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清風翻書人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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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坐上一艘商船,我看了海麵上日落如金光轉紅芒,照射滿天。

    天黑後,我躺在甲板上,仰頭看著漫天星河璀璨卻又縹緲模糊。

    船老大和幾個夥計做了吃食,大聲吆喝著分完吃著,仿佛在這黑夜漫舞邊際的黑色大海之隻有大聲的喧嘩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

    何其可笑,人類身為萬物靈長,在海卻渺小如一粟。

    隻有靠發出聲音,才能證明自己存在。

    可是存在又能怎樣?不存在又能怎樣?

    存不存在,不過一浪拍來的事兒。

    很快已是半夜,天地之間寂靜無聲,隻有海浪拍打的聲音,仿佛整個宇宙洪荒之隻剩自己。

    無盡黑暗之,無盡海水之,唯獨我深處渺小如一葉的船舶之,兩眼看向星空。

    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已到東土大唐。

    我對這個地方聽說許久,隻知道很大,很繁榮。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裏。

    船舶停靠在長安附近的一處碼頭,遙遙可見高聳的瓦紅城牆,聽說城牆後麵便是繁華的長安。

    我有心進去看一眼,可是想想自己進去也沒什麽事情,除了耽誤時間什麽也撈不著。

    倒是身邊幾個人從船上一臉興奮的下來,吵著什麽就往長安快步而去。

    我豎起耳朵聽了兒,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講過了天下所有和尚的化生寺天才小和尚要登壇講經,這幾個人是專門從傲來國來聽經的。

    我心裏一動,有心想去聽聽,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朝長安走去。

    長安繁華,可我的去處不在那裏。

    我的去處,在距離長安大約有日行程的一處小鎮子上,小鎮子在兩山的夾縫之,算得上是偏僻鎮子。

    老和尚告訴我說,那個叫做清水鎮的小鎮子上,有一個少年大儒,才十五六歲,便知曉許多,就連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我所要問的,他應該知道。

    此時的我,隻想盡快趕到那個小鎮子上,去見見那個年輕儒生。

    去問問我到底缺了什麽。

    老和尚已經告訴過我鎮子的大致方向了,我從碼頭走到官道上,打量了打量,一邊心裏暗讚大唐的官道就是寬敞,一邊抬腿朝西走去。

    天,眨眼而過。

    我在官道上快步走了天,餓了就在官道旁的小攤子或者小店裏買點吃食喝點水,倒也不覺得饑渴,此時已經走到了那小鎮子之前,遙遙可及。

    前麵不遠處,兩座不算高的鬱鬱青山之間,夾著一個小鎮。

    小鎮還算富裕,竟是依托兩處青山,在前後兩條出口處圍上了城牆。鎮門也不含糊,宛如縮小的長安城門。

    我心說這他媽真是閑得蛋疼,你說有這錢幹點啥不行,你建個城門。

    我一邊無語的嘀咕著,一邊走近。

    城門外,停著五個馬車,馬車上滿是箱子。

    “老哥,”我朝著一個馬車上的約有二十餘歲的錦衣年輕人語氣溫和的問道,“請問這清水鎮裏,可是有一個年輕儒生,叫易逍遙?”

    年輕人雖然衣著錦繡,可是眉宇間並無倨傲,有一股儒生特有的穩重之意,聽我問話,抬頭一看我,眼有些吃驚之色。

    許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長著一頭金毛。

    我咧嘴笑笑,年輕人才回過頭來,打量了我幾眼,說道:“原來是說易先生,易先生就在這鎮子裏,我們也都在等易先生的章。”

    “章?”我好奇道。

    年輕人有些好笑加吃驚的打量了我幾眼,笑道:“易先生的章在儒林裏很有名氣,雖說與科舉所用的八股毫不沾邊,但卻既有靈氣,拿來一篇也是臉上有光啊。”

    年輕人說完,有些無語的歎了口氣,“隻是可惜易先生一天隻寫一篇章,拿錢給他都不好使,也求不來。易先生隻要一車書來換一篇章。”

    年輕人說完,把身邊馬車掀開一角,裏麵果然滿滿都是一捆捆的木簡。

    “有本事,有性格。”我喃喃道,朝著年輕人一拜,轉身入鎮。

    鎮子裏多是有些歲月的青磚房屋,看起來古樸大氣,鎮子裏人也不少,甚是繁榮。

    許是因為有了那個名叫易逍遙的年輕儒生做典範,鎮子裏竟是有兩個私塾,一東一西,讀書聲此起彼伏。

    入了鎮子,我隨意找了一家麵館,要了一碗雜醬麵,還有一碗麵湯。

    等麵的功夫,我跟小二隨意問了一句,本來沒什麽期望。

    結果小二反而很清楚的一指半山腰,笑道:“易先生啊,你看見那個亭子了沒,白天他就在那兒坐著。”

    我抻著脖子一看,果然在麵館正對著的青山上,半山腰處,有一個小亭子從層層樹葉後透出一點。

    我正要道謝,小二反而又加了一句,說道:“我見你親切,提醒你一下。易先生白天在亭子裏,不喜歡別人打擾,你要想求章,最好還是跟那些儒生一齊在鎮子門外等著。”

    “易先生下山時候若是心情好了,經過鎮子門口的時候,會隨選一人送,好換接下來幾天要看的書。”

    小二說完,後廚傳來一聲麵好了,小二也就不再多說,轉身進去拿麵。

    我撓撓頭,心說這叫易逍遙的小屁孩真是毛病多。

    片刻後,小二端了一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醬多肉多的雜醬麵上來,還有一碗滾燙麵湯。

    我趁這個功夫,問了問小二怎麽上山,小二倒也實在,給我說的清清楚楚。

    我便趕忙吃完麵,端著碗喝完那碗麵湯。倒也是肚子滾圓、嘴唇油光發亮,用袖子抹抹嘴巴,我起身出了麵館。

    出了麵館,出了鎮子,我轉身走上那一座不高的鬱鬱青山。

    山路平整,轉過幾個彎去,在一處偏僻難尋的地方轉過最後一個彎兒,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的山林鬆竹隨風微擺,林海濤聲如浪,微風帶動林間浪濤,有淡淡草木青香在微風蕩漾。

    有朱紅大頂的青石小亭悄然立在林,宛如青石上歲月痕跡斑駁,仿若這個小亭子豎在這裏已有數百年之久,有蒼老氣息,與這個林子融為一體。

    亭子下十幾丈的山腳處,透過層層樹尖,有遙遙可見的潺潺溪水流過,水聲叮咚。

    仿若一幅極靜的絕美畫卷。

    絕美畫卷,有青衫少年郎,坐於小亭之,緩緩翻書。

    少年郎說不出的唇紅齒白,眉宇溫潤如美玉,長得白白淨淨,倒是一個極其俊秀的少年儒生模樣。

    亭子散亂諸多書籍,隨微風拂過嘩嘩作響。

    世間寫書人勞心提筆,哪有清風翻書人看書來的逍遙自在。

    看到眼前這一幕,我立馬便信了眼前這個少年儒生便是那個傳說名叫易逍遙的天地大儒。

    也唯有這類少年,才稱得上易逍遙這個名字。

    愛恨情仇癡別離,我在人間易逍遙。

    我嘻嘻笑笑,撓著頭走上前去,聲音恭敬的彎腰一拜,笑道:“先生可是易逍遙?”

    少年眉宇間神色不改,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淡淡翻過一張書頁。

    “先生可是易逍遙?”我繼續問道。

    少年還是那般沒聽到的樣子。

    我有些無語,稍微加大語氣,有些不耐的略大聲問道:“先生可是……”

    “夠了。我讀書時隻有人可在我耳邊說話,一個是風生,一個是溪水聲。”易逍遙淡淡開口打斷我道,眼神卻依舊絲毫未波動,依舊看著書。

    我一愣,心說這少年好大架子。

    話說第個人是誰?他隻說了倆。莫不是在戲弄我?

    我心裏有些生氣,咬咬牙想握緊拳頭先把他打倒再說。

    可我想到,我這趟來,是求他幫忙,現在要是把他給打了,那他指定不幫我忙了。

    “恩,先不打他。”我撓撓頭,在心裏自言自語起來,“等他幫完我,再打他。”

    我心裏一邊這樣安慰自己,一邊在易逍遙身旁坐了下來,也不出聲,就那麽看著他。

    易逍遙依舊神色不變的看著書。

    “我不是來求字的。”我說道。

    易逍遙依舊神色不變,冷冷看書。

    “我之前莫名其妙出現在傲來國,沒了記憶。”我接著說道,不管他愛不愛聽。

    易逍遙依舊如同沒聽到一般,動作絲毫不動。

    “我總感覺自己缺了一些,那裏的老和尚也說我不圓滿。”我說道。

    易逍遙依舊仿佛沒有情感一般一動不動看著書。

    “直到現在,我也隻想起了兩幅畫麵,這兩幅畫麵想起之後又忘了,我給你說說第一幅畫麵,是幾個詞語……”

    就這樣,我坐在易逍遙旁邊,任憑他淡淡看書不理我,我就在那兒喋喋不休的給他說。

    而易逍遙就這樣坐在我旁邊,任憑我喋喋不休對他說,他依舊心無旁騖毫無波動的看書。

    我從午一直說到下午黃昏。

    他也一直持續看書、翻書的動作,眼毫無波動,依舊是我說的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黃昏時,亭子下麵響起陣陣銀鈴般的嬌笑聲,仿佛有女子在下麵的溪水裏戲水一般。

    嬌笑聲傳到亭子裏。

    我低頭看看,原來是有幾個少女在溪水邊上玩耍。

    易逍遙眼神微動,一下午都毫無表情的臉上嘴角隱約掛起一絲微笑,緩緩合上了書,轉頭看向亭子外。

    山下遙遙溪水,有一襲紅衣很是惹眼。

    唇紅齒白的少年坐在山上涼亭上,放下書本,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眼直直看向那一襲紅衣。

    少年嘴角微笑。

    蒼白臉上漸漸泛起紅暈。

    你在亭子下,嘻嘻戲水。

    我在亭子上,遙遙看你。

    此生何求。

    此生無憾。

    我看著少年那般樣子,明白過來,之前少年說的除去風聲水聲的第人,便是她的笑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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