惕得問道：“你認識方才那位小姐？”

    他轉了圈手中的桃子，才放下簡潔道了一聲：“嗯。”這個男人身形偉岸，雙肩寬厚，身披的鬥篷凝著成珠的雨水，一看就知道此物價格不菲。

    老者見他來的方向又是初媛離開時的街口，當下放心道：“認識就好。”他繼續收桃子的動作，笑眯眯又道：“這小姐美得像個天上的仙女兒，性子也是！您剛才突然過來問她，我還生怕您是……”

    “沒關係。”男人嗓音依舊清冷，他打斷後直入主題道：“她說要送到何處？”

    在市場擺攤多年，老者也算閱人無數，了解了眼前這位不愛說話，他也自覺回道：“禮部尚書府的後門，小姐特意交代了，東西放下便走，不許敲門打擾。”

    聽完想要的答案，男人就順著來的方向……走了？！

    “誒？”老人瞪大眼睛，還沒想出聲攔下他，攤前就突然多了兩個麵無表情的少年在繼續幫他收桃子？

    “聞聲客棧？”初媛打著傘，站在街道對麵，看完牌匾便微微移目二樓，莞爾一笑，“這地方不光吃飯住宿還能聽書？”

    要不是出來前陶桃說茶樓在著名的瓜子坊對麵，初媛怕是找不著這個有意思的“茶樓”呢！

    “老板娘，一會兒能幫我送兩包蒜味兒花生到這客棧麽？我……”

    “姑娘是要聽書吧？”忙碌中的婦人抽空回道：“您上去稍坐片刻，我們馬上就給你炒好了送來！”

    看了眼排長隊的瓜子坊，初媛隻好打著傘走進聞聲客棧。一樓櫃台的小二一見有客人，甩著肩頭的白毛巾就飲了上來，“姑娘是住宿還是聽書呢？今兒大早上的，要不再來些點心？”

    “來壺清茶就好。”說著，初媛就提著裙擺走向二樓。

    才剛入樓梯的轉角口，她就聽見了頭頂的爭吵，“你們別不信，我年輕時候可是在兵部當過鐵匠的！他們運的絕對是兵器！”

    “你個臭老頭，這一事情都瞎嚎一早上！能不能安生點？”許多人不耐煩得示意他閉嘴，初媛卻提著裙擺加快了步子。

    找到那個被人群孤立的老者，她一屁股在他身邊的板凳上坐下，問道：“你剛才說的兵……”

    “哼！”老者打量了她一眼，防備得從位置上跳了起來，“你一個黃毛丫頭，打聽這個做什麽？”說完，他居然下樓跑了！

    “喂！”初媛被這情況搞得有些懵，“我話還沒問完呢？”她起身想追下去，卻被二樓說書人一木驚案拍得嚇回板凳上。

    ——啪！

    那人打開折扇，扯著嗓子揚聲道：“上回，我們說到虛神山滅門一事！”

    虛神山？

    初媛瞳孔一緊，加速的心跳也逐漸慢了下來。

    －－－－－－題外話－－－－－－

    現在要暫時調整一下字數，等簽約狀態改了我再恢複日更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