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拋開顧慮和猜忌,去依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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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晴不過半個早上,陰雲就很快籠蓋了天空。

    明朗的視野一下回到之前的沉悶。

    綠得發亮的森林也瞬間暗了好幾個度。

    抬頭不見樹縫間的陽光,初媛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吞出,“唉,又要下雨了。”

    昨夜她就不知道把傘扔哪兒去了。

    “看樣子咱得加快速度咯!”

    說罷,初媛半蹲著縱身,輕盈地落在對麵的大樹上,回頭對著身後悠哉悠哉的人道:“小鬼快跟上!”

    顧之炔為了配合她初學乍練的短跳式輕功,不得不像隻久居叢林的猴子,跟著在樹上亂竄。

    內心本就百般不情願,卻又聽初媛在前方問道:“怎麽樣?我悟性是不是挺高的?”

    “嗬嗬。”顧之炔除了幹笑不知道作何表達。

    ——轟隆隆。

    灰暗的濃雲邊緣益出點點雷光。

    初媛聽見頭頂的悶響,故意踩空,降落在地。

    “怎麽了?”顧之炔尾隨其後道。

    “打雷了。”

    她埋頭走在路上,想到自己當初犯傻險些被劈的愚蠢,不再說話。

    “我們這樣走下去,天黑之前可進不了蠻城。”

    初媛聞聲,腳步一頓,“輕功我已經入門了。”

    “可我們賭得不是天黑之前進城嗎?”顧之炔的話接的很快。

    來到她身邊掐了掐頭頂的圓髻,他放緩了聲線道:“怕打雷?”

    初媛搖搖頭,猶豫了很久,才開口道:“民間不都相傳隻有作惡多端和言而無信的人才會遭雷劈嗎?”

    “嗯?”揉捏圓髻的大手指尖一不小心勾起根發絲,顧之炔驚訝地替她整理道:“怎麽突然想到這些?”

    低頭看著腳上穿的男款馬靴,初媛眼眶中打轉的淚花暈開了視線,“我答應過會保護好他們,我沒做到。”

    小時候就立下的承諾,說好了會努力變強不讓爹娘擔憂,將來更能替初雄擔起虛神門的重擔,可是……

    暴雨前的風起雲湧被一件沁著淡雅木香的衣袍統統隔絕,初媛睜大瞳仁,斷落的淚珠還回了清明的目光。

    她楞楞地看著靴旁飄蕩著被野狼撕咬成條的衣擺,隻聽麵具下的聲音傳入耳畔:“下雨了。”

    在顧之炔跟前,就算靴子裏疊了東西,初媛的身高也才堪堪到他肩膀處。

    從頭到腳被這好聞的餘溫環繞,不知為何,她眼底水閥就此傾瀉。

    衣袍遮了視線怕初媛看不清前方的路,顧之炔攬著她在這森林之中,隻能尋棵矮樹避雨。

    誰想她會“哇——”的一聲,撲到懷裏就是一頓嚎啕大哭?

    初見初媛,顧之炔就清楚這姑娘性子驕傲,不願讓人看到眼淚,這才會脫了外套。

    至少能她憋得不那麽難受,哭出來也覺得不那麽難堪。

    然而現在打濕胸膛的溫熱,並不是天降的大雨,這讓顧之炔有些不知所措。

    ——哢嚓!

    打亮半邊天的閃電沒能壓下初媛顫抖的哭聲:“我食言了!”

    “我沒能保護到他們!”

    “他們都被殺了!”

    “隻留下了我一個人……”

    斷斷續續的話也沒能聽出個所以然,顧之炔擰著眉,雙手懸空舉著,沒去碰她,任由對方把鼻涕眼淚都抹在自己胸口。

    聽到初媛說完這些話,突然停下哼哼唧唧擤了把鼻子的動靜,他身子一僵,唇瓣抿得死死的,忍住將人甩開的衝動。

    “你知道嗎?”她顫著聲兒抬起小臉。

    顧之炔低頭,卻隻看到一塊被雨水淋濕的黑色衣料,緊緊貼在初媛的臉上映出她的五官。

    餘下視線除了一坨漆黑,幾乎辨別不出人形,偏偏初媛小嘴一張一合地還在說話:“我之前險些被雷劈過一次。”

    話語間的呼吸帶起濕透的衣麵,像是苟延殘喘的惡鬼在貪婪得吸入新鮮空氣。

    場麵一度有些詭異……

    礙於初媛哭訴得傷心,顧之炔隻好默默地別開臉,聽她繼續說道:“他們死後,雷雨持續至今!我經常在想,他們會不會在怪我?”

    “跟你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有!”初媛埋首,蹭掉臉上濕噠噠的淚水,又抬起臉撐起了衣麵,“我答應過要保護他們的啊!”

    “你也不過一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保護誰啊你?”

    顧之炔忍不住一掌蓋在她仰起的小臉上,遮住了觸目驚心的畫麵。

    “蠻城裏整日混跡得都是些通緝榜上賞金千兩的萬惡狂徒,他們什麽話沒說過?什麽事情沒做過?這暴雨連至,驚雷滾滾,也不見蠻城變成人間煉獄啊!”

    感受到初媛的抽噎平靜了許多,他雙手搭在肩膀上將其穩住,推開一步對著頭蓋衣袍、搭攏個腦袋變成一坨黑影的人道:“那些殺了你親人的家夥還在逍遙法外吧?”

    初媛點頭道:“對!我還沒有替爹娘報仇,所以現在不能被雷劈死!”

    “……”看來這丫頭當初嚇得不清啊!

    顧之炔隻好換了種方式道:“聽過鳳凰涅槃嗎?你可以把那次雷下逃生當作又一次重生、那是新的開始……”

    “人家都是浴火重生,迎難而上。我恐怕是要給雷真的劈上一次,才能達到那種效果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顧之炔鬱悶地扶額,“我是說……”

    “噗嗤——”初媛破涕為笑,牽著外袍輕輕捶了他胸口一拳,“跟你開玩笑的!”

    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一夜間失去所有,孤身下山也快十多天了,今天她還是頭一次失控。

    許是憋了太久,終於感覺有個懷抱可以依靠了,所以藏在內心深處的脆弱找到了宣泄,這才會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擦幹淨臉頰,初媛掀開外袍,紅通通的眼圈帶著笑意道:“突然覺得不問對方姓氏背景也挺好的,讓我們可以拋開那些顧慮和猜忌,互相成為朋友怎麽樣?”

    顧之炔下顎緊繃,咬咬牙沒有答應。

    “跟你待在一起時間不長,但是相處得輕鬆且愉快,我覺得很舒心。”

    初媛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他又何嚐不曾久違?

    糾結良久,顧之炔終是喉結一滾道:“我也是。”

    可惜聲音太小,雨勢太大。

    說完話失落轉身的初媛已經走開數米,但是……

    “我聽到了。”

    她雙手捂著衣襟,隔著布還能磕到硬邦邦的令牌,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初媛想試著去相信一次……

    ------題外話------

    虛神山的事情就此要先告一段落了,嗯……固執炔是一定會拿走小軍令滴,初姐姐也注定要擺脫這些稚嫩想法滴,最後雙方之間的兩清是絕對不存在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