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尾聲(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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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九章尾聲(he)

    一九九八年初,印尼金融風暴再起,麵對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為印尼製定的對策未能取得預期效果。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一日,印尼政府宣布將實行印尼盾與美元保持固定匯率的聯係匯率製,以穩定印尼盾。此舉遭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及美國、西歐的一致反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揚言將撤回對印尼的援助。印尼陷入政治經濟大危機。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六日,印尼盾同美元比價跌破一萬比一。受其影響,東南亞匯市再起波瀾,新元、馬幣、泰銖、菲律賓比索難止狂跌。

    陳淑儀今年在南大新聞係念最後一期,已經出場實習,在星火日報跟社會版,期初都是寫車禍、自殺、婚姻慘劇,到三月初撞大運,居然發生十年難遇的豪門醜聞。又因前輩個個都全力去追金融消息,她臨危受命,帶上錄音筆去追江氏保險詐騙案。

    一連十幾天,本埠除金融危機外,見得最多的就是“虎毒不食子”幾個字。

    下午四點,陳淑儀背著烏龜殼帆布包,拖著最後一口氣回到報社。

    本報最犀利的財經記者“星火霸王花”就坐她對麵,此時從一大堆金融資料中抬起頭,扔給她一隻barsix巧克力棒,“喂,妹妹仔,今天采訪怎麽樣?是不是又打架?”

    陳淑儀拆開包裝紙,邊吃邊說:“庭上又爆出江展鴻原來包二奶,有兒子的,計劃把一億五千萬保險金都記在幼子名下,江太太當場就要去找江先生拚命,罵得足二十分鍾,法錘敲破都沒用,最後隻能休庭,禮拜五再開。”回想當時場景,她忍不住多講幾句,“江太太到這時候才想起女兒,賴在地上不肯走,懺悔、道歉,要求江小姐原諒,嘖嘖——早幹什麽了?在家等著點鈔票嗎?”

    “霸王花”顯然對花邊新聞更感興趣,“你見到受害人沒有?我這幾天看報紙,但凡詳細報道,都一定寫到受害人外貌,喂,是不是真的那麽靚啊?”

    “噢,你說江小姐。”陳淑儀喝一口冷茶,把巧克力包裝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找一個舒適位置坐好,“江小姐真的很靚唉,就連我……多看兩眼都麵紅。”

    “你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

    “這是形容好不好?”她撐住下頜,眼睛向左看,繼續想,“從律師到檢察官,個個都好照顧她。唉,女人長得好看,一出生就占好大便宜。”

    “你羨慕呀?”

    “當然啦。”

    “那你跟她換——”

    “不要不要。”陳淑儀忙不迭推脫,“她真的好慘的,老豆老媽要她命,未婚夫都摻一腳,一整個世界都沒人愛,一張好臉又怎樣?還是我同老媽親親愛愛最好。”

    “嘁,自我安慰。對了,她未婚夫的案子怎麽樣?我同你講,主編室好像收到大額禮金,你再繼續寫,最好懂點事,不要牽涉程家父子。”

    “什麽意思?”陳淑儀聽得滿頭霧水。

    “霸王花”作為前輩,耐心提點,“小白癡,你以為世上真的有新聞獨立?都是向錢看啦。講好話講壞話,全是收多手少的問題。聽講案件證據不足,且大程要發動媒體攻勢,又傾家蕩產聘出黃金律師團,搞不好又跟‘大富豪’搶銀行一樣,當局倒賠八百萬。”

    “不會吧……我以為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到頭終有報。”

    “唉……妹妹仔真是好天真。”“霸王花”靠向椅背,繼續埋頭於厚厚一疊財報,“什麽法治社會?無非是錢權做主,slogan喊出口,給普羅大眾造夢而已。這一行做久了,你連上帝都不信。”

    話還未講完,主編就從辦公室探出頭,麵向她,“淑儀,進來。”

    陳淑儀朝“霸王花”吐吐舌頭,硬著頭皮走進主編室。

    因案件複雜,牽連眾多,庭審一直拖到當年年中。

    同時,港股迎來黑色八月,國際炒家聚集本埠金融市場,恒生指數跌至六千六百點。當局背靠中央政府,著力插手,金融管理局動用外匯基金進入股市和期貨市場,吸納國際炒家拋售至港幣,將匯市穩定在7.75港元兌換1美元的水平上。

    九月,動蕩不安的局勢漸漸平息,陳淑儀在被抽調去財經版麵後,最後一次參加江氏保險詐騙案庭審。

    法官與律師早已更換新裝,假發、禮袍都成為曆史,來聽宣判的除開當事人,大多數都是報社或新聞台記者。陳淑儀坐在後排聽宣,於同行躍躍欲試的神色中,窺見自己似一隻食腐的禿鷲,隻等當事人倒地,她立刻撲上撕咬,吃個酣暢淋漓。

    法錘敲響,全體肅靜。

    江展鴻詐騙罪、謀殺罪名成立,判入獄三又四分之三年及七又四分之三年,合並執行。

    江方安玲妨礙司法公正罪名不成立,當庭釋放。

    程嘉瑞詐騙罪、謀殺罪名不成立,當庭釋放。

    江展鴻當庭表示上訴。

    法錘再響,全體起立。

    法官剛剛消失在門縫之間,記者就似離巢的蜜蜂嗡一聲衝向受害人坐席。

    李律師連同助理擔任起保安職責,為江小姐擋住洶湧而來的癲狂人潮。

    陳淑儀尚年輕,可在師兄師姐麵前討到好處,左突右衝鑽在前線,但撞見江小姐毫無血色的臉孔,她居然不忍心開口去問,難道要問,江小姐,你媽咪同未婚夫無罪釋放,你現在是何感想?

    還是說,你是否仍相信本埠法律?

    她一晃神的功夫,居然已經有人替她問出口。

    但江小姐一個字都不回答,隻顧低著頭向外走。

    但人生最可怕之處在於,比小說劇本更加戲劇化的情節日日都在各個角落發生,今次發生在高等法院大門前冤家路窄,整個記者群陡然間沸騰——

    是江楚楚迎麵遇上無罪釋放的程嘉瑞。

    他仍是記憶中蒼白且病態的模樣,穿過人潮,帶著詭譎的笑,一步步向她走近。

    李律師在身邊問,“需不需要攔住他?”

    楚楚不答話,站在原地等他來。

    程嘉瑞停在她身前一步遠,攤開手微笑道:“怎麽樣?這六個月同本港法治做遊戲,玩得開不開心?”

    “謝你賜教。”

    “客氣客氣,成年人遊戲不是誰都能頂得順,阿楚,你太天真。”

    她不動聲色,“你的話講完了?”

    程嘉瑞點頭,轉過身正要走,卻臨時退回來,講一句,“對了,我還有話對你講。”最後一個音落地,他毫無預兆地衝上前死死抱住她,嘴唇貼在她耳邊,帶著一股無法描述的亢奮,“你想知道肖勁下落是不是?我告訴你,我把他切成一片一片扔下海喂鯊魚啊——”

    警察與李律師一道,終於把幾乎瘋癲的程嘉瑞拉開帶走,四周圍閃光燈閃爍不停,不知轉過背小報記者是否能寫完一段催人淚下的虐戀故事。

    李律師用力過度,紅著臉說:“江小姐不必怕他,我立刻向法庭申請禁止令。”

    “多謝你。”她仍在恍惚之中,借由警察開道,任李律師扶著登上黑色小轎車。

    江展鴻上訴後,二審法院保持原判,他被關押在落水口監獄,聽聞二奶有情有義,依舊時常送衣送物,江展鴻自認找到畢生摯愛,感激涕零。

    江太太與江安安一同生活,鮮少出麵。

    她最終未能飛去多倫多,而選擇在南大念新聞專業,仍舊立誌做新聞記者。

    十月北風南下時,她去到南丫山參加孫文龍葬禮,孫太太將一隻玻璃杯交托給她,裏麵裝著無憂無路浮浮沉沉的18d。

    楚楚開始獨居生活,租住二樓一居室,每日步行往返於學校。

    她為18d換一隻大魚缸,將它放在窗前,熬夜寫論文都有它陪,“你看你,我住籠屋你住豪宅,我兩個同人不同命啊。”

    18d吐個泡泡,喂,難道你要同我換?我隻有七秒記憶。

    “有時候,能忘記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一九九九年初,在中央政府的強力幹預下,席卷全亞洲的金融風暴正式結束,破產也好,失敗也罷,熬過來的人占大多數,依舊蠅營狗苟勉力求生。

    這一夜,天文台掛一號風球,預告蝴蝶即將登陸。

    熬夜至第二天清晨六點,楚楚寫完課程論文,正要去關窗,忽然聽見“咚咚咚”門響,奇怪怎麽有人不按電鈴選擇用手敲。

    她打開門,遇見她一生最大幸運。

    【he的結局到此,後續章節不建議收看by帥氣的兜兜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