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要的蒜味兒花生。”瓜子坊的人不知何時站在桌邊，正好初媛放棄了追那老者的念頭，打算坐下聽書，她掏過銀子道：“不用找了。”

    反正她也不知道多少錢。

    在這小段插曲間，說書人已經跳過了開頭，步入了正文：“在十三年前，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西蠻人邊疆的悍匪越界，入侵了當時還不算入四方國土的一座小城！他們騎著武裝過的鐵騎，肆意踐踏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百姓！燒殺搶掠，無惡不做！當時朝中大部分兵力被派往前線支援戰事，那小城遭遇的慘事可以說是無人問津！府衙的衙役勢單力薄，不敢追擊悍匪，也不敢衝入火海救人，他們提著小木桶，佯裝奮力得想撲滅滔天的火舌！”

    說到這兒，底下聽書的人們對此隻能無奈地歎息。

    ——啪！又是一聲驚案，隻見那人捏著山羊胡子，眯起的雙眼突然精光四射地瞪得老大，他合起扇子，隨便指了個角落，模仿著故事中遇難的人，說道：“可就在此時，我們的英雄，虛神山的掌門人初雄尊主出現了！”

    所有人幾乎都身臨其境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好似真的會看到那位傳說中的初雄尊主。

    眾人齊刷刷的目光，讓鬥篷男人端著茶杯的動作一僵，突然成為人群的焦點，他有些不知所措。

    初媛剝開花生，瞄了眼他懸在半空的手，頗有番心災樂禍的勾著嘴角，她把果肉扔進嘴裏咬得嘎嘣嘎嘣響，繼續聽著說書人娓娓道來：

    “初雄尊主手負青鬆長劍，身著樸素武裝，鋒眉刀眸，鷹鼻菱唇，火光照亮了他堅毅的臉龐，同時為之鍍上神聖的金芒！他孤身搶過衙役手上的水桶，從頭淋下後，奮不顧身得一頭紮進熱浪之中！”

    “好！好！”底下被他激昂的情緒帶來一片喝彩，說書人滿意此響過，等掌聲漸漸小了，才又道：“初雄尊主他……”

    接下來的事情初媛都已經知道了，她無心再關注說書人手舞足蹈的表演，慢慢陷入過去的回憶。

    依稀還記得自己四歲那年，劉伯扛著背部重度燒傷的初雄回到虛神山，小小的初媛抱著唐衣為她做的布偶，擔憂得站在床邊看娘親為他上藥。

    當剪刀剪開衣物，露出大片血肉模糊的焦黑時，初媛小嘴一扁，哇得一嗓子就哭了出來：“爹爹是不是好疼？”

    唯一的女兒哭得這般難過，初雄立馬就醒了過來，他招手把初媛喚到床邊，輕柔得撫過她的麵頰，虛弱笑道：“爹爹不疼！都怪爹爹學藝不精，沒能全身而退還逞能去當英雄，讓媛兒擔心了！是爹爹沒用，媛兒不哭了……”

    唐衣沒吭聲，紅著眼眶給他上藥，沾了烈酒的鉗子夾出他陷在皮肉裏的衣布，初雄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媛兒你想啊，爹爹冒險救了小半座城的百姓，隻是受了些皮外傷，沒什麽大礙卻讓他們獲得了新生，是不是……”

    “一點都不值！”小小的初媛當時心裏隻有她的爹爹，“那些百姓於我們素不相識，憑什麽讓爹爹舍命相救？”

    “媛兒！”那是初媛第一次被初雄大聲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