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晚飯也沒有用（主要也是沒人敢去送），第二日早上丫頭們各自起來收拾的時候發現各家的主子居然又在床上了。當然啦我對別人沒什麽興趣，坊絳心情好不好是最重要的，我擔驚受怕了好幾天才發現坊絳沒什麽找我麻煩的意思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不過她看起來心事重重的，這幾日來的恩客都推掉了一個也不見，老鴇扯著我的手直談心，是不是飯菜不合姑娘的口味了，是不是又與煙傾置氣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等等，可我總覺得都不像，就像是心灰意冷什麽都提不起興致的樣子，是不是瑟玨說了什麽。。（煙傾說的話坊絳從不會上心，自那日後就這個狀態了，當然瑟玨最可疑。）那****剛提了門口的杏花糕回來，就見坊絳坐在門口的石階上，離遠的時候我沒看出是坊絳，坊絳永遠是豔色的衣服，畫著精致的妝，而今日她隻是一身普通的布衣也沒化妝，我突然覺得或許我從來也沒看清過她，她那麽囂張，是阿，所有人都知道她囂張，永遠的盛氣淩人，不肯吃虧還爭強好勝，所以我們所有人都默認了，你怎麽傷害她，她都會還回來，（我們都喜歡欺負堅強的人，因為她們不會哭不會鬧，於是你就可以騙自己說，你看，她們一點都不難過。）她衝我招手，我顛顛的跑過去“姑娘，這是剛做好的杏花糕。”我邀功似的提到胸前給她看，她隻是瞟了一眼，然後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下，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過去，“守青，你到瑤月樓有多久了。”我掐著指頭數了數“有四五個月了。”她點點頭“在我們這種地方，十二歲便要侍客。”她笑笑“已經很多年沒穿過這種衣服了。”我塞了一口杏花糕，含糊不清的說“姑娘今天這樣好的興致。”她伸手也拿了一塊杏花糕“我走後，你跟著瑟玨去她房裏侍墨吧，她。。不會像我一樣苛待你。”我頭一歪“姑娘又要去王府麽。”這一次她沒說話。後來我聽別人說起，坊絳被王官人贖身，去做了他的第十六房姨太太，那人來的時候我躲在裏處遠遠的打量了一眼，油頭大耳看不出有什麽好，旁邊的丫頭一敲我頭“王官人是兩晉榜眼，腰纏萬貫，姑娘能跟著他也是福氣，好過在這裏受苦。”旁邊有人過來插嘴“聽說那王官人早有意為姑娘贖身，倒是姑娘一直推脫，不知怎麽突然就想通了。”三年後我在瑟玨跟前偶然提起這回事，瑟玨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當時煙傾來求我，我也就勸了幾句，其實也不算幾句，大概管用的就隻有那一句話吧，'別說三哥已經死了十餘年，就是還活著，以你我的今時今日，還有何顏麵能站在他眼前。'她阿，什麽都看得通透，到頭來卻放不下一個死人。”

    這幾年瑟玨不怎麽見客了，煙傾也轉成了教姑娘的師傅，更朝換代也隻是眨眼間的事，這一批也有幾個出挑的，不知怎麽，坊絳走後煙傾也溫和了許多，也沒見她與別人有針鋒相對的時候，至於坊絳，一去兩年再沒消息，有小丫頭跳著腳的跑進來，我一抬眼“什麽事。”她抹了抹臉“這天突然下起雨來，在外頭晾好的茶怕都是不能喝了，那是姑娘特地從香山求的清前，讓這場雨糟蹋了肯定會動氣的。”我收了書跑到門口去看，本想救一救的，老遠就聽見有人喊我，我愣了一愣。

    水壺中的水漸漸沸騰，嫋嫋的水汽也圍繞在身旁，“這雨來的不是時候，可惜了我那一院子的好茶。”那人輕輕的笑了一下風流的很“你喜歡的話，我再送你一些。”瑟玨挑眉“哦？那可是難得的清前芽茶。”，“你若喜歡，多好的我都會送你。”瑟玨有些臉紅，微微岔開話題“守青，去跟後廚說一下，早些準備午膳。”叫了我兩聲我都沒反應，“這孩子怎麽這樣盯著我。”瑟玨冷了眼色“守青，我平日教你的禮數都忘光了麽。”我趕緊跪下，瑟玨平日極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這男子倒是很有本事能讓瑟玨這樣上心，我跟著瑟玨三年，還沒見瑟玨這麽凶過誰，我眼睛上斜又偷瞄一眼，那男子嘴角一彎，瑟玨冷冷的一句“還看，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抬手就要打，我趕緊抱頭那男子拿扇子擋了一下“今日怎麽這樣大的火氣，跟個丫頭過不去。你主子心情不好你還在這裏礙眼，趕緊下去。”我巴不得的趕緊叩了頭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有小丫頭見我出來“守青你這是怎麽了。”我抹了一把頭頂的虛汗“從一呢。”從一與我不同她跟了煙傾，現在儼然成了得力助手紅的不得了。小丫頭搖搖頭“沒見著姑姑。”聽見沒有，那丫頭搖身一變成了姑姑了。我深深的歎了口氣，算了我自己去找吧。這東西說也是巧，我一出門就撞到了她身上，“怎麽這樣毛躁，怎麽了。”還好她手裏沒東西，不然又是我的罪過，我一扁嘴“來了個勞什子恩客，被罵了一頓。”她示意我不要在門口說，我就隨她往前走“什麽人啊，這樣有本事，許多年沒見過瑟玨姑娘與人紅臉了。”，“可不是，不知是什麽身家。”正說著對麵急衝衝的跑過來一個丫頭跪到跟前“姑姑快回去看看吧，不好了。”從一眼色一沉，快步就走了回去，我趕緊也跟著，一定是出了大事，從一那性子熱水潑到手上都不會皺眉的主兒，亂成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還沒進院子就聽見亂哄哄喊打的聲音，接著裏麵被扔出一個全身傷半身血的人，而這個人還是個男人，我被嚇了一跳，後退幾步，從一卻撲了上去，那人大概已經昏死怎麽叫都沒反應，老鴇首先走出來“從一，這怎麽回事。祖上的規矩，後院不留男客你都忘了麽。你這是壞規矩。”從一叩了頭“他重傷已經昏迷多日了。”老鴇挑著眉“哦？那怎麽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他是生龍活虎的。雖是下九流的地方，也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的。把他們倆給我綁了。”我張著嘴想說點什麽，可一句都說不出來，從一也沒任何的反抗，人潮散去多時我還跪在地上，腿軟的根本站不起來。後來聽房裏的丫頭嚼舌根，兩個人都被勒死了，埋在了城西。有那麽一段時間我是恍惚的，瑟玨看著我這個樣子也直搖頭，那天我正在跟前侍候，她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好歹是埋在一起了。”阿？我當時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隨後眼淚就掉下來了。

    有那麽一陣子我是連從一住過的門口都不敢走的，那天我突然聽到那屋子裏有聲響，從一走後那屋子就一直空著，大家都忌諱這個誰也不肯去住，這怎麽可能呢，天還亮著不可能是什麽怪力亂神的東西，我壯著膽推了外間的門，明明是八月悶熱的天氣，這屋裏確實滲骨的涼，“從一，是你麽。”我壯著膽子叫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從裏麵走出一個全身素槁的人，我腿一軟就跪在地上。坊絳走過來把我扶起來，我顫著聲“你都知道了。”她全然沒了往日的囂張樣子“知道的晚了一些，從一入葬也有四個月了吧。”我盯著她身上，戴孝是極其不吉利的，何況她還是為一個婢女。“從一她是孤兒，我還沒來她就已經在了，聽說是被扔到門口的，媽媽給她口飯吃，是她不對，壞了規矩。”說著說著眼淚就掉在地上，我一直沒抬頭，是怕看見她這個時候的神情吧。臨走的時候她囑咐我，“守青，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就離開這兒，離開這個是非地，就算是用逃的也好，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後來我想那時我是嚇壞了，若是我能冷靜冷靜，或許我根本就不會跟成宣走

    (本章完)