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書不如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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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這個名聲動天下的青衫少年,嗬嗬笑道:“你喜歡她?”

    少年臉紅似桃子,黃昏下更顯臉紅,竟是有些促狹的急切說道:“你,你別亂說。”

    始終雲淡風輕麵不改色的少年臉上滿是緊張,臉紅的不行。

    我哈哈笑笑,明白過來。

    “她喜歡你嗎?”我接著問道。

    “不知道。”

    少年微微搖頭,臉上一股頹然之色,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個心智早熟宛如成人的年輕儒生,這一刻仿佛是小孩子得不到心愛之物的惋惜。

    這時的少年,不再是那個書寫錦繡章的易逍遙,而隻是一個隻敢縮在亭子裏看那紅衣少女的羞澀男孩。

    “她應該是喜歡你的吧,”我安慰道,“聽說你寫的章可是傳遍天下,被萬千讀書人喜愛。”

    少年隻是合起書本,隨扔在亭子裏,背靠廊柱,緩緩抬頭。

    天邊一抹紅霞璀璨。

    “寫的錦繡章又如何?世間道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若真如章裏寫的那樣,該有多好。”

    少年兩眼茫然,緩緩說道。

    “書上道理太多,可天下諸多事情,本就沒什麽道理。喜歡一個人,沒有道理,不喜歡一個人,卻又有萬般道理。”

    少年緩緩低下頭,透過層層樹冠,看著山下溪水處躍動的那一襲紅衣。

    “如果天下事都按書裏寫的來,那該有多好,才子遇佳人,便是佳話。隻是可惜,天下事情總是不講道理,大多才子遇佳人,不過是癡心人遇負心人。”

    “隻是一場空歡喜罷了,餘下千古恨。”讀過萬卷書的少年緩緩歎氣。

    一副老成的少年模樣。

    我撓撓頭,笑道:“能寫章的人,說話真是縐縐,不過是這個道理。”

    “對了,你問過她嗎?”我問道。

    少年搖搖頭,“何必呢,若是問了,怕隻是心更死,連個念想都沒了。”

    少年臉上沒來由的緊張。

    我嘻嘻笑笑,少年也不理我,隻是低頭看著紅衣戲水。

    就在天邊晚霞隻剩最後一線遙遙照射在亭上少年和亭下溪流紅衣女子身上的時候,紅衣跟那群女子一同說說笑笑,素浣水掬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臉。

    紅衣女子朝著亭子遙遙一笑,起身走遠了。

    一襲紅衣蹦跳的消失在山林草木之。

    少年歎了口氣,兩眼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這才揉了揉滾燙微紅的臉頰,朝我有些羞澀的局促笑笑。

    “她剛才朝我笑了。第一次啊,第一次。”

    少年眼有著興奮的光芒,之前的平靜絲毫不減,身上那股子早熟的書生氣瞬間消散。

    仿佛是一個得到渴求依舊的心愛玩具的孩童一般,眼滿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我忍不住插嘴道。

    “不對,估計是朝我,你想啊,你坐在這兒許多天,都未曾朝你笑,可我一來,她就笑了。”

    “許是我長得俊,又有一頭別人沒有的金色頭發,所以她看上了。”

    我嗬嗬笑道,看著少年眼光芒消散了八分,臉上有些失落。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少年低垂下頭,喃喃道。

    一股子傷心落寞的酸溜溜語氣。

    我拍拍他肩膀,出聲安慰:“別慌,或許她是對你笑的也說不定。”

    少年眼光芒馬上重新亮起,咧嘴傻笑著撓頭。

    我心說就這傻孩子,真的能寫出什麽好章?

    少年倒是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心情大好一般咧嘴笑笑:“回家回家。”

    一路下山,許是因為方才對話,少年終於也不再給我擺出一副生人莫近老子沒心情和你說話的嘴臉,竟是樂嗬嗬的攀談起來。

    “話說你真不知道?”我問道。

    “不知道,哪本書上都沒寫過什麽桃園子,紫霞,紫衣女子,笑顏如花這些詞啊。你問我作甚?”少年回道。

    “書上真的沒有?”

    “真的!我看過不止萬卷書,而且我天生過目不忘。”

    “這麽厲害?”

    “那是當然!”少年臉上一副自得和驕傲。

    “這麽厲害,那女子也不喜歡你?”

    “喜不喜歡,與這些又有什麽關係。”少年臉上自得驕傲的瞬間破碎,一臉苦瓜相,幽幽歎氣,“哪怕章寫得再好,與她喜不喜歡我,終究是兩回事。”

    “不過寫的好了,應該會喜歡我的吧。”少年又自顧自嗬嗬笑起來。

    “那你寫章這麽好,怎麽不去長安考個功名?”

    “考功名作甚,我又不喜歡寫八股,也不喜歡出鎮子,也不喜歡做官。我長這麽大,從未出過鎮子。”少年說道。

    “啊?”我倒是吃了一驚。

    “不是,古人雲,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你丫都讀了萬卷書,就沒出過鎮子?”

    少年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古人還說了,書自有黃金屋,書自有顏如玉。我讀了萬卷書,人家不還是不喜歡我?書上寫的道理,都是胡謅的,我寫的章也一樣。”

    “你又沒問!”我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不敢問。萬一……”少年支支吾吾起來。

    “再說,出了鎮子,就看不到她了。”少年歎口氣,一臉惆悵,“當官又能怎樣?天下風景再好,沒了她,也不好看。”

    “唉!”我歎了口氣,一臉無語,我還真說不過他。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你說這麽有化個小孩兒,要是沒遇見這女子,是不是早就一朝舉,入朝為官,名震天下了?

    結果丫的連這個小破鎮子都不出。

    虧還讀了萬卷書,寫了筆墨章,錦繡詩句。

    還他媽不敢問人家到底怎麽想的。要是讓那些拉著馬車、厚著著臉皮登門求章的人知道這貨慫成這樣,不知道心裏怎麽想。

    “對了,你說,天下還有比你學問大的嗎?你既然不知道,我去問他。”我看著已經遙遙可及的鎮子門口,還有鎮子門外的馬車,張嘴問道。

    易逍遙點了點頭。

    “論讀書的話,有個境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易逍遙笑笑,“我寫的那些章,隻有修身和齊家的境界,小打小鬧,兒女情長。”

    “真要論大學問,長安城喬昊喬大家才是天底下第一人,也是天底下萬千讀書人裏,唯一一個算得上讀到了平天下這個字的人。”

    易逍遙一向平淡孤傲的眼,罕見的有些敬佩之情。

    “據說十年前,二十餘歲的喬大家便獨自一人獨守當陽橋,站在皇宮大門前,麵對叛軍反賊,叱退千鐵甲。”

    “相傳,那一日有浩然正氣回蕩天地,有姓喬儒生衣帶飄搖,獨站宮門,出口成章,挾帶天威,一人之勢可抵萬軍,漫天烏雲齊退散,浩然威勢如寒芒。”

    易逍遙聲音滿是敬仰之情,竟是微微顫抖,兩眼茫然看向天空。

    想到那一幅場景,我也不禁一愣,竟有讀書人能夠叱退千鐵甲,這隻能說是讀書讀出了浩然正氣。

    轉頭看到易逍遙那副憧憬樣子,我忍不住笑笑,心說這傻小子還算有點追求,還沒到心裏隻有那個女子的地步。

    然而下一刻,易逍遙搖了搖頭,歎口氣道:“唉,喬大家讀書讀出個太平盛世,讀出個平天下的大境界。我呢,沒什麽追求,能讀書讀出個顏如玉就行了,也不用什麽平天下,就現在這個修身齊家就不錯了。”

    “話說什麽時候她才能跟我說句話啊。”這個名聲傳遍天下讀書人,卻偏偏在那女子麵前羞澀膽小的不行的年輕儒生微微搖頭。

    我忽然反應過來,就這貨的秉性,根本不可能把讀書考功名放在心上。

    我說你丫讀了萬卷書到底是為了啥?

    易逍遙臉上有陣羞澀慚愧之情,回過頭去遙遙看了一眼半山腰上的小亭子。

    世人以為我好讀書。

    看書不如看美人。

    好書不如好女子。

    我好笑道,“話說你對別人倒是跟老成儒生一樣的孤冷傲氣,對那女子反倒是少年心性的害羞不言,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十?十八?記不清了。”一向懶得記這些的少年搖了搖頭。

    “那你什麽時候第一次見她的?”我接著問道。

    “八歲。”少年嘴角微笑,仿佛想起那年他第一次在亭子看到亭下那一襲紅衣。

    “你倒是清清楚楚記得是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她啊?”我好笑的問道。

    少年隻是不說話了,抬頭微微看天,兩眼有些茫然。

    若隻如初見,十年亭上,十年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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